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2日,除夕前一天,唐人街大多数商铺都在门口掛上了喜庆的年画,有的还掛上了特别的各地装饰品,以求个新年的好彩头。
    武街拐角靠近码头后街有一家卖首饰工艺品的小店,有一对公公婆婆,公公叫魏阿三,婆婆叫宁彩霞,是老一代移民,已经在唐人街居住了三十多年,有一个儿子常年在外走海运。店铺靠着做游客的生意,公公婆婆还算过得富裕。过年也常常请街坊邻居吃饭,儿子也月月寄钱回来。这家店铺也当然划在华兴范围内,月月交纳八百的卫生费,当然华兴也偶尔有人打扫下街道,阻止下流浪的坏黑人出没,大家相处得也算平安。但是人就怕没有背景,尤其是在这地下规则横生的唐人街,因为你没有背景,就意味着就算坏了规矩也没人替你出头。
    而这片街道归一个叫做马家诺的老大管理,老大有一个小弟叫大麻仔,这个小弟有个恶习——喜欢赌两把,谁又没有恶习呢?但是就怕有了恶习又结交了一群恶友。
    老猫街潮州牛丸麵馆。
    大麻仔:「他妈的!烂赌波,你说这日子怎么过?这马上就过年了,阿梅看上一个坠子,我这还欠着掌柜哥一笔钱,丢!今年真他妈的霉透了。」
    烂赌波:「反正都这样了,不如干一票。」
    「干?怎么干?前两天刚被坦克哥骂过,他说最近要低调,真操他妈了,怎么低调这个词最近这么流行?」大麻仔扑的一声吐掉了嘴里的牙籤。
    烂赌波:「拐角魏老三那家首饰店,你觉得怎么样?」
    「你还说,阿梅就是看上那家的一个坠子,要一千两百块,妈的,真想去给他们一窝端了!」大麻仔自己说完,摸着脑袋笑了。烂赌波拿起了电话。
    话说张震,当年的大道之虎,幸福大道的抗把子,自从夜来香归了越青,他这就是寡妇无子还累死了老黄牛,日子基本已经没法过了。当然,进出各种场所大家给面子还叫一声虎哥,但是真正肯和他来往的也就是大麻仔、烂赌波这类了。不用我多说,你已经猜到了。
    是的,在周围店铺都打烊了的时候,他们猫三狗四的一群人晚上八点多来到了这家叫做彩霞珠宝的小店。
    魏伯正准备打烊,抬头看见了大麻仔。
    「大麻哥,您来了,坦克叔最近好么?」魏老头很识相地拿出一个红包。
    啪的一声,被大麻一巴掌打开了递过来红包。
    「老东西,拿这些破烂你就想打发我们兄弟?看看我身后这是谁?」
    「虎哥?您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坐?」魏老三那是老江湖,立刻指着自己店里的首饰,「要不要挑一个给嫂子拿过去?」
    张震穿着一身旧西服,一头乱发。
    「少废话,魏老三,下午来你店里看坠子的阿梅你总认识吧。」
    「梅姐?我怎么会不认识,红满天的梅姐?梅姐下午来过么?」
    「哎,老东西你还不认帐,下午阿梅来买你这一条坠子,回去一看是假的。你说这个事情怎么办?你他妈的坑到我头上来了,你也不看看谁罩着这条街。」
    魏老三一看这劲头,知道真正的麻烦来了,冲里面的宁阿婆摆了摆手。
    这时候,门口站岗的几个烂仔逐渐靠拢把门口的视线挡住了。
    「老东西,那个鑽石坠子至少值两万。我也不管你多要,你拿五万现钞出来,我们三兄弟就当这事没发生过,你要是敢废话,我立刻一把火烧了你这破杂货店,然后华兴家法伺候你这卖假货的。」说完,大麻仔得意地笑了,似乎为自己能想出这一举两得的主意很是满意。
    是啊,华兴的确有一条规矩:谁卖自家人假货,哪只手给的货就剁哪只手。
    魏老三一脸惨白,扑通一声跪下:「虎哥,我什么地方得罪了您,还请您明言啊,千万别和我这老头子开这种玩笑啊。」
    「我他妈的哪有时间和你这老棺材板在这儿穷斗?别废话,要钱还是要手?」大麻仔铁了心。
    烂赌波上来一脚踢在魏老三身上,魏老三瘦弱的身子立刻倒在柜檯前面。宁阿婆从里屋跑出来:「别打我老头子,别打。我给你们,我给你们!」
    烂赌波正要抬脚踢宁阿婆,门口一阵推搡,看门的几个烂仔被打倒在地,一个人走了进来。
    其实你要说魏伯完全没有背景,也不是。他们有一个孙子参了军,常驻北非维和,这个孙子有一个同学,这个同学就是大头德。刚才魏伯的手势就是叫宁阿婆拨大头他们家电话。
    大头走进来,扶起了倒在地上的魏伯夫妇,转头用手指着大麻仔:「大麻,你他妈的别太夸张!」这时你可以看到他脑门子上青筋闪现:「华兴执法堂只要还有我大头,就不能让你这王八蛋无视家法。」
    「我操,怎么又是你啊?德哥!咱们互相给口饭吃行不!我这次不告诉坦克叔,你他妈的赶紧给我让开,我今天就是要这破店关门,谁的面子也不给。」大麻挑着眉毛撇着嘴。
    这时,海晓在马路对面越南牛河粉店的二楼靠窗第三次死命地拉着要往下冲、脸已经气歪了的皮鞋姐。
    「放手,要出人命了你他妈的没长眼睛?我从小在宁阿婆店里买东西。」
    「你说第三次了,你下去没用。」海晓抓住皮鞋揽在怀里,眼睛还看着对面楼下。
    「那我也不在这儿冷血坐着看热闹,你他妈的放手!」
    「大头不是傻子,他肯定有后招,别急别急!」海晓用手挡着皮鞋的挣扎,盯着楼下的动静。
    「好好,我不下去,你放手。」
    海晓放开皮鞋,皮鞋一把抓过电话要拨。海晓抢过来:「哎呀,大姐,你打的什么电话叫人,这不是添乱么?你不慌打。好好,我带枪了,你老实坐着,我答应你,要是出事,我在这儿就开枪,行了吧?」
    皮鞋瞪了海晓一眼,不说话,但是眼神焦急地盯着楼下。
    张震点了支烟靠在边上阴阴地抽着,等着看热闹。
    这边烂赌波一看大麻够硬气,来了劲儿,一隻手朝大头推过去:「给老子滚……开……啊……」
    手刚到眼前就被大头反手抓住,边上卡塔一声,一支点三八左轮立刻捅进了烂赌波的嘴里,敞开衣服露出歌舞妓纹身的豹七出现在旁边(华兴吴望南手下执法堂管家法,大头是会法)。
    「烂赌波,好久不见啊。」豹七用力地把枪顶着烂赌波的牙床,往后顶去。
    「把枪放下。」门口传来马家诺的声音,不大的店铺瞬间被兄弟围满。
    豹七把枪从烂赌波嘴里拔出来,在烂赌波衬衣上擦了擦收起来,站到大头身边。
    「不用你,我给坦克叔打的电话,我要看看坦克叔今天怎么说。」大头盯着大麻一字一句地说。
    马家诺明显喝了点,心情很好。
    「干什么,干什么?都要造反?马上过年了你们这帮兔崽子怎么不安生一点。」
    「操,大头德,你没事给我打什么电话,出、出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四……四哥非让我过来看,妈的,凳……凳子。」手下立刻端了一把椅子给马家诺,马家诺一屁股坐下。红着脖子吼道:「快说,这搞的什么名堂?今天老子好好给你们断一断……嗝儿……」
    「坦克叔,魏老头卖假货给大麻的马子,被我们发现了,上门讨个公道,这大头没事找事。」
    「啊……阿震,你也在?」马家诺转脸听见了张震。
    这边魏阿三,本来看见中城之虎马家诺以为可以摆平了,但是逐渐看出这中城之虎不但毫无老大风范,反而酒气熏天,放下的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大头带来的七八个人早被马家诺身边三十多人挤在了一边,剩下大头和豹七孤单地站在店内。
    这边张震又在煽风点火:「坦克叔,谁不知道您是华兴铁定的接班人,魏老头在您的地盘卖假货就是不给您面子啊。我看大麻他们要点损失费也没错,这假货店也早该拆了。」
    「没……没错,我听阿震的。魏老东西,你他妈的找死!」马家诺口齿不清地指着魏阿三。
    「砍……砍了他!」四周立刻有人递上来一把砍刀,烂赌波这还捂着嘴就拿起砍刀,要往大头身上招呼。
    砰!
    一声枪响,烂赌波立刻被近距离三八左轮的后坐力震得整条胳膊向后甩去,砍刀脱手,哧的一声扎进大门边上的木框里,还微微地颤抖着。
    大头站得笔直,豹七拿着枪指着大麻。烂赌波捂着胳膊不能置信地看着豹七。大麻被枪指着表情目瞪口呆。张震一刹那下意识地用手挡着头。马家诺手下被大胆的豹七惊呆了两三秒后才立刻掏枪,瞬间,七八支枪从不同方向指向了大头和豹七。马家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枪响立刻把酒醒了,他歪着脖子看了一眼插在门框还在晃动的砍刀。转过脸的时候,醉猫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后的眼神充满了杀气。
    「哪只手开的枪?」马家诺掏了一支烟,淡淡地问。他感觉到尊严受到了挑战,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开枪还打中了他的手下。马家诺点着了烟,伸出手,边上立刻有人递过另一把砍刀。
    「说话,哪只手?自己伸过来。」
    「坦克叔,华兴会法,管辖之内不得恃强临弱,华兴家法,老大犯法与入门同罪。你今天包庇手下强抢魏伯的首饰店,我大头今天就算死在这儿,也不会让你们得逞。」
    「啊?」马家诺站起来,「你说什么?我是不是听错了?我他妈的真没听清你说的什么鸟屁家法,这家法我怎么没听过?这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谁说的?」马家诺站起来用刀指着大头:「谁说的?」他已经丧失理智地大喊。
    马家诺的神经绷到了极点,他这样的偏执狂,现在任何一个触发都会让他挥刀砍过去。
    「我还真不信有人在我面前还要说家法,我再问你一次,谁说的?谁-说-的?」
    「我说的。」一把低沉的声音响起。
    随着脚步,三十多口齐刷刷纹着龙、敞开领子的大块头从街口走了过来,走在前头的还吊着膀子扎着绷带,但是两个腋下露出两个银色枪把,久违了的华兴之虎——吴望南。
    马家诺张大了嘴:「吴望南!吴望南!」他喊了两声吴望南的名字。
    「啊!」马家诺突然扔了砍刀,抱着脑袋大声嚎叫。
    他手下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纷纷上去扶他。
    马家诺推开上来扶的手下,用手指着吴望南:「好!好!好!今天我们就了结一下新仇旧恨,给我砍他们。」马家诺挥手发出了上的手令。他手下犹犹豫豫,正有几个人要往前冲。
    「站住,都住手。」边上一辆黑色林肯里面下来于海四和他几个保镖。
    「干什么?坦克你喝多了?还不扶坦克叔去休息?醉成这样,让街坊看笑话?」
    马家诺的手下一看见于海四来了,好像看见了救星,立刻收起砍刀,过去扶着马家诺。
    「下去啊,海晓用手推着脸色从铁青变成惨白的皮鞋姐,怎么不下去了?」
    吴望南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切,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阿南,给我个面子。」于海四掏出枪,走过去,毫不犹豫地对着已经躺在地上的烂赌波连开四枪,然后看都不看一眼烂赌波,把枪交给身边的保镖。
    随着枪声抽动身体的烂赌波,睁着双眼不能置信地看着唐人街的天空。
    「结束了。今天我替你执行家法,阿南,烂赌波挑唆大麻抢劫老街坊已经伏法。」于海四看着吴望南。
    「大头,阿豹,我们走。」吴望南转身,执法堂的人让开一条通路。
    于海四盯着吴望南的背影,手指着地上的烂赌波:「大麻,你把这里整理乾净。」说完从怀里拿出一个红包,交给手下:「去拿给魏伯压惊,说华兴于海四赔罪了。」
    看完这一幕,海晓给皮鞋姐倒了一杯茶,说道:「压压惊,皮鞋姐。我早说了,大头不是傻子,他有后手。那么大的头,脑容量一定不小。你说你着急往下冲什么?你说你下去,这场面你处理得了么?你下去还不是给你爸添乱?再说了,我知道阿南已经回来了,他离这么近,怎么可能不来。」
    皮鞋姐噘着嘴,一脸不服气。
    下面人逐渐走光的时候,海晓结了帐,带着惊魂未定的皮鞋姐回了她娘家,准备第二天吃年夜饭。
    两人开门进她房间的时候,海晓开窗户向上看了一眼,虽然视角不好,但是还是能看见华命九的身影站在十九楼落地窗旁边。
    皮鞋姐满心不爽,躺在床上,冲海晓吼:「还不去洗澡?老娘很不爽,妈的,收拾不了他们我还收拾不了你?」
    海晓坐在靠窗的茶几边上静静的思考:「宝宝,你去弄点茶,我想和你谈谈。」
    「谈个屁,我不痛快,等我高兴了再谈。」
    「你爸可能会有危险。」海晓点了一支烟,吐了个烟圈。
    「什么?」皮鞋姐坐起来。
    「去去,穿点衣服,然后烧水,我慢慢和你说。」海晓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
    皮鞋噔噔地披了个浴袍,跑去厨房了。
    过了一会儿,她端着人参茶过来了:「你不要吓我,我爸怎么了?」
    「你先说说马家诺和于海四的事情给我听听。」海晓拿起茶杯说道。
    「我印象中,很小的时候被乾爹带回香港,住在九龙,那时候四叔和坦克叔就经常来我家,南哥才刚去飞虎队。96年他们那边好像和英政府的一些生意出了问题还是曝了光,我不太记得了,牵扯到很多警界的人,乾爹这才举家搬迁到纽约,我们都跟了过来,南哥后来被革职。华兴基本上所有人马都来了纽约,中国只有台湾的台北虎和澳门虎留下了。」
    「马家诺从小就和阿南不合么?」海晓问。
    「南哥总觉得坦克叔又抽又赌,也不好好管教手下,我们刚认识那会儿,你记得吧,老在桥那边看见南哥。」
    「嗯,他在干嘛?」海晓继续问。
    「他那时候老抓坦克叔的人,乾爹没说给我听过,不过我在街上长大,大概知道一些,坦克叔和我哥很好,老是带人去帮我哥在学校打架,好像后来有一些人跟了我哥去开公司,然后拿了公司的钱去赌,南哥把那些人都家法了,就是带着阿豹去的。」
    「所以马家诺一直对阿南又怕又恨?」海晓眼睛盯着窗外,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魏阿三的店铺。这里能看见,华命九在上面更能看见。
    「嗯,再说说你爸。我看你爸精神头很好,怎么就定下了接班人?」
    「其实,乾爹自从我哥那件事以后就一直有退隐的心思,他本想等我哥生意上了轨道,就把华兴交给四叔和坦克叔,他去抱孙子。谁知道我哥被法国人和那些中东骗子耍了,变得疯疯癲癲,女朋友也吹了,我哥那个女人就是有点像茱迪那样的,是法国人,哼!」说完婷婷白了海晓一眼,海晓假装没看见,继续问。
    「那么为什么于海四要让出接班人的位置?我看你乾爹的意思不怎么放心马家诺,所以才让两个人接华兴,于海四看不出来这一点?」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曾经听全叔说过,南哥武勇出身,欠缺帅才,有一些谋略但是太死板,所以要去执法堂;那么四叔呢,有大将之风,有谋略,但是中年丧妻无子,没有争强之心,只想混过晚年,很可惜,只能做看家之用;坦克叔呢,是鲁莽、好胜、做事没有原则,但却是现在华兴剩下的人里面唯一还有斗志的人。」
    海晓沉默不语,华命九还是中国人那老一套,凡事只是相信自己人,所以无奈之下,目前可用的人里面只有马家诺可以接班。阿南不是当老大的料子,执法没问题,但是放大层面要做决策就不行了。于海四呢,未老先衰,整天就缩在海鲜城,看看赛马,喝喝茶,吹吹牛,有事情出来做个和事佬。马家诺虽然自大、好胜,但是野心十足,现在这局面确实需要这样的干劲,没有干劲,你具备再好的品质等于白搭。但是问题是,华命九现在还能驾驭得了这股干劲么?
    楼上十九层,全通天端过一杯茶。
    「九爷,坦克最近是不是有点过分?今天阿南要是没回来,你说咱们就任由他这样下去?」
    华命九沉默不语。
    十八层,为婷看着海晓半天不说话。
    「哎,你倒是说话啊,我乾爹怎么有危险了?」
    「我也不知道,我乱说的,我总感觉华兴现在的局面,你爸有些力不从心,有些就是感觉而已,没什么根据。」海晓掐了烟说。
    「哎呀,吓死我了,好啦,好啦,你到底要不要尽你的义务?你不要我去敷面膜。」华为婷靠在门框转头上露出哼的表情。
    「你去吧,我心有点乱。」
    「那我敷完面膜呢?」华为婷不甘心。
    「哦,那时候大概心就不乱了。」海晓无奈地说。
    早上,海晓把睡觉喜欢把口水流到别人身上的皮鞋姐小心翼翼地挪开,穿了衣服上了十九楼。华命九坐在客厅看报纸。
    「阿海,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婷婷没起吧?」
    「还没起九爷,我起得早,上来看看您和全叔。」海晓说道。
    「还叫什么九爷,你和婷婷的事情也应该定了,以后你就叫乾爹吧。」
    海晓笑了笑:「谢谢九爷,叫习惯了,一时恐怕改不过来。」
    华命九放下报纸:「明天初一,我们年年都有的年会,我给越青一个位置,你带他们来玩吧,有些事情我想也是时间改变一下了。阿海,我想听听你对于你们几兄弟的评价。」华命九微笑着看着海晓。
    海晓一愣,本来想找机会和华老头聊聊对华兴现状的看法,没想到他一开口问自己这个。
    「不要紧阿海,你怎么想就怎么说。」华命九拿起茶杯,鼓励地冲海晓笑笑。
    海晓沉抑了一下,思考着这几个人。是啊,他也从来没有正式地对他们几兄弟有一个评价。
    「嗯……从阿树说起吧。他做事冷静、果断,性格坚毅,从他不到20岁就挑起破散的越青就能看出这一点。阿树是一个有着远大志向的人,也许九爷您看不起,但是他希望能带领所有美国的越南人过上温饱不愁的日子,并且他内敛,他内心有的主意并不会轻易地表达出来。我想重情义这个就不用说了,要说缺点,阿树身上的担子过于沉重造成了他缺少活力衝劲不足;阿鬼呢,衝动、偏执,但是做事一丝不苟,我想论勇武他不比阿南差,他做事很少思考,完全听阿树的,他认定的事情一定会做到底,耿直,怎么说呢,心灵非常纯粹的一个人。缺点么,思维太单一、死板,再就是性子太急;大虾,怎么讲呢,我很喜欢他,他性子单纯,多愁善感,办事很踏实,让人放心,真的不像道上的兄弟,就是太优柔寡断,太脆弱,承受能力差一些吧,大概就是这样。」海晓抬起头看着华命九。
    「你对你自己有什么评价?」华命九的眼神咄咄逼人。
    「没有什么远大理想的小人物吧,我只想我的兄弟能出人头地,我能赚些钱,供养父母妻儿,平安快乐。」
    「是这样么?」华命九微微讶异地看了海晓一眼。
    「你并不像一个在美国长大的孩子,还是你故意在我面前很谦虚?」华命九突然收起了笑容,「阿海,我不会看错你,你的兄弟肯为你出生入死就说明了你是一个什么样特质的人。我想你逐渐接手华兴。」华命九一字一句地说。
    不等海晓张大的嘴合上,他站起身缓慢地走到落地窗跟前,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目前的身份还有你的资歷都并不适合接手华兴这个位置,但是你毕竟会是我的女婿,并且我相信你的几个兄弟完全够资格扶持你在纽约干出一片天空。其实,由于你的背景你更适合在暗中掌控华兴,而阮树则更有条件成为华兴下一代的话事人。」说到这里,华命九叹了一口气,「但他毕竟是越南人,道上和家族的兄弟不会服他。坦克这些年做的事情我都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一直没有合适的人能够顶替他,而且我也知道,就算有阿南在,有一天坦克接手了这个位置,他也会变得毫无节制,阿南最终会无法控制他,而过多的树立敌人,华兴最终会毁在他手里。」
    海晓想起一大早想和华命九谈的话题,完全早被他自己想清楚,并且他比自己想得远,看得也比自己透彻,是啊,这就是做了一辈子老大的人。
    「在明天的年会上,我会宣佈老四空出来的华兴接班人选由你推荐,一方面暗示了大家你会是我定下的接班人,一方面由于你守桥人的身份,你的推荐也会得到白道的认可,而最终你是否要自己接手这个位置,还是要让你的兄弟出来替你做面上的事情,就看事情的走向了。」
    这一天终于要来了么?阿树几兄弟盼望的出头之日,仔细想想这也不是偶然的,先是张震经营的幸福大道一塌糊涂,而海晓被派了「守桥人计画」并和义大利人维持了良好的关係,然后韩国人的突然发难让华兴失去皇后区,接着经营的转变让华兴内部很多人无法适从,马家诺为首的激进派的重上街头让华命九不得不做出这个决定,可这迎面而来的到底是机会还是深渊?恐怕连上帝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这时候,全通天的声音打断了海晓的沉思。
    「九爷,菜都订好了,现在叫阿南么?」
    「嗯,叫阿南来吧,顺便去把婷婷叫起来。」
    这顿早茶海晓吃得索然无味,婷婷兴高采烈地说要去逛街,嘰嘰喳喳地说着要买什么买什么。
    华命九安排阿南来,阿南心领神会。吃了饭,阿南主动提出送海晓和婷婷去逛时代广场。阿南的老婆叫芳嫂,比海晓大不了几岁,她陪着婷婷去逛了,剩海晓和阿南坐在长椅上。
    「还没来得及谢你。」阿南伸出手。
    「这有什么,要是我在那船上,你也会过来帮我。」海晓拍了拍他。
    「执法堂算上我一共三十七人,你看要不要我叫阿德带一些人去帮你?」
    「暂时不用吧,越青人手还够用,慢慢来好了。最近我感觉你们的事情会有点多。」海晓点了一支白万。
    「你是指坦克?」阿南轻蔑地哼了一声,「他也就是干点偷鸡摸狗的事情,你放心,我看着他呢。阿海,你看要不要安排执法堂和越青的人吃一次饭?你的兄弟以后我想会慢慢融入华兴。」
    「好啊,我想就初三吧,初二越青可能内部会吃一些饭。初三好了,在夜来香,我请客。」海晓点头答应。
    「这女人逛街最烦,阿海你会打檯球么?」阿南提议。
    「不如去打游戏机?」海晓提议,「我记得有个打枪的很刺激,走……」
    除夕,阮妈妈过来给大家做饭,为婷乖乖地做了一个好媳妇,打下手,收拾东西。海晓则没有过多的和大家说华命九的决定,只是说华兴请大家去参加明天的年会。
    阿鬼显得格外开心,边喝酒边不停地说着:「咱们现在有一个夜总会,三个赌场,也算是大帮派了吧?海哥。」
    「我不知道,要看你怎么给我们定这个『大』的定义,咱们还欠着华兴的经费呢。」海晓提醒阿鬼,他不希望阿鬼过早的有华兴那种帮会的浮夸。
    「是啊阿鬼,现在我们还没赚多少钱呢。」
    「赌场生意还没稳定下来。」大虾在边上插话。
    「去去去,我听海哥说呢,你插什么嘴。」阿鬼拿胳膊肘顶大虾。
    阮树则微笑不语。
    除夕就在大虾和阿鬼的喧闹中到了十二点。
    婷婷拿出准备好的蛋糕和蜡烛,让大家许愿。当大家都双手合十安静下来等待鐘声的时候,海晓默默地许愿,希望他们兄弟永远不要分离。
    1月24日一大早,一行人来到唐人街万和饭店,饭店门口早早搭起了檯子。他们按照台下桌子上的名称找到了越青,万和的服务员立刻端上瓜子、花生、茶水。不一会儿,看见于海四带着人坐到另一张桌子,马家诺和张震也到了。十点,全通天代表华兴讲话,感谢各界这一年的支持云云。
    主席台上,华命九穿着他那身走狮子图案的唐装,华命九身边一个保镖推着一个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青年长得很像华命九,略带书生气,只是眼神带着疯狂,充满仇恨。
    华为婷拿了一碟子花生在给这个青年剥着。
    随着鞭炮声响起,敲锣打鼓的舞台上出现了吴望南,一身唐服拿了个狮子头,台下一阵喝彩。
    吴望南随着鼓声把狮子头举高,然后来回摆动,演起了年会舞狮,台下又是一阵喝彩。吴望南一个空翻,狮子头拿在手中,接着又套在头上,海晓看见狮子头落下的时候,砸了一下他右臂,吴望南双腿一颤,勉强支撑住。海晓知道他的伤还没完全好,他捅了捅阿鬼,示意他上台,阿鬼犹豫了一下,在几兄弟的鼓励中,走到台下。
    华兴和一些华人商会的头领一阵疑惑,锣鼓声停了下来,但华命九并没有阻止的意思,阿鬼转身看了大家一眼,海晓竖起了一个大拇指,他点点头,跑了两步,一个空翻直接从台下跳到台上,台下立刻传来一阵喝彩,锣鼓声从新敲响。吴望南把狮子头递给他,自己拿了个绣球,两人合力开始传统的舞狮子。吴望南手里的绣球左右摆动,时而弹向空中,阿鬼的狮子头则无论什么位置一直对着绣球,节拍和角度都恰到好处,台下传来阵阵喝彩和掌声。
    海晓转头看了看阮树,阮树微笑着鼓掌,给他弟弟加油。隔着阮树的头隐约看见一个穿唐装的侍者提着茶水向主席台走去,从来没有看见越青的人在华兴的年会和阿南一起表演,台下华人商会也被这一幕感染了,不禁站起来,鼓着掌。
    这时,舞台上的狮子舞也结束了,阿南向大家拱手拜年,阿鬼有些矜持地站在一边,阿南立刻抓住阿鬼的手举起来,海晓一桌子人也站起来,给阿鬼鼓掌。
    那个提着茶水的侍者走上了台阶。
    这时,主席台上华命九站起来,来到麦克风前。吴望南拍了拍阿鬼,阿鬼走下了舞台,华命九略带沙哑的嗓音出现在扩音器。
    「今天是初一,2001年的第一天,我很高兴看到越青的后生仔也来到了我们的年会。」
    台下的人都站了起来。
    「这表明一个新的时代就要来临,我呢,代表华兴在这里宣佈几件事——」
    华命九看着海晓,微笑出现在他脸上,当他转过目光刚要说话的时候,巨变发生了。
    那个拿着茶水的侍者把茶壶扔向站在左面的保镖,立刻从衣服里拿出一把枪,近距离朝着华命九后背连续开了五枪。刹那间台下一片大乱,呼喊声、扩音器的嗡嗡声、枪声乱作一团,华命九缓缓地朝前摔倒在了主席台下。
    台上那个侍者这时早被四周的乱枪打成了筛子,吴望南从远处跑过来扑在华命九身上,华为婷手里的盘子打翻了,跪着爬到主席台边上哭喊着:「爸爸,爸爸……」
    海晓来不及做出反应,呆在那里,眼前的混乱中,他捕捉到于海四张大了嘴,伸出手,好像要接住已经从主席台上跌落的华命九,马家诺闭上眼睛低下了头,轮椅上的则青年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阿鬼从一边跑过来,茫然地问:「怎么办?怎么办?」
    海晓清醒过来:「快快,叫救护车,电话,电话!」
    阿树拿起电话拨911,海晓立刻冲到主席台护住为婷,为婷看见海晓:「海海……」一句话没说出口,立刻泪流满面。
    「不要怕,不要怕!」海晓跪在地上抱着她:「保镖!」海晓大喊。
    「围成圈!围成圈!」海晓指挥着四周蜂拥而上的执法堂人员,「背朝内,面朝外,360度,快!以九爷为中心。」
    警笛和救护车声响起,毕竟华命九在纽约是个人物,大批探员立刻赶到并封锁了现场,救护车载着华命九呼啸而去。
    两个小时后,华命九被推出急救室,海晓扶着指甲几乎已经掐进他肉里面色惨白的华为婷赶紧走了上去,医生摘下口罩:「还没有度过危险期,五颗子弹取出了四颗,包括打中心脏的子弹,脊椎上位置太危险,要等下一次手术。」
    「九爷……九爷……」马家诺这时出现在楼梯,他快步冲过来,抚着华命九的床,大声呼喊着。边上的吴望南立刻拉住了马家诺:「坦克!克制一下,九爷没事。」
    医生被马家诺的呼喊打断了一下,然后继续说:「我们会二十四小时看护,也需要一位元家属在,随时可能会有危险。明天下午会做第二次手术。」
    在安排了华为婷留下之后,海晓立刻开车赶往一大楼。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可能意味着华兴立刻会有大的变化,保罗已经打了三个电话,他都没有接。
    这一切太突然了,海晓脑子一片混乱,尝试思考这些日子以来的蛛丝马跡。
    埃瑞克早在办公室等他,海晓一进门埃瑞克立刻发问:「华命九人怎么样?」
    「还不好说,明天还有一次手术。」
    埃瑞克看着他,海晓知道他想问什么。
    「会是谁?」要知道回答这个问题太难了,华命九作为华兴的话事人,不知道有多少人希望他死,可能是韩国人,可能是义大利人,甚至可能是布鲁克林的老黑。
    「会不会是华兴内部的人?比如想坐华命九位置的人?」埃瑞克问。
    「马家诺恐怕还没这么大的胆子,他已经是华兴的接班人,更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冒险。要知道华命九如果死了,那么没有交接的马家诺等于什么都不是。」海晓回答。
    这时茱迪走进来:「枪手的身份查出来了。叫冼查,是越南人,没有身份,在码头做黑工的。」
    一阵沉默。
    「这正是我担心的。」埃瑞克说。
    「不能向任何人透露枪手的身份。」海晓对茱迪斩钉截铁地说。
    「我同意,茱迪,在海晓没有查明原有之前,把枪手身份设为机密。」
    「海晓,你要立刻回越青,注意华兴的动向,不能有大规模的衝突。有任何事情,你可以调动78的警力。」埃瑞克点点头鼓励着海晓。
    回到越下,大家都非常沉默。
    「皮鞋没事吧?」阮树问道。
    「嗯。」海晓拿着啤酒坐在桌子边,理不出头绪。
    阿鬼明显对华兴毫无感情:「海哥,这件事我们都很难过,但是毕竟这是华兴的事情,我们也无能为力,这些不会影响我们吧?海哥……」
    「不好说,我们只能看看,如果华命九撑不过明天,那么很有可能华兴内部就会大乱。我们需要人手看好我们手里的生意。」海晓回答。
    「你的意思是华兴会收回夜来香?」阿鬼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现在这已经是越青的地盘了,他要收回去那只有开战。」
    海晓瞪了他一眼:「你说这都是混话,我们所有的事情现在都是毫无保障的,夜来香还在华兴名下,不要说夜来香,就是咱们新开的那几个赌场,也还没有办好手续,还是在义大利人名下。如果华命九明天掛了,那义大利人会不会立刻和咱们翻脸,这完全都是未知数。不要一天到晚就知道讲打讲杀,用用脑子!」
    海晓情绪有些失控,阮树走过来,拍了拍阿鬼:「不要惹师爷,现在他要想很多东西。」
    阿鬼看见海晓发火,但是海晓说的这些他也听明白了,呆坐在一边不出声了。
    海晓站起身:「我晚上得去医院看着,华命九不能出事。这两天不要搞活动,回家和阿妈吃吃饭,一切等我回来说。」
    海晓路上开得很快,拨了吴望南的电话。
    「阿南,九爷那里是否都是自己人?」
    「是啊,楼上楼下有六十多人,大多是执法堂的,也有些坦克的人。」
    「这样,阿南,你把楼下的人都撤走,留下大头、豹七,还有你贴身的几个兄弟,护住九爷这一层,楼下我调一大楼特勤处的,这样安全些。」说完海晓掛了电话。
    埃瑞克当然知道华命九目前安全的重要性,调了两组特警小组给海晓。
    海晓给为婷买了点吃的,亲自把两个小组的警力佈置在所有能出没的地方,楼顶还特别设置了狙击手和望远镜观察员。
    弄好这些,他精疲力竭地把医院警卫室的人赶走了,自己坐在里面看着监控器。
    吴望南给海晓买了披萨,过来对他说:「阿海,你的忠心,九爷活下来一定会看得到。」
    吴望南又怎么会理解,华命九的安全是各方利益的集中点,海晓当然不希望他死,但是海晓更知道他活着对所有人的价值。
    海晓晚上和吴望南轮流看着监视器,到凌晨他睡着了。
    早上九点,吴望南摇醒海晓:「阿海!阿海!出事了!」海晓一个翻身坐起来:「怎么了?九爷有危险?」
    「坦克带着人去越下了。」
    「什么?」海晓一惊,完了,枪手身份被洩露了。
    吴望南接着说:「我的人电话说,好像查出来那个枪手是越南人,坦克知道后立刻带了华兴一百多人现在正在去越下的路上。」
    「我要去看看,阿南,你能叫你的人不要动么?」
    「我当然不信你们的人会刺杀九爷,但是这关头华兴的人都很激动,我只能尽力,你先走吧,这里我盯着。」吴望南回答。
    当大批人马重重把越下围起来的时候,阮树三兄弟还在睡梦中。
    咚咚的砸门声。
    阿鬼从床上跳起来,摸出枕头底下的左轮。下楼,看见大虾和阮树开了门,马家诺带着人蜂拥而入。
    「把枪放下。」阮树对着阿鬼说。
    马家诺拿了把椅子坐下:「说得很对,把枪放下。我坦克今天来,肯定要给你们一个说话的机会,为什么要对九爷动手?」坦克坐下仰着脸问阮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坦克哥,我们现在和华兴合作,怎么会对九爷动手。」阮树不卑不亢地回答。
    「你还要抵赖?别以为就只有海晓是条子,我们认识的条子多了,海晓算个屁!枪手是越南人,叫冼查,在码头做黑工,就是你们越南人做的那几个码头!要我提醒你?李老三当家的时候越青就是从那几个码头运『白麵』。」马家诺指着阮树劈头盖脸地质问。
    阮树一下子被说懵了:「枪手是越南人?怎么可能?」
    「阮树,别说我没有给你机会说话,有什么遗言?」
    马家诺说出「遗言」两个字的时候,周围十几把枪瞬间同时对准了阮树三兄弟。
    「好,既然你们没有要说的,那我就送你们上路。」马家诺站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夸!夸!夸!几个街角同时整齐跑步出来几排拿着盾牌、头戴防弹盔的员警,瞬间包围了华兴的百来口人。
    老迈拿了个喇叭大声说着:「你们涉嫌非法集会,立刻放下武器!重复,立刻放下武器!」
    海晓在一辆车里焦急地拿着望远镜和步话机,这该死的守桥人规则让他无法直接涉入这种衝突。
    「稳住他们稳住他们!」海晓对着步话机大喊。
    里面马家诺似乎料到会有员警来,无动于衷地继续说着:「2001年大年初一,越青冼查行刺华兴总会会长,华兴马家诺今天为九爷报仇,还望道上朋友作个见证,我今天就是要当着条子的面宰了你们几个扑街仔。」说着马家诺举起了枪。
    一辆二门警车一个急刹车停在了门口,全通天从车上下来。大喊一声:「坦克!把枪放下!」
    「操!」马家诺听见全通天的声音,只得垂下枪口然后闭上眼睛,咬牙齿切齿地吐出几个字。
    「你们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
    「坦克,九爷还没死,你来这干什么?越青现在和我们合作,谁让你带着人随便就来到越青的地盘?你当华兴的家法是什么?」
    全通天毕竟是华兴几十年的师爷,无论在江湖上、还是在华兴内部都有着无比的分量。
    「全师爷,这枪手是越南人,现在全天下都知道了,我杀了这三个小子有什么不对?不杀了这些越南小子,以后华兴怎么在道上立足?」马家诺歪着脖子质问全通天。
    「坦克,就算要报仇,也要问清楚,你杀了他们,真凶是谁就完全查不出来了,现在九爷还没有醒过来,谁也不能擅自动手。任何人擅自动手,都以华兴家法处置,他们三个跟我走,我会安排执法堂等九爷醒来统一调查。」
    「还不让开?」全通天墨镜后面的眼睛盯着马家诺。
    不用马家诺说话,华兴的人自然给全通天让出一条路,全通天招了招手,阮树迟疑了一下,还是带着阿鬼,大虾和全通天上了一辆车,接着在那辆二门警车的开道下开走了。
    海晓这边放下望远镜,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早知道光凭着78分局的防暴员警根本治不了马家诺这群暴徒,他们铁了心就在你面前开枪,你再怎么样也于事无补,事后自然有人出来替马家诺认罪,所以他叫茱迪飞车去接了全通天来处理。
    真他妈的险!
    「喂喂,阿海,剩下的这些你想怎么弄?」老迈步话机里的声音响起。
    「给我全部打断腿!」海晓大喝。
    「啊?」老迈那边被海晓的气势镇住了。
    「妈的,还能怎么办,我要给全通天那些人面子,操,让他们走吧。等等,按规矩扰乱治安是不是该罚点钱?」
    「嗯,是。」老迈那边肯定地说。
    「操,狠狠地罚他们!」海晓怒喝。
    马家诺一帮人没了出师的理由,自然没有了斗下去的意志。
    一个个乖乖靠墙拿出了身份证,马家诺还想耍点大,叫手下替他拿,立刻被两个身强力壮的老黑按倒在车上,并大声呵斥:「老实点!!」
    「没错,就是这个,好好修理下他,再放他走!」海晓对着步话机补充了一句。
    他不能太过分,毕竟全通天买了他的面子,但是马家诺这次已经在海晓的生死谱上画了华丽的一笔——他要他兄弟死!
    「很好,我们慢慢走着瞧。看看到底谁先死。」海晓咬牙切齿地诅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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