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缪做完结扎没几天就又去出差了,岑晚心里过意不去,特地请了假去机场送他。
    “给咱安排的挺明白哈,百忙之中绝育。”
    他拉着她的手晃晃悠悠,嘻嘻哈哈。岑晚抬脚要踹,被他后撤步躲了过去。
    “挺好,你要在我眼前成天乱转,不得折磨死我啊?”
    这样整个恢复期他一个人正好可以认真“恢复”了,不用受干扰。
    钱缪这段时间很忙,不是飞来飞去就是早出晚归,弄得连岑晚都有点儿心疼他了。
    上一次好不容易团聚在家,她正巧在经期,岑晚本来没有痛经的毛病,大约是上个月贪凉,所以才格外虚弱。钱缪夜里抱着她,馋得抓心挠肝,可是见她不太舒服也不好意思动手动脚,只能自己解决。
    这回出差回来直接去做了结扎,旖旎的心思干脆断了个干净。也是怪惨的,岑晚同情钱缪。
    手术之前医生护士反复强调,结扎复通的成功概率只有七成左右,钱缪点着头,在同意书上眼都不眨地签字。
    岑晚坐在旁边看着他最后龙飞凤舞的三撇,等到只剩他们两个的时候才小声问,“如果你是那三成怎么办?”
    钱缪抛给她一个眼神,觉得莫名其妙,“我家又没皇位要继承。”
    生不出来不生了呗,哪儿那么多「怎么办」。
    “爷爷他们要是知道了……”
    “没事儿。”钱缪大咧咧地摆手,“放心,他们才不管呢,你不嫌弃我就行。”
    “我怎么会?”
    岑晚垂着眼帘,叹了口气,脑袋抵在他的肩头上,抠着他的指节上的纹路。
    “……我老公怎么这么乖啊。”
    “呦呵?”钱缪乐了,“爱听,多夸。”
    “等你好了再夸。”
    话里有话,他听得眼神一亮,“那我可等着了。”
    这结扎结的值。
    ……
    ……
    钱缪出差跨过一个岑家看中的节日,照例需要进行家宴,岑晚觉得这时间赶得挺准,结婚之后这是第三场家宴,前两次她都找理由推脱不去,这次如果就一个人也不错。
    一来这种场合太压抑了,岑晚不想让钱缪出席。二来可以继续坐实他们夫妻不睦,反正家宴里关于她的话题除了催生,就剩含沙射影互相讽刺了。
    从傍晚开始,雨越下越大,岑晚一个人懒得开车回去,打算在老宅住一晚,顺便在房间里收拾收拾有用的东西,今后尽量少回来。
    由于很多年不住在这边,柜子里已经没有什么岑晚能穿的衣服了。她脱了旗袍,身上剩内衣内裤,挑挑拣拣着考虑冒雨开车的可行性。
    “谁啊?”
    有人敲门,岑晚扬着声音问,没有听到回应,紧接着是门板外面窸窸窣窣摩擦发出的杂音。
    “谁?”她觉得奇怪,又问了一遍,把旗袍重新穿上,一边系盘扣一边朝门的方向走过去
    还是没有人答复。
    岑晚把门锁拧开,按动把手,刚刚拉开一道缝,门板就被外力猛地推大,吓了她一跳,倒抽着气下意识赶紧关上,却因为力量悬殊僵持着。
    是岑旸。
    他脸颊泛着红晕,眼神有些迷离,明显是刚刚晚饭的时候喝多了。
    岑晚脸色沉了沉,等着岑旸自己开口,僵持了几秒,他也只是看着。于是失了耐性,语气冷淡,“有事儿吗?”
    “他对你不好?”岑旸一手攥着外侧的门把手,另一手撑在墙面,勉强稳住摇晃的身体
    “你醉了。”
    岑晚知道「他」指的是钱缪,岑旸没有提他的名字,她都觉得恶心,像是自己和钱缪都受到侮辱了,多一句话也不愿说,一根手指头也不想碰。
    老宅里,岑晚和岑旸的房间挨着,在二层楼梯转角的同一侧,她看不见外面,外面也看不见他们。
    “等会儿,岑晚。”岑旸使着蛮力拖住门,“就、就说说话,行不行?你很久——”你很久没有跟我说话了
    她当时就发火了,这人当真是醉的厉害,竟然好意思说出这种话?清醒的时候说一个字试试呢?岑旸他敢吗?
    “要不要我给你录下来,让你明天自己看看是什么德行?”岑晚抱着手臂满脸厌恶,说话顿挫有力,“给我滚回房间去,现在马上。”
    岑旸的视线模糊,似乎是无法直视她的脸,从看向地板渐渐向上,那个角度应该只能看看岑晚的腿。
    一些尘封已久的回忆在这一刻破土而出,令人耻辱的、失望的,是她努力想要淡忘的,但是似乎这么多年一直忘不掉的。
    岑晚的心头哽住,猛烈涌上不适感,正在毫无头绪接下来要怎么做的时候,门板突然一松,面前的岑旸被向后拉扯,“哐”地腰背撞击到楼里的围栏上。
    “哦,还说是谁,原来是小舅子啊。”
    无辜又慵懒的语调,钱缪用手胡乱拨了拨自己额前头发,一缕一缕的黑色卷毛带着水润的光泽,整个人也笼着一股潮气,昭示外面的雨势。
    钱缪的身手有赖于小时候在部队大院时的童子功,跟别人的花架子不同,他正经师承全军的散打冠军,岑旸被招呼这一下子可算不轻,喝了酒本就反应迟钝,闷哼了一声扶住腰趴在地上没起来。
    “哎呦,对不住。”钱缪装模作样地道歉,捞过岑晚的肩进屋,不忘扭过头对岑旸暖心提醒说,“一会儿慢点儿爬回去哈。”
    “大晚上的他干嘛?”
    “你怎么回来了?”
    合上房门的瞬间,两个人同时发问。
    钱缪耸肩,“想你呗。我就知道你们家得回来吃饭,为什么不跟我说?”
    岑晚向前跨了一步,伸出手臂把他的腰紧紧环住,“嗯,没说。”
    累了,现在想不出理由解释,而解释也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了。钱缪来了真好,她也挺想他的。
    “穿这么好看不想让我看是不?”
    钱缪见过岑晚衣柜里的旗袍,还没见她穿上身过,这还是头一次。抚着她身上丝滑的布料,轻轻按了按,依照他们积累出的默契,岑晚从他怀里仰起脸,短暂而温柔地接了个吻。
    “想说说吗?”钱缪问完,又亲了她一口,“他以前欺负过你?”
    “谁敢欺负我啊?”
    和岑晚的叫嚣不同的是她整个人,黏黏腻腻抱着他,像是在撒娇。
    “没有。”隔了两秒,她的脸闷在钱缪胸膛里又强调了一遍
    “嗯。”
    钱缪被她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弄得心软,岑晚明显是不愿意说,那他就选择不问。
    “冷?”
    “哦,还行。”
    钱缪的掌心干燥温暖,顺着裙摆侧面开叉的地方摸,变换着捂了捂。岑晚这才发现自己的腿上生出了大片鸡皮疙瘩,源自某种应激反应。
    “……岑旸他——”
    她犹豫着,明明没什么大事,怕自己藏着掖着钱缪再多想。可是如果真的要说出来,岑晚也很茫然,没有做好分享这段记忆的准备,毕竟她在遇到钱缪之前,根本不善于分享任何,更何况这还不是光彩的。
    小时候其实岑晚和岑旸关系很好,岑旸是岑昕的孪生哥哥,对比那个讨厌又愚蠢的妹妹,这个弟弟简直就是天使般的存在。等到上初中时,岑晚才慢慢察觉到有点儿不对,岑旸似乎有点太黏她了,言语动作已经到了会对她造成负担的程度。
    可是毕竟是血亲,岑晚也没多想,初三毕业她和同学们出去玩,美美穿了丝袜和新买的短裙,走到一层时被家里仅剩下的岑旸叫住,提醒她小腿上勾丝了。
    一看确实是,岑晚道了声谢谢,回房间迅速穿了双新的换上,就着急出门了,结果那天下暴雨,岑晚觉得扫兴,回家的时间比预计提前了很多,换下衣服后突然觉得少了什么,翻遍了整个房间也没有找到她脱掉的那双破丝袜。
    岑晚明明走之前就随手扔在地板上了,她领地意识强,清扫阿姨都是不能随便进她房间的。
    毫不夸张地说岑晚在发抖,抖到心脏都跟着哆嗦,在一瞬间她其实已经意识到了,只是不敢相信,直到悄声走到岑旸的房间外,通过虚掩着的门向里看,那个她最信任、像是好友般的弟弟正对着那双丝袜自慰。
    岑晚和钱缪只说到自己站在岑旸的房门口,就被他叫停,捧着脸亲吻着打断。
    “好了,宝贝儿,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不想了。”
    岑晚抬眼望向他,“你会觉得膈应吗?”
    “膈应谁?”钱缪挽她的头发,对这奇怪的问法表示一头雾水,“错的不是他吗?他给你造那么大一块儿心理阴影。”
    怪不得这姑娘一年四季都不爱穿袜子,现在终于算是给钱缪解惑了,岑旸这东西真够讨厌的,让他媳妇儿感冒生病。
    “你早点儿跟我说就好了。”钱缪叹了一声,“我刚才应该不小心给他弄骨折。”
    他下了飞机直接赶过来的,嫌弃自己身上有股臭味儿,又淋雨再给捂馊了,恋恋不舍吻了岑晚一阵,终于去洗澡,顺便一步三回头嘱咐岑晚这衣裳别脱。
    她坐在床边,听着花洒声怔怔发呆,身体不知不觉开始回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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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岑昭掐旺旺那段其实提到过“老五”,有小小的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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