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五个小时,他就要消失了。」倚在墙边的男子用着平板的声音说道,他咬了一口苹果,如此的稀松平常。
    他在说什么?我皱着眉的脸充满着疑问。
    「去见萤吧,你喜欢他,不是吗。」他补充道,感觉因该要是问句的话从他口中却变成了篤定,这个人给人一种冰寒不想靠近的感觉。
    但那才不是重点。
    「什么?」他为什么会知道萤?那那个五个小时又是什么意思?
    他眉头皱起,似乎是有些不太耐烦,他将吃完的苹果往后一丢,也不管后面有没有住家,随后他对准着我的额头隔空做出了弹额头的动作,「我叫你快去,你这个白痴。」
    我以为会有什么事发生,我反射性的闭上眼睛,但,什么都没有,没有奇怪的东西砸向我也没有突然昏倒。
    他有病啊?难不成是中二?我试探性的睁开了眼,边说到,「你这是在戏弄我吗?」
    但他不在我的面前,只有一颗只剩下种子的苹果。
    「搞什么......」我有些吃惊的看着躺在地上的苹果籽。
    「晓芸?」
    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由我身后传来,我愣住,这时才发现我正站在在河堤的草皮上,
    那个有着我跟他共同回忆的河堤,那个不管是夕阳还是月空都很美的河堤。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个足以打破我坚强的声音又再度响起,我背对着他,脚麻痹的无法动弹。
    「对于我的不告而别,我很抱歉。」他说,虽然看不到表情但大概是带着愧疚吧。
    「对不起。」见我没动,他又说了一遍,而我也只是微微扬起头试着不让红透的眼眶继续张狂。
    「对不起,我真的只能说对不起了,我有我的理由,对不起。」
    「别跟我说对不起!」我低吼,虽然仍背对着他。
    从来,我需要的都不是对不起,
    对不起只是种形式上的道歉,就像当初你说你会陪着我也只是口头上的承诺。
    「我要的只是一个理由。」脚还是麻痹的动不了,我想我的肩膀是在颤抖着的,眼泪混杂着风险得寒冷。
    「转过来,好吗?」他问,手轻轻的搭上我的肩。
    「理由是什么?」没有理他,我问,但他也没有回应我。
    「难道你说走就走!」终于,我转向他,想甩开他的手。
    但我不能。
    我碰不到他。
    「为什么......?」我茫然,看着这个熟悉却是如此陌生的他。
    他苦笑对应着我的不解。
    『他们的儿子原本身体就很不好阿,都麻医院住家两头跑,我们这里离大医院那么远,吃不消啦!』
    『本名我是忘记了啦,可是我听他父母都叫他阿萤馁!』
    『可是......他好像在去年就死了馁。』
    『在五个小时,他就要消失了』
    「不是吧......这怎么可能......」我的脚顿时无力的软下。
    萤看着跌坐在草皮上的我,又看了距离前方不远的苹果种籽,他脸上的那抹笑只是越加越苦,「你遇见噬了对吗?」
    「谁是噬?」
    「一个很爱吃苹果的人。」原来是他。
    「他......是个死神。」一个破天荒的名词由萤的嘴中脱出。
    死神。
    确实,他确实有种死气沉沉的气场在,这样他所说的话和我之所以会莫名奇妙出现在这哩,也是可以解释的,但这到底要我如何相信?死神?
    「所以你是真的......」我早已没血色的唇止在了我不敢承认的地方。
    「是阿,我已经死了。」他笑一如当年那种毫不关己的笑。
    我不敢置信的望着以被夕阳光所透过的他。
    已经,死了。
    我的泪又缓缓的流下。
    /距离萤消失时间还有三个小时。
    「为什么都不说?」我问,心思却早已不在那,我绝望的盯着越来越透明的他。
    「我---」他张口想反驳,但却停住,「我只是想见见你,见见那个在这世上还足够能称上是我朋友的女孩。」
    萤的身体很虚弱,总是医院与住家两头跑,到后来搬了家住进医院后,病情似乎有好转但却在上小三的时候病情恶化,之后就一直不在好转,即使是后来上了国中他也是医院学校来回跑,最后他受不了了,偽装父母的签名,私自修了学就此再也没去学校,然后在他大概是属于高二的年纪时,
    「病情更加恶化加上我又感冒,所以我死了。」他说,就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一般。
    「为什么你总是要笑?」插断了他的话,我皱着眉头,他总是这样,一副不是他的事一般。
    「不然要哭吗?世界比我惨的人还那么多,我为什么要因此而不快乐?」
    「......」我没在回话。
    而他说他之所以可以出现在我面前是因为噬。
    「我跟他打了个赌,赌注是我赢了他就答应我1个愿望,输了我就赔他一百颗苹果。」他笑,「然后我赢了,起初我还不太相信,因为其他人都看不见我,等我想说算了的时候经过河堤刚好看到你有些忧愁的坐在那,就不自觉的脱了出口,但没想到你竟然听到我的声音了。」他的声音一如以往的那样轻柔,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般。
    「所以就只有我看的见你?」
    「哈哈,对阿,我是专属于你的灵魂。」他试着想炒热气氛,而我即便还是如此的不敢置信我也还是不禁扬起了笑,是阿,既然我们手头上的时间所剩不多的话,就好好珍惜吧!
    「可是蛋饼也看的到你耶。」
    「你不晓得动物都是开外掛的吗?」
    只是在那么一刻,你的世界、我的世界是如此的相近,近到我以为我触碰的到你,但我不能,正如同你只能是专属于我的灵魂而不是恋人。
    /距离萤消失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月亮慢慢的探出头来,我和萤还是继续坐在草皮上,或许在其他人的眼里只有我1个人而已,但似乎也从没听过他们讲过有某某女孩都在跟空气讲话的诡异传言。
    「你不回去不要紧吗?」他问。
    「你赶我回去不要紧吗?」我反问。
    我们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到一个小时了,「消失,是指踏入轮回吗?」我看着天上的月亮,弯弯的上琁月正朝我笑着。
    「我不知道。但都无所谓吧,不在做人也可以。」我对他的回答不予置评。
    「那个叫噬的会来吗?」
    「不知道。」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我笑着嘲他的背拍了一下,这时才意会过来我早已碰不到他了。
    「哈哈哈,打不到!」他调皮的说道。
    不同于以往所带给人的神祕稳重,他反而像个幼稚的大男孩一般,但我晓得这一切都是为了我,谢谢你,萤。
    /距离萤消失只剩下十分鐘
    「欸,对了你的本名到底叫----」突然又想了起来,我问。
    「我---阿。」
    我转过身看他,点点的萤光正回绕着萤的四周,「很像萤火虫耶。」他朝着我笑,但我却不经鼻酸,就要离别了吗?
    「这段时间真的很谢谢你,晓芸,我从没觉得我活过,但跟你在一起的那段时光却让我差点忘了我早就死了。」他说,在萤火的包围下他的身影只是越渐模糊。
    「答应我,萤,下辈子你还要当人,我要再与你相遇,下次,我要你当我专属的恋人。」我认真的看着他,绽开了我最大的笑顏,「到时候我们要一起养一隻也叫蛋饼的猫、一起放风箏!」
    他笑,往我趋近,他在我耳边低喃,而他的最后一句,
    「下辈子,我们河堤见。」
    如此的云淡风轻,我却再度泪流满襟。
    下辈子,我们约好了。
    你始终笑着,不管是相遇之后还是离别之前,你一直都带着微笑,带着我无力去解开的面具。
    #
    「所以萤真的消失了吗?」小女孩水汪汪的大眼睛正盯着身穿着高一制服的少女。
    「是阿。」少女笑笑,露出了甜美的酒窝。
    不管何时不管多痛苦她总是会带着微笑因为这是她答应他的,他最后的那些话,其实还有,
    『在我出现帮你擦眼泪前,笑吧,让我知道你可以很好,好吗?』
    「你会伤心吗?」小女孩童稚的声音又再度响起。
    「不会喔,因为我跟他约好了,下辈子,我们还要再见面。」少女笑笑的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晓芸!来我家吃饭吧!」一道高分贝的声音传来,一个也穿着高一制服的少女大喊,她跑向她们,「走啦,算报答你帮我照顾我妹。」她笑笑的也搓了搓小女孩的头。
    「姐你不要用我的头啦!手很脏欸!」但却被小女孩无情打枪。
    「好啦,我们走了啦!」少女朝远处一喊,「蛋饼!」一直黑猫快速的朝她跑来,顺势就扑上了少女的胸膛。
    他们走在夕阳洒下的街道,人越走越远直到只剩下被拉长的影子。
    『我们该去记住的不是路过的旅客,而是那个经过却不在离开的人。』
    但我却从未想过你只是我人生中的旅客,
    一个爱微笑的陌生人。
    来世见。
    ---the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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