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的伤势很重,吊着一只胳膊,行走间却仍是虎虎生风。刚一进门,她便道:“谢琰死了,锦公主率下属要给谢琰守墓,说是至少要守几十年。”
    倾城眸光闪烁,“刘裕可能答应?”
    辛夷大笑,“当然不能答应。不过刘裕素来能拿锦公主如何?又是他亲手射杀谢琰,锦公主岂能原谅他?”
    可,若是锦公主真去给谢琰守墓,岂非滑天下之大稽?刘裕这脑袋顶上,不是绿帽子也胜似绿帽子了。
    倾城一时不知道该笑还是该不笑,只是疑惑,“谢琰化身唐七公子,跟在她身畔那许久,难道她竟不知道唐七就是谢琰?怎么那日在白鹿谷,她才像是明白过来谁是谁呢?”
    辛夷随意坐下,“我怎么知道?不过,这会儿她正送谢琰尸体去墓地,而她手底下的虞美人再次一分为二了。听说要决一死战。”
    锦公主悲痛欲绝,她的人马却不愿意跟随她一起悲痛欲绝。有人誓死追随她,比如朱瑾,有人却不愿意买账,比如关三爷。
    倾城眨眨眼,“谁打头?”
    辛夷笑,“月姬。”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扬声道:“咱们进白鹿谷前,月姬不是一直拖着锦公主吗?现下锦公主要给谢琰守墓,月姬以身犯险,又追上了锦公主,经过一番策动,很多虞美人已经倒戈,正是水深火热中。”
    倾城一怔,总觉得事情正向着说不清楚的方向在发展,不由得道:“谢琰的墓地在哪儿?”
    辛夷挑眉,“山阴。”
    众人并没能阻挡倾城的步伐,尽管辛夷一直劝解她不要涉险。但她依旧我行我素,前往山阴梅花别院去。
    谢琰已经死了,锦公主痛彻心扉,虞美人内乱乍起,这算不得什么好时机,但也绝不算什么差的时机。因她想要趁此机会,杀掉锦公主。
    一意孤行要去山阴,辛夷等人只能陪同。辛夷的伤势还很严重,可倾城怎么劝解,辛夷也不肯听。辛夷怕她有事,恨不能代替了她去,自然必要同行。纵使七爷,也是亲自护送,生怕她有了一点闪失。
    山阴距离云水间实在太远,路上又是一段时间耽搁。锦公主恨刘裕已极,严禁刘裕的兵马在山阴逗留,而刘裕因为要对付公子玄,其实也没办法多派人追随。
    锦公主扶棺而去,这番做派换成谁人,只怕都受不得,刘裕亦然。但就是这样的情况,锦公主却不管不顾,俨然是伤心到了极致。
    也不知道她的极致究竟是什么原因。
    倾城没有细细甄别,一路尾随而去,直到了山阴。山阴梅花别院,一切还如从前,梅花还没开放,但满园的葱翠之色不减当年。锦公主将谢琰葬在院中,墓地是新挖开的,时间上虽然赶得及,倒也并不敷衍。
    墓地和墓室,明堂都是十分精致考究的样子,极为认真的。
    倾城到的时候,正是清晨。而谢琰的尸体,还停在梅花别院主厅中。因锦公主早准备了冰棺护持,也不惧怕天日。
    天日终归还不算凉意。
    倾城也不敢明目张胆进门,毕竟还怀着身孕。尤其锦公主的孩子,也是因她而死,两个人早已是不共戴天。
    谁也见不得谁好。
    悄然潜在梅花别院,算来也是熟门熟路。辛夷有伤在身,不能再入,只在外间等候。阿若和阿初对环境不熟悉,又因阿初年幼,也一并留在了外间。只有七爷护着她,领了身手矫健的阿若,一起入了园子。
    整座梅花别院已经没有了多余的人,如今全被锦公主充作了谢琰的墓地。他们一路进入都没碰到人影,只好往花厅去。
    花厅中,一片雪白,只有几个值守的丫鬟。人人披麻戴孝,红着眼眶,却没一点儿声息,恐怕实际上也没多少伤心。
    锦公主不在这里。
    倾城眸光一闪,转头瞧着七爷,七爷剑眉一挑,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臂。隔着纱衣,她仍能感觉到他的戒备。她忙瞧着他,不再多言。
    “在外头。”七爷低声出口,拉着她的袖子就往外走。三个人转了没多远,就见抄手游廊那头,已是嘈杂不堪。
    天色不算很亮,方才还挂着一轮朝阳的苍穹,顷刻间就有些灰蒙蒙,像是要下雨的样子。而那一片空地之上,正有两拨人马剑拔弩张。
    看样子,分明是谢琰墓地明堂,怎么这些人却在这里吵起来?倾城眸光闪烁,不敢靠近,跟七爷一起躲藏在廊柱之后。
    雕花廊柱色泽黯淡,显然年代久了。不过好在足够大,刚巧可以遮住他们三人。
    倾城没听到锦公主的声音,倒是立时就听到了朱瑾那惯常的尖酸刻薄语言,“公主养你们这么些年,可不是单单为了养一群废物的,连谢公子的真实身份都查不出来,还留你们何用?”
    朱瑾显然气得不轻,但锦公主并没出声。
    倾城忍不住偷偷从廊柱后偷看,见锦公主背对着他们,正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整个背影看上去萎靡不振,像是枯槁的老人。
    死了一个谢琰,竟然就让锦公主的心态登时老了十几岁?
    眸光一闪,那一头已经传来关三爷的话,“关某人十几年前隐姓埋名,跟从锦公主打天下。为的不过是一生功名利禄,子孙显贵荣华。如今倒好,差关某人这个盗墓的祖宗来给谢琰守墓,现在又怪关某人没查清楚谢琰的身份。你们不会真的以为,关某人寻不到地方吃饭了,需要靠一个死人讨生活吧?”
    关三爷阴阳怪气,说出的话仍旧噎死人。
    朱瑾不悦,“三爷,你对公主忠心耿耿,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从前为了公主,你还曾开罪沐倾城。怎么,而今公主陷入低谷,你竟要反水倒戈,做沐倾城的狗吗?”
    “哼。关某人可从来没想过要给谁人做狗,只不过……呆在这里守墓,关某人还没那个耐心。”关三爷烦躁地退后一步,扬手招呼身后的下属,“走,天大地大,只要跟着三爷,就没有饿死的话。”
    他的下属不少,约摸也有二三十人,匆匆跟上他的步伐,打算从梅花别院离去。
    此去,就算是跟虞美人再无关系了。
    朱瑾大怒,“你以为这是哪儿,是你想来就想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关三爷脚步一顿,狠狠回头,“你想说什么?”
    朱瑾一愣,整张脸涨得通红,“要想离开虞美人,先撂下性命再说。”当即招呼众人,冲上去准备将关三爷杀死当常
    “住手1冲上来迎接她金算盘的人,却不是关三爷,而是月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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