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青扬走后不久,江海就来请薛燕歌移驾养心殿用膳,薛燕歌罢手,“不去,本宫今天乏了要早些休息,过几日再说,桂喜送江公公出去。”
    帝后争吵通常床头吵、床尾和,闹这么久还是头一回,更糟糕是双方没有妥协的意思,这次皇上先给台阶下,皇后不领情,连连数日驳回,那精神压力非同小可,江海头发都掉好些,“桂喜姑娘,能否请您劝慰娘娘几句,哪怕来养心殿喝杯茶都好,不若让皇上来长乐殿也行...唉...这...”
    桂喜一看到江海就想到厉沉渊,这脖子也凉了,她挠了挠后颈很是为难,“江公公,这...奴婢也不能...毕竟...江公公不若您去劝劝皇上来谈和,兴许娘娘念旧情会心软。”
    桂喜这话吓得江海脚软,佝偻这腰,“桂喜姑娘慎言、慎言,什么念旧情,要让旁人听去了,还以为帝后...”
    “江公公都劝不住了,那奴婢人微言轻的也没办法啊。”
    江海不敢再留,就怕又听到什么惊世骇俗之言,回去不小心说熘嘴,倒楣的又是自己,临走前再三叮嘱,“桂喜姑娘,务必告诉皇后娘娘,皇上心里是有娘娘的,娘娘是不可替代的存在。”
    桂喜如实转达,薛燕歌不置可否,“鬼话,谁不会说,明日随本宫出宫一趟。”
    次日,薛燕歌已换好宫女服饰,提起竹篮子交由桂喜,“守门的问起就说,皇后突然想吃明月楼的羊肉,问起我就说是长乐殿新进的宫女碧水,明白吗?”
    桂喜点点头,那看门侍卫明知道她是皇后贴身大宫女,盘查也半点不放水,甚至还要了两人的牌子,牌子由内务府以铜灌模製造,上头记事宫人名字隶属何处,并盖上该处所特有的防伪记号,薛燕歌喜玉,故长乐宫的宫人牌子是以玉造。
    正当桂喜发愁皇后没有宫人牌子时,看皇后从腰间解下块碧绿色玉牌,这关桂喜过得有惊无险。
    大街上薛燕歌掂着玉牌,自满于她的机智,“上回出宫鑽的狗洞让厉沉渊给堵住,于是叫兰君给我弄个假身份,这会正大光明出宫,谁还拦得住我?”
    桂喜一噎,“呃...娘...小姐...聪明...”
    看薛燕歌在笑颜逐开的模样,桂喜不由放松些,只是走到丞相府后墙,桂喜就笑不出了,她看小姐脱去宫人服装,内里还穿着套婢女服,一堆衣服塞给桂喜,接过竹篮,熟练的从墙角处掰开几块转头不一会就搬出个狗洞,“我去给谢衍探病,晚点明月楼汇合。”
    薛燕歌抛几锭银子出来,不忘提醒道:“随便吃,银子不够再记我帐上。”
    薛燕歌做贼似左弯右拐避开人群来到谢衍的院子,外院木架上栽数盆松柏,院中桂花树开得正盛,满地落花香满院,兴许是几日吗无人打理,树下的石桌洒满桂花,偶尔几声鸟语传来,青瓦白墙,透几分寥落诗意。
    谢衍在家时喜静,只留小厮伺候,下人只能趁着谢衍出门打扫屋子,谢衍生病留家数日,下人不敢贸然进院,深怕打扰少爷歇息。
    薛燕歌轻手轻脚进屋子,绕几圈仍找不到人,最后去了寝室,他眉头紧锁,额上冒细汗,脸上有不自然的红晕,薛燕歌还以为他是故意躲着自己,未曾想他是真病了。
    薛燕歌踩到异物,低头看发现地上有几张碎纸,好奇拾起其中几片“廿”、“女”、“口匕”、“艮”,将所有碎纸蒐集起,按裂痕拼回,结果是她的闺名。
    燕娘。
    薛燕歌觉得谢衍是恨极自己,所以才要写下名字撕得七零八落。
    无妨,恨也罢,她日子讨不得好,没理由让这些人顺心过,薛家儿女岂能以丧家之犬之姿认输?
    她拿起碎纸端详,发现背面还有墨迹,翻过面再重拼回,寥寥几笔却勾勒出女人柔媚之姿,女人没有五官也未穿衣服,最奇怪是大腿处有颗痣。
    薛燕歌对自己的身体再清楚不过,画中之人就是她,薛燕歌没有深思谢衍为何作这幅画,转着那双灵巧的眼睛筹划着一齣计谋,便将碎纸收入囊中。
    她揭开竹篮子端出燕窝银耳羹,拿着汤匙将人敲醒,“谢衍,我来探病了。”
    这几日谢衍烧得有些糊涂,不是什么大病,只是数年来过于劳累,积忧成疾,几日前淋的那场雨引燃这病灶。
    谢衍茫然撑开眼,争眼就见这几日缠身的恶梦祸源,头重脚轻的晕眩感袭来,以为还在梦中,恨不能双眼一闭再晕死过去,他撇过头不去搭理这梦魇。
    梦中的她一改往日温婉,看她满肚恶水的坏笑,显得特别真实,红唇轻启,“谢衍我给你带了燕窝银耳羹,来张嘴。”
    谢衍半强迫被喂下,清甜的味道散开,乾燥裂痛的喉咙如清泉冲过重获生机,兴许是梦中,这味道如梦似幻美好。
    她笑得明媚,张扬的红唇一张一合,“好喝吗,加了些冰糖还有甘草。”
    此时此刻谢衍没有意识到自己正一步步栽进她的陷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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