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几百人,都埋伏在这林子里。现在玄仙教主的烟花一现,才纷纷地现身呼应。
    「教主示下!」
    几百张口眾口同声,声势之大,纪律之严,让被包围在中间的正道中人不禁惨然变色。
    早该知道,若柳二公子和那玄仙教主真的有什么苟且,柳二公子遭难,玄仙教主那大魔头岂能袖手旁
    观?
    这样一来,反而坐实了柳秋色和萧珩私通的罪名。
    「哼!柳二公子这不是睁眼说瞎话?玄仙教主这不是活得好好的!」
    柳秋色无话可说,他也不知道这事情怎么搞的,会到这个境地。
    那萧珩却是老神在在,一张阴风惨惻的脸孔淡然肃然,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就是他一贯的无表情,
    声音也像鬼哭一样平板地刮过去。
    「柳二公子是本教主的人,承蒙眾位江湖朋友如此照顾,本教主这厢有礼了。」
    反话,这话绝对是反话。
    和所有包围住他们的武林同道一样,柳秋色情不自禁嚥了嚥口水。这话让萧珩讲起来,那惊悚度绝对
    是破表的啊!
    还有还有……那句「柳二公子是本教主的人」是怎么回事?
    现在认了,以后还有得翻身么!
    柳秋色白眼一翻正要反驳,萧珩却手动如风神不知鬼不觉点了他的哑穴,扣住他腰得那手又蛮横得
    紧,本来两人武功上就有差距,看来要挣脱也不是件易事。
    还在苦恼该怎么反应,萧珩已经彷彿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说了下去。
    「玄仙教天微堂堂主听令。」
    声音不大,却字字句句都是令人不敢动弹的魄力。
    树林里传出一个响亮清澈的声音。
    「属下薇子其听令!」
    「这里的两百一十人,一个不留地给我杀了。若有遗漏,天涯海角,绝不宽贷。」
    「属下薇子其,谨遵教主令旨!」
    眾人一听,心都凉了半截。
    天微堂是什么?那是魔教教主底下一支最精锐的手下,是玄仙教里面最菁英的精英,是平日里逍遥自在吃凉饭,一接到教主令旨救张牙舞爪的,魔鬼中的魔鬼!
    正道中人这边虽然有两百多人,但其实真正的高手自恃身分,又碍着柳秋色的名头、天山奉剑门、江
    南含香楼的脸面,鲜少愿意来做这种以多欺少、听信谣言的事情,充其量许多人都是凑着做数,要和
    玄仙教天微堂的高手们一战,说什么都是死之一字!
    柳秋色本来心软,但一想到这些人行径卑鄙,打着名门正派的名号其实是覬覦神木玉鼎,自己的心也
    就凉了半截,说什么也懒得开口求情。
    再说了,就算自己开口,萧珩也未必会听。
    两个人恩恩怨怨,生生死死纠葛至今,他倒想问问萧珩哪根筋不对,这时候跳出来救自己这条性命。
    萧珩极其骄傲,无视于身边那些正派中人,左手环着柳秋色腰,右手长剑如虹,几个起落,斩杀了落
    脚处的几名正派弟子,出入如入无人之境,扬长而去。
    四周树林轰然响应。
    「属下薇子其,恭送教主!」
    「属下天微堂,恭送教主!」
    离开了五峰坡,萧珩便解开了柳秋色的哑穴,在一条清澈溪边放他下来。
    「柳二公子,你那一剑刺得也真狠。」
    柳秋色的衣襟在刚刚激斗当中早已散开,很容易就能看见梨花雪色胸膛上,已经癒合却留下新疤的鲜
    嫩伤口。
    光看那疤,就能想见当初那一剑刺得有多深,才能在六个月以后的现在,还清晰可见。
    柳秋色的伤尚且如此,萧珩就更不用提了。
    若不是拼着那分秒必争的一刻,把柳秋色的手给拨偏,以萧珩的功力,其实可以在那一剎那闪身避
    开,就算不能完全避过,也至少是无碍于性命的小伤。
    「……这是兴师问罪来的么?」
    柳秋色的声音闷闷,不想去回想自己那时候电光石火闪过的想法。
    只要稍微想起,就觉得脸皮薄得热了起来。
    怎么会……怎么会存着让萧珩逃得一命的念头呢……
    「比起这个,我想你更想知道我为什么还活着。」
    萧珩的声音不喜不怒,平淡得很。他也确实没有怒气,当初在地底石室里头,柳秋色若真要杀他,有
    千万种方法可以杀他,一剑夺双命这种方法是最烂的一种,也是最没有诚意的一种,只要萧珩反应够
    快,就可以在剑锋刺穿柳秋色胸口的剎那闪身后退。这种做法,怎么看都比较像是自己找死,而不是
    存心置他萧珩于死地。
    萧珩心思很敏捷,花了这六个月时间把几乎要了性命的伤给养好,整天无事,当然就让唯一能动的脑
    袋不停运转,能想到的,他都想得清清楚楚。
    而柳二公子脸皮子薄,这他是再清楚不过,什么该提什么不该提,自然也是心中雪亮。
    所以他淡然转移了话题,好让柳秋色没那个心思去鑽牛角尖。
    「你大师兄赶来救你的时候,也顺道救了我。只不过他没把我放在丽京重阳楼,他把我送回了上
    京。」
    一边说,从怀里拿出了伤药,拉着柳秋色到溪边,自然而然的帮这彆扭青年清洗起了刚才战斗时大大
    小小的伤口。
    「我说过我来自上京,也是我幸运,因此捡回了这一条命。」
    柳秋色皱了皱眉,冷水碰到伤口的感觉实在不好受,也不习惯给人这样清洗,才要拒绝,看见萧珩的
    脸,就想到自己刺在他心口的那一剑,不管怎样总是自己理屈,手便怎么样也推不出去。
    他这里在天人交战,萧珩的话头也没有停,继续说着。
    「你大师兄钟玉,其实是当今圣上永瑜帝的亲弟,同样是萧太后所出,是永瑜帝最亲近纵溺的弟弟,
    也就是受封清河王的间散王爷六王怀玉。他和我在上京宫中曾有几面之缘,一年多以前,他不知为了
    何事,发疯似的暗自端掉了江南丽京权倾一时的越王府,越王势力盘根错节,这一死,在朝野当中兴
    起了很大的波澜,亲近越王的佞臣逼着圣上,要六王给出个理由来,圣上第一顾念着兄弟,第二也知
    道越王府多行不检,只是没有证据,不好堵住朝臣眾口悠悠。朝中亲皇戚的朝臣分为一派,亲功臣的
    朝臣也分为一派,势均力敌,那个时候我出力帮六王压平了风浪,从此便给他欠下一个人情。」
    柳秋色好歹也是宫廷出身,对于这种权力倾轧并不陌生,一边咬牙忍痛,一边挑起眉毛:「你什么身
    分能帮我大师兄压平风浪?」
    「算起来我是他表兄,六王和永瑜帝的母亲萧太后,便是我父亲的亲生胞妹。」
    看来是外戚一族了。
    萧氏外戚集团,在上京宫中也占着很大的分量,萧珩这层族亲的身分又不远,多半是身处在萧氏外戚
    集团的核心,可能跟当今圣上永瑜帝、萧太后、六王怀玉的关係都不差,插入了手脚在权力核心里
    头,自然会知道他天雋国双花环之事。
    身上的脏污和血跡已经差不多被清水洗去,赤裸着上身站在溪水当中,柳秋色却全然没有感觉到寒
    冷,任凭自己的思绪奔驰。
    「璇京燕王府权大势大,你们要来斗他了,嗯?」
    「不错。」
    萧珩知道柳秋色一想便即明白。
    「燕王权倾西陵两朝,挟着皇叔的身分,功高震主,萧太后很是在意。几年前,她命我下江南来成立
    玄仙教,用意便是就近监视燕王爷,看看他拥兵自重到了什么程度,看看我们什么时候动手是最恰当
    的时机。」
    「你又为什么给燕王抓了?」
    「当时一个不慎被杜若药倒,失了武功,燕王那是手到擒来。但他不知我便是上京宫里的萧珩,他没
    见过我,我却见过他。」
    手指细心的在柳秋色身上伤处敷上伤药,动作轻柔,生怕一个不小心弄痛了他。
    早知道就该早些出手的。
    有点心疼,有点隐藏的怒气。
    不该让那些狗崽子伤到这人一丝半点。
    这个想法一起来,萧珩突然又想叫天微堂眾人多给那些个不识好歹的傢伙一点苦头吃吃。
    恐怕那时候旁观了那么久,是想让这人尝点苦头吧。谁要他那般不爱惜自己,连要命的心脏都能当胸
    刺下去,若不是他反应快,恐怕现在就没柳秋色这个人了。
    但想到这里,又不禁浮现出一丝甜意。
    这人寧愿一剑伤两命,拿自己先往剑锋上撞,难道不是一种同生共死的表现?
    「你跟我走罢。」
    直接的话语,让柳秋色一时愕住,不知该如何回答。
    萧珩那厢阴气森森的吐出威胁。
    「都说你是本教主的人了,正道中人还会拿你当正道看么?再说了,柳二公子背信忘义,实在也不怎
    么像是正道中人。」
    「我……我什么时候背信忘义?」
    后面的指控太严重,导致柳秋色一时忽略了前面那句震撼力极高的话。
    「柳二公子忘记你答应过本教主什么了?」
    萧珩阴惻惻的笑了一笑,虽然笑容不明显,但是很明显可以感觉到他的不怀好意。
    「半年前在总坛底下,我记得柳二公子答应过,愿意同本教主在一起,嗯?」
    「那……那种时候……」
    柳秋色本要分辨,但支支吾吾,面红过耳,「那种时候说的话哪作得准」这么尷尬的话,教他怎么讲
    得出口?
    萧珩早就料着,俯身下来堵住了他的嘴,缠绵的吻顿时夺去所有反抗的气力。
    也许,这样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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