檀越将煮好的红枣姜枣茶递给白苏,“喝一点吧。”
    白苏接过红枣姜枣茶喝了一口,入口辛辣,还带着红糖独属的甘甜,茶水热乎乎的,顺着喉咙流入胃里,慢慢驱散了海鲜残留的湿寒,身体一下子暖和了起来。
    白苏笑眯眯的又喝了一口,“好喝。”
    檀越看着她眉眼里的笑意,猜她心情好了一些,又给她添了一杯,“多喝一点。”
    “好。”白苏挨着师兄坐在,一人一杯慢慢喝着,不过因为她是女生,所以多喝了两杯。
    但一寒一热交替,导致五脏六腑有些不安宁,以至于白苏一整夜都没有睡不安稳,隔天早上出发去郊区庄园时,整个人都显得很疲倦。
    程冬冬注意到白苏精神不好,“师父,是因为担心没睡好吗?”
    “不是,昨晚寒凉、热性的东西吃多了。”白苏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喉咙。
    程冬冬噢噢两声,然后说起正题:“师父,他们想干什么?”
    白苏心底有猜测,但没有和两人多说:“去看看就知道了。”
    车很快开到了郊区庄园,一下车谢菘蓝就迎了上来,“师父早上好,檀医生没过来?”
    白苏颔首,“他有工作。”
    “师父,里面请。”谢菘蓝指着庄园后面的方向,“我父亲和周老他们在后面安排,就等您了。”
    白苏颔首,跟着他往里走,还是之前交流会所在的宽敞草坪,布置和之前相差无几,但多了评委席,已经一百张看诊的桌子。
    而旁边还有很多围观的椅子席位,大概有几百张,比之前上了一大半,“人都回去了?”
    谢留行嗯了一声:“不参加比试的中医大部分都已经提前离开,之前有一千多人,现在只要五百人左右留下,还有大半都是得知有国外中医来参观才留下来壮气势的。”
    白苏颔首,跟着谢留行走到评委席中央的位置,成为了十位评委里最年轻、最亮眼的一个。
    因此亨利跟随老师一进入会场,就眼尖的看到了白苏,连忙领着自己的老师杰克教授走到了白苏跟前,“白医生,咱们又见面了。”
    “这是我的老师,杰克教授。”亨利自来熟的介绍了起来,“昨晚老师得知错过遇见白医生后,十分懊悔没去餐厅,得知白医生今日在这里,特意赶早过来了。”
    白苏神色淡淡的点了下头。
    “白医生,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和传言中一般年轻,本想过两日去小镇拜访你,没想到提前在这里遇见你了。”五十多岁的杰克教授笑吟吟的上前和白苏打招呼,他笑得很和善,看起来像个慈爱的老头。
    但白苏心底涌上防备,语气淡淡的说道:“你好。”
    杰克教授浑然不在意白苏的语气,又进一步的说道:“之前听闻白医生医术了得,不仅研究出癌症药方,还极为擅长针灸,我也对针灸有一些研究心得,待会儿方便的时候能否找你请教?”
    跟在杰克教授旁边的中年男人附和着:“是啊,杰克教授是m国很有名的中医,极擅长五行针灸,还写了几本五行针灸相关书籍,很适合国内中医人士学习,还开设了中医针灸培训班,教了许多学生。”
    白苏记得这个中年男人,昨天和回春堂的人走得挺近的。
    被吹捧的杰克教授笑了笑,然后从学生手里拿过一本自己写的五行针灸简明手册送给白苏,“白医生,这是我总结多年从医经验编写的,送给你,有机会我们互相交流。”
    旁边的程冬冬、姜芝芝、谢菘蓝等人脸色顿时不太好看,哪有外人给本土中医送书指点的道理?表面看着是想和善交流,实则打了他们所有人的脸。
    白苏面色如常的接过,语气淡淡的说了一声谢谢,让人听不出喜怒。
    杰克教授笑呵呵的还想继续说话,外面又有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老者,大概六七十岁的样子,头发银白,瞧着十分干瘦。
    “是村上教授。”杰克教授和白苏说了一声抱歉,然后便朝对方走过去打招呼,态度尊敬,似乎非常尊重对方。
    白苏偏头打量过去,那人长了一双锐利鹰眼,看起来有些深沉。
    “白医生,那是村上教授,就是他说想要来凑个热闹。”刚招待完这些人走回来的谢留行注意到白苏的视线,小声和她解释了一句,“他医术精湛,比其他外国中医更好,前两次中外交流会也是他指点着他徒弟碾压了其他年轻中医。”
    白苏听到这话,又再次看了眼村上教授,刚好也对上他投过来的审视视线,随后他朝白苏和善的笑了笑,笑意遮掩了眼底的精光。
    白苏直觉这人不像脸上的笑这么和善,直接移开视线,看向已经陆陆续续进入会场的其他中医,“是要开始了吗?”
    “对。”谢留行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他站起身开始说话,都是‘弘扬中医药传统文化,传播中医药知识’之类的官话,“为表重视,我们专门请来了医术精湛、德高位重的白医生、周医生等大夫做评委,同时还欢迎村上教授、杰克教授来观赛。”
    谢留行长篇大论后就宣布规则,“这次报名参加内部比试交流的有一百名年轻中医,人数比较多,所以我们分为几轮淘汰制,每一轮淘汰一半,最终评选出前三,前三名分别奖励手工金针、手工银针以及一张跌打损伤的普方。”
    金针、银针都是李氏针制作的普通针,不算很珍贵,但也是普通中医舍不得置办的。
    “第一轮一共十名病人,十人一组,十五分钟内为对应的病人进行把脉辩证,期间他们不会告知病情,你们进行辩证、开方,然后交由评委判定,评出每个病例前最正确最合理的处方,由评委裁定。”
    谢留行说完时警惕地看了眼村上教授等人,确定他们没有任何动作后稍稍松了一口气,真怕他们突然出声说要参与比试,参加比试的中医医术算不得太好,若是对上,必然输得极惨。
    好在他们安安静静坐着,好像真是来凑热闹的,谢留行收回视线,然后继续走流程。
    很快上来了十个病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谢留行请病人们落座,然后对参加比试的中医说道:“十人一组,十五分钟时间把脉辩证开方,未完成直接淘汰。”
    说完,谢留行便敲锣:“现在开始。”
    一百名中医已经分好组,各自拿着一个药方笺和一只笔走向对应的病人,开始了轮番把脉问诊,虽然只有一个病人,但十个人分十五分钟时间,还是挺紧迫的。
    在旁边围观的陆问小声对程冬冬说:“相当于一人一分半钟,时间好紧迫啊。”
    程冬冬:“其实只要精通号脉辩证,一分钟半完全足够了,只是需要想想怎么开方子,不过还剩下九分钟可以仔细想呢,但排在后面的就有点吃亏。”
    “两只手可以让两个人一起把脉,算起来就可以有三分钟,还是很充裕的。”姜芝芝说道。
    程冬冬:“但他们又不是师父,估计三分钟也不够他们用的。”
    “还是师父厉害。”姜芝芝:“师父如果不听病人闲聊说话,一分钟就能把完两只手的脉、还能开完药方,师父永远yyds。”
    “你们都说那是师父了。”陆问伸手给自己摸摸脉,学了半年多的他隐约已经能摸出自己肝脉弦浮,有点上火,但更多好像摸不出来了。
    “我帮你摸摸。”程冬冬看他皱着眉,也帮他摸了摸脉,“最近为考试发愁?少熬夜,少吃辣的,再吃下去你不止脸上长痘,还得长痔疮。”
    陆问昨晚吃的火锅,□□儿这会儿是有点火辣辣的,“你行啊,这都能摸出来。”
    “你以为每天晚上去广场上给人把脉是白干的?”程冬冬收回手,“等你放假了我们一起去练。”
    陆问点头说好。
    旁边的围观的人听着几人对话,心底不由佩服,难怪白氏医馆的学徒也很厉害,原来天天把脉看诊去了,比自己那个下班就躺平打游戏的徒弟勤奋多了,回头也让他加班练习去。
    徒弟:劳动法呢?我要辞职!
    坐在评委席的白苏看了两眼陆问几人,然后继续看向比试的医生,等待期间和谢留行他们聊了聊传承学院的事情。
    聊了几句后,十五分钟就到了,一百名中医都写好了。
    之后谢留行拿出准备的标准答案给评委,让大家可以参考,不过谨慎起见,白苏等评委还是仔细给他们负责的病人把了脉,以免有变化。
    白苏对应的病人是糖尿病,同时还有轻微风寒以及肾积水,肾积水导致了双腿浮肿。
    心底有数后,白苏便查看参加比试中医的答案,十个人里有五个都只写了糖尿病,三个发现了糖尿病和肾积水,还有两个全部都看出了。
    不过几人的药方还是按照温和的常用方,都过于温和了。
    鉴于选二分之一,白苏勉为其难的选了发现了多种病症的中医,选好后其他人也评选出来了,一下子就只剩下五十个中医了。
    谢留行:“新二轮也是五个病人,也是十五分钟,现在开始。”
    这一次的五个病例都有三种以上的病症,比较复杂,就算给了十五分钟,也有几个中医因为没写完被淘汰了,之后再看药方,又直接少了一半。
    第三轮只剩下二十五人,这次直接提供了二十五个病人,是情况比较严重的病人,分别是心脏病加高血压,怀孕但肝火旺盛、糖尿病、胎像不稳,吐血的太阴病,真假寒热症,癌症,肝腹水等病人。
    这次要求是五分钟辩证、开方和写针灸治法,之后会按照方子淘汰十五人,剩下十人实行针灸,评委会查看针灸后的效果,然后评选出前三。
    因为要考验针灸,针灸不行的人都有些慌张了,不过都没放弃,尽量辩证正确,尽量入白医生的眼,他们这些人都不是中医世家出来的人,小门小户的,家里医方少得可怜,如果能得白医生指点,以后兴许会有所突破。
    白苏也确实有关注几个辩证还行的年轻中医,长得还挺清秀的,其中一个眉毛里有一颗痣,让人一眼就能记住。
    这几人应该都是从小学的,只是家族传承有限,比谢菘蓝等人还是差了许多。白苏瞧出几人是有天赋的,还算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果能进入前十,回头问问愿不愿意再多学一些。
    很快,五分钟过去了,评委们互相看了看药方,很快决定出前十的人选,白苏关注的几个也在前面。
    之后就是针灸,针灸之前评委将十个病人的脉象仔细记下来,然后就让他们开始针灸,等针灸结束后再把脉查看效果。
    白苏作为最擅长针灸的人,自然看得更仔细一些,比如一些针法手法,比如下针深度、气感等等。
    观察到最后,白苏确认发现自己关注的几人针法都一般,因此最后的前三名没有他们的份儿。
    看到眉毛里有痣的年轻中医很失落,白苏出声说道:“你们辩证还不错,虽然药方不够精准,但方向都是对的。只是针灸确实不行。”
    这个年轻中医叫李尧,他不好意思挠了挠脑袋,“我们家的人都只学了一点皮毛,只会开几个方子,都不太会针灸。”
    白苏了然的点了点头,不过还没开口让他回头去中医传承学院学,就看见一个国外年轻学徒中医走到已经颁完奖的第一名跟前,先是说了一句恭喜,然后又看了看桌上放着的方子,脸上露出一丝嫌弃。
    “师兄,师父不是说z国是发源地吗?但感觉他们的中医也就一般般。”学徒和旁边的师兄说着。
    “师父是情商高,其实他们早就不行了,前两年中外交流会上输得可惨了。”师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周围的人都听见了。
    谢留行蹙起眉,他以为都结束了就没幺蛾子了,没想到憋在这里呢,他看向两人的老师,声音微沉:“李恩大夫,你徒弟这是什么意思?”
    “他心直口快,还请谢会长不要介意。”叫李恩的r国中医拱了拱手,嘴里说着抱歉,但没多少诚意。
    “我看他不是心直口快,是小脑发育有问题吧,谁都知道刚才比试的都是刚出师的学徒,这样已经很好了,你非要和你们这种上了年纪的比,这不是欺负人吗?”姜芝芝撸起袖子,直接将师徒两人给怼了。
    “小姑娘说得没错,你们别总盯着人家刚学会的小孩比较。”谢留行笑着出声,“这样会打击他们的自信心的,前两年就有年轻中医被你们打击到了,后来宽慰了许久,得知你们派出比试的学生都是学了几十年的才好一些。”
    三言两语就将过去的事情归结在学的年份问题上去了,并非所有中医都不行。
    李恩大夫被噎了一下,转头看了眼远处的村上教授,然后又看向谢留行,“谢会长是觉得以前不公平?”
    有人心直口快的说道:“你觉得公平?”
    “真要比起来,白医生、谢会长她们哪个不比你们厉害?”
    白苏看李恩尖嘴猴腮的样儿,感觉有坑。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李恩大夫看向白苏,朝她拱了拱手,“早就听说白医生医术精湛,针灸术出神入化,我们也想请教一下。”
    不等白苏开口,暴脾气的姜芝芝已经开了口:“你想请教就让你请教?你以为你是谁?”
    李恩笑呵呵的回答:“我们都是中医,互相请教互相学习也是为了弘扬。”
    “你猜它为什么叫中医,我们的中医我们自己会弘扬。”姜芝芝嘁了一声,这事儿千万不能答应,一请教肯定就学去了。
    李恩脸色僵了一下,随后看向白苏,“白医生,我们一直都非常仰慕你的医术,网上也有说白医生是全世界医术第一的神医,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互相比试一下?”
    “白医生,我也想同你比试一下针灸。”在旁边闲聊的杰克教授听到这儿小跑了过来,满脸兴奋:“我在m国时,针灸算是数一数二的存在,我想看看到底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
    白苏看着横插一杠出来的憨憨,有点分不清他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旁边的谢留行等人其实很想看白苏将这些人狠狠碾压,将他们的脸全都踩到脚底,然后扬眉吐气一番,但脑袋也很清楚,比试是不合适的,不管输赢,都不妥,“杰克教授,这事儿咱们私下再聊。”
    “为什么现在不行?”杰克教授来c城就是为了白苏而来的,“白医生,我有个病人去找了你,现在我也来了,请你一定要答应我。”
    杰克教授的徒弟亨利也适时走了出来:“白医生,我老师来c城是专门想和你请教针灸,你答应他吧,不答应他,他可能不愿意回家。”
    白苏直接拒绝:“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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