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后,两人成为现场音乐节目中最受注目的来宾,从採排开始,摄影棚中就被十几家媒体记者挤满,无数眼睛盯着他们的互动,就连一丝风吹草动都不想放过。
    以往总是分成两边对立叫阵的歌迷,今天安分地并排坐在一起,对两人忽然言归于好跟媒体一样大惑不解,却肯体谅的偃兵息鼓,改日再战。
    「非得让他们在旁边看吗?」姚子奇忍不住焦躁的说。
    「你挡不了媒体,就要懂得去迎合他们。」慕容和希好整以暇地在琴谱上做标记,并没有将周遭的吵闹放在心上。
    「这根本就是骚扰……」姚子奇咕噥。
    「早点排练完毕,就可以回休息室去休息。」慕容和希一样淡淡的回答,这次却多了安抚的意味。
    「吵死了,就像菜市场一样,这样怎么排练?」
    「反正我们私底下练了好几天,直接上场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别,现在做个样子给媒体看,让他们拍几张照片,有做文章的空间,两边都不吃亏。」
    仰望姚子奇一脸无法认同的表情,慕容和希不疾不徐地伸手拉住他,轻笑道:「就当看我的面子,别跟他们计较。」
    「嘖!你的面子又值多少钱?」姚子奇毫不客气的呛回去。
    慕容和希倒是一点也不气恼,还是软软的声调。
    「当然没有你的值钱。」
    姚子奇曾经怀疑过慕容和希的谦恭有礼只是惺惺作态,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知道这些他从来不瞭解的教养已经渗入慕容和希最微小的细胞,完全成为他身体的一部份。
    相对于慕容和希的进退得宜,姚子奇不禁汗顏自己像个小孩,埋首作自己的音乐,从来不管自己跟媒体的关係有多淡薄。
    以前上台表演都由姚子奇负责控制全局,跟其他乐手讨论伴奏的细节、音量的大小,在旁监工,直到一切都符合他的标准为止。
    今天他的任务只有拿着麦克风演唱,任慕容和希与其他人指挥。
    他悠间地坐在一角,看慕容和希收敛起一贯的笑意,一丝不苟的跟其他伴奏的乐手确认他交代的事项。
    对视音乐如命的姚子奇来说,这是一个很奇妙的经验,他的音乐脱出了自己的掌握,交到另外一个人的手里。
    因为对方是慕容和希,所以他再也没有一丝怀疑,慕容和希出身音乐学院,整个演艺圈中,他对音乐的瞭解,只有纪翔可以与之比肩。
    超出于纪翔之上的,是他对音乐的敏锐与感性。
    他的演奏就像空气一般,有穿透的力量,不需要花费多少力气就可以融入身躯当中,让五脏六腑都因此得到安寧。
    那恍若来自天堂的琴音,是姚子奇这一生想要追求却没有办法达到的境地。
    「子奇,可以准备开始了。」
    「喔!好。」
    从椅子上跳起来,姚子奇走向舞台的中央,引起现场再次的骚动与欢呼。
    慕容和希坐在白色平台钢琴后,白色衬衫上系着蕾丝领巾,长长的睫毛覆盖住低垂的眼睛,调整好座位之后,他抬手将琴谱放置到最方便阅读的角度。
    他转头对姚子奇轻轻一笑,点头示意。
    注意到他今天在耳畔夹了一个小小的金属耳环,这个装饰品让他原本女性化的轮廓增添一股英气。
    在姚子奇的眼中,眼前的慕容和希几乎找不出任何弱点,自信、从容、气质出俗、风度翩翩、俊美无双。
    自己居然有一度以为自己可以打败他?到底是哪来的自信?
    这恍惚只在一瞬间,很快的,姚子奇恢復自信的笑容。
    就算他已经自认输得彻底,也绝对不会让别人看出来,更不可能在这所有的媒体与歌迷之前丢脸。
    一扬手,由慕容和希开始以钢琴弹出前奏,而后其他乐手依序加入,吉他、爵士鼓、萨克斯风、小提琴,许多不协调的乐器交错成和谐的乐音,姚子奇高亢的歌声随着乐曲的高低,詮释出全然不同的情感。
    拋开吉他之后,反而让姚子奇发觉自己对这首曲子有了更深一层的瞭解与投入,在演唱的过程中,他不禁震撼于自己声音里的力量。
    将这股力量引发出来的,不是别人,就是那个他长久以来不想碰触、也不屑一顾的慕容和希。
    他进入了他的世界,一点点改变他的音乐,扭转他的想法,但姚子奇却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完整。
    跨过那条界线之后,才发现原本的惧怕根本是不必要的,他的本质尚在,但他的世界却忽然海阔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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