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念一顿:“我以?为他?也和你一样。”
    看棠念疑惑,沈砚深解释说:“毕竟我爸为了他?们母子在?我小时候没少苛待我,连我妈的医院他?都要想尽办法把人?塞进来,如今他?病着,明昼倒是不乐意见了。”
    “我还没想到这层。”
    当初科室所传言的明昼是走了院长的路子进来的,看来也是沈正松安排的,传言并不假。
    同?棠念聊了会儿,看时间也不早了,沈砚深便准备离开,至于?到底要不要去医院一趟,他?也已经考虑好了。
    “那你记着别?跟他?吵架。”
    沈砚深笑说:“怎么?怕我气?死你的病人??”
    “不是。”棠念平静道?,“谁气?死他?也不能你气?死,以?你的性格,总觉得你会内疚死。”
    毕竟她当初为了摆脱他?说的话,他?可是记了很久。
    两人?互道?了晚安,沈砚深让棠念注意早点休息,他?刚走到楼梯口,还没拐弯,就听见棠念喊了他?的名字。
    他?转过身,淡淡地笑问:“怎么?这么快就想我了?”
    棠念从门里出来,拿了一包垃圾。
    “帮我带下垃圾。”
    第68章 chapter.68
    沈砚深当晚去了一趟医院, 隔天一早沈正松就叫来了律师立遗嘱,虽不公布,但其目的昭然?若揭。
    明?萱气急了, 在病房询问无果后同沈正松吵了起来, 争执之时提到了叶含茵,怒火攻心,直接把人气进了手术室。
    好在抢救及时,沈正松并无大碍。
    明?昼看着沈正松情况好转, 也跟着松了口气,他瞥了眼明?萱, 也不顾及身边有没有人, 便?说教起来。
    “作为病人家?属你?能不能有点分寸?明?知?道他现在受不了刺激你?还这么闹,要真出点什么事你?负的起这个责任吗?再怎么说也是和你?生活十几年的人,你?能不能有点怜悯之心?”
    明?萱气急败坏道:“你?这么跟我?吼什么?你?现在是怪我?冷血无?情了?我?来医院多少次了你?回回都?躲着我?,我?是你?妈又不是瘟神,你?个不孝的东西!他不过就让你?进了和臻你?连亲妈都?不认了?”
    棠念还在一旁站着, 确认沈正松一切数据都?正常, 才?帮他掖了掖被子,看着这对母子压低声音说道:“要吵出去吵, 这里是医院。”
    她?离了病房, 明?昼也在身后跟着。
    “我?不是有意瞒你?, 只是我?和我?妈现在关?系很僵,所以我?才?没有明?说。”
    棠念停下脚步,回头去看明?昼,冷声道:“这是你?自己的事, 不用跟我?解释。”
    “我?……”明?昼欲言又止。
    “有事就说。”
    明?昼的声音很小:“我?想见阿砚一面。”
    “然?后呢?”棠念不解,“那你?去找他不就好了。”
    “他未必想见我?, 所以我?想你?帮我?约他出来。”
    棠念打量了明?昼,看他的神色和语气不像是找麻烦,不过是当个说客,至于沈砚深想不想见,全凭他心情。
    她?颔首,淡淡道:“知?道了。”
    后面事忙,沈砚深也因为接手了沈氏旗下的医药公司一时忙得腾不出时间,两人再见,已经一周后的一个晚上。
    沈砚深难得有空,直接开车来了医院接棠念下班。
    一见面她?便?帮明?昼带了话。
    沈砚深刚上车,系好安全带,转头去看棠念,笑说:“这才?刚见上就说这么晦气的话。”
    “见不见随你?。”棠念说,“我?也就是做个顺水人情,你?别想多。”
    “我?想多什么?”沈砚深的语气不打正经,“怕我?吃醋?”
    “你?吃什么醋?”棠念有些无?语,“我?可以直接下车。”
    沈砚深彻底被拿捏住,要说的话全部生生憋了回去,说道:“他在楼上吗?”
    “在,他今天轮值。”
    “那你?等我?会儿,我?去去就来。”
    棠念有几分好奇:“你?真愿意去?”
    “既然?是你?带的话,我?不妨去见见。”
    棠念笑说:“你?们的事可别扯我?。”
    “好好好。”沈砚深偏头笑说,“在车上等我?。”
    沈砚深走后,棠念低头玩着手机,约摸过了半个小时,身侧的门被打开,有人进来,身上带着寒气。
    棠念惯性地碰了沈砚深的手,试了试他的体温,说道:“你?们在外面谈的话?”
    “嗯,医院里人多眼杂。”
    他的声色很淡,从侧面也能看出他眼底的情绪变了又变,凛然?的气势倒是让人有些发怵。
    棠念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眼看着车子发动也不知?是去哪,任由沈砚深开了一路,直到他停在了路边。
    车内沉默了很久,棠念等不到沈砚深主动去说,只能自行开口。
    “明?昼跟你?说什么了?”
    棠念也不好判断,只是单纯觉得明?昼没必要自己找沈砚深过来平白惹得他不爽,何况明?昼那时的眼神蛮真诚的。
    “也没什么,替他妈道了歉。”
    “那你?怎么……”她?看着沈砚深得神情逐渐变得伤感,话说了一半,却问?不出口了。
    沈砚深一只手还握着方向盘,像是隐忍着什么似的,手背青筋凸起,语气十分苦涩:“和臻算是我?妈一手创办的,她?用她?的那双手救过很多人,其中?也包括明?昼,只不过她?的死,我?们每个人都?有份。”
    闻言,棠念一瞬间愣住。
    记忆里的故事太?过久远,沈砚深已经记不清是哪一年认识的明?昼,他只记得自己在路边碰到的他。
    那时候明?昼患有严重的心脏病,他不去学校便?没有朋友,每天就自己在家?玩,偶然?一次遇见了沈砚深,两人很快成了朋友。
    说到这,棠念记起明?昼似乎提到过,他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她?低声问?:“后来呢?”
    “后来?”沈砚深的眉梢微动,“后来他当着我?的面发病,那时我?吓坏了,不想失去这个朋友,我?去求我?妈给他做手术,找供体,我?想他活下来。”
    对于明?萱来说,这么多年因为明?昼的病已经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手术费和供体几乎是天价。
    叶含茵原本就是悲天悯人的性格,是行医的大忌,可她?锦衣玉食长大的大小姐,最看不得人间疾苦,何况这是她?儿子的朋友。
    最终叶含茵用了院长特权免了明?昼的手术费,还自费找到了供体,前后用了一年的时间才?救回了明?昼。
    明?昼才?能像健康的小孩一样回到了学校读书,只是他还读不起沈砚深所在的小学,沈砚深便?继续去求叶含茵。
    后来明?萱为了感谢叶含茵,常常做一些自己的拿手菜,有时也会主动去接沈砚深和明?昼回家?。
    小男孩的世界什么都?有,他只知?道自己多了个朋友,却从未想过这会给自己的家?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遇见明?昼的第二年,沈正松和明?萱行了不轨之事,被因为头痛请假回家?的叶含茵撞见。
    原本沈正松想和明?萱一刀两断,可叶含茵那样冰清圣洁的人,断然?容不下自己的丈夫出轨,可为了沈砚深她?还是忍了下来。
    只是她?的隐忍得到的只是沈正松和明?萱更加的肆无?忌惮,叶含茵气的病倒,让人收拾行李离开了沈家?。
    而那时的沈砚深才?知?道真相,他冲到沈正松面前同他打起来,可他终究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哪里抵得过人高马大的父亲。
    沈砚深跑去找叶含茵时,却被她?狠心地拒之门外,她?把自己闷在家?里,整日郁郁寡欢,谁也不见。
    沈砚深找到明?昼,把所有的愤恨都?怪在他的身上,原本打一架或许能发泄心中?的怒火时,明?昼却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明?昼身子弱,被他打倒在地,他舔了舔嘴角的鲜血,笑说:“等我?妈妈嫁给你?爸爸,我?们就是亲兄弟了,这样不好吗?”
    沈砚深气的朝着明?昼就是一拳,骑在他的身上几乎将人往死里打,若不是有路人拦着,恐怕会出人命。
    说到这里,棠念浑身颤栗,脑海里浮现出明?昼那张斯文?有礼的脸,她?的指尖在一瞬间收缩,屏住了呼吸。
    事后,沈砚深每天都?会去找叶含茵,终于有一天她?开了门,只是和他记忆里的人完全不一样了。
    叶含茵的头发乱糟糟的,面色变得煞白,整个人消瘦了一圈,讲话有气无?力,时而神神叨叨的。
    医生说,叶含茵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了。
    外公找沈正松谈过话,要他们离婚,只是沈正松为了不被外人诟病,怎么也不肯松口。
    “外公用了很多手段,终于逼得他签了离婚协议书,可我?妈还没等到,就在家?喝药自杀了。”
    “那天,外公嘱咐我?陪在我?妈身边,我?便?真的寸步不离。”沈砚深的声音听起来微微颤抖,“可她?突然?疯了似的朝我?扑来,她?怪我?认识了不该认识的人,是我?毁了原本的一切。”
    叶含茵掐着沈砚深的脖子,拿起手边的花瓶砸他的头,直到额头的一股热流涌出,他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醒来已经在医院了,而叶含茵的最后一面是对他的怨恨,所以这么些年来他都?不敢忘记,每每回到那个别墅,反反复复去让自己经历那天的事。
    他想,只有他过得痛苦些,对于叶含茵才?能多一分慰藉。
    人人都?可以忘,但他不行。
    他才?是亲手杀死叶含茵的人。
    棠念靠近些,抱着沈砚深的肩膀,他的浑身冰凉,她?便?握住他的双手,试图让他暖和一些。
    “不是你?的错。”棠念说。
    是明?萱利用了他们母子的善良,让他们的这份善良成了刺向彼此的利刃,她?才?是真正的凶手。
    今天明?昼找他,提及当年的事,倒也不是存心刺激,是真心道歉,并且表示他会劝说明?萱不要再闹,希望沈砚深能够接受他迟来的忏悔。
    沈砚深觉得可笑:“你?们母子应该跪死在我?妈面前。”
    他不会原谅明?昼,更不可能替叶含茵接受他的道歉,这世间不是所有的人和事都?值得被原谅。
    回到车上,沈砚深的思绪很乱,他原本不想告诉棠念这些事的,可越是这个时候他越需要她?。
    他的眼睫微颤,再也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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