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静站在任知欢与邱泽俩人身后,神闲气定直视着前方战况,这等身段姿态在场却无多余目光注视,花生正想提醒任知欢她身后的这个存在,只见宥朗摇摇手,平易近人地请她别出声,花生也只得悻悻地沉默不语。
    时间过去,任知欢听见前方有人高呼她的名字,脱离与邱泽的无谓斗嘴,才知是轮到自己了。
    她自然地接过花生的祝福,揣上自己的剑,一步步走到台上,随着规矩与对手互相行礼,淡然地似是逛菜市场的大爷大妈。
    结果自然以她取胜告终,收剑入鞘,不费吹灰之力。
    只一场赢还称不上多得人眼目,接下来几场在她刻意掩饰下也还算不错。
    期间有几场的波折,令她忆起这是原剧情一环,遭结仇之人使诈中毒被封内力,拼死撑过几场后,落败邱泽之手,位居第叁拜在某位长老门下。
    可现在不同,她这被药丸神器滋养的躯壳,外加手握剧本,是见招拆招、场场得胜,接连杀到符晟跟头,但顾忌对方的性子怕败后偏激,所以输给了他,位列第二。
    好在她演技还行,符晟也只是对这结果有点怀疑,花生则是位列第七刚好卡着关口,泪流满面的她说要请任知欢吃顿好的,就这般平安无事地度过了这次大比。
    拜师仪式在几日后进行,任知欢自然免过,在场几人对这结果都算满意,唯有邱泽不服气,他一把拉来任知欢,说还要与她再比,任知欢无法,只得怀着歉意揍趴他,可奈何这人也是倔脾气,输了第二回还想第叁回。
    “等等小兄弟。”
    任知欢转眼看向凭空现身的宥朗,瞧他像瞧幽灵似地翩翩来至。
    “下回再比可好?我找她有事。”
    另头望见这边景象的符晟眼中一抹惊讶,他转身走来,恭敬地对宥朗行礼问候。
    “茂谨师叔。”
    “师侄今日辛苦。”
    宥朗拍拍符晟的肩,笑眼指着任知欢。
    “我先找知焕师侄有事,改日再聊。”
    众人识趣散去,唯有花生脑内响起这位的声音。
    [你刚才是如何发现我的?]
    花生身体一僵,汗颜地瞅着笑意自然的宥朗,从未与什么大人物打过交道的她,实在应付不来这种情况。
    [小弟子可考虑拜我门下。]
    花生立马逃远。
    “师叔找我有事?”
    足下云团簇起,任知欢也算习惯了,俩人悬至空中,眼瞅是要往任君衍的洞天飞去。
    “师侄,你可否多劝劝掌门多外出走动,”宥朗的扇子一敲一敲着掌心,“别整日隐着气息,叫我们怎么都找不见。”
    “他不是找过你们吗?”
    “都是我们寻他,哪有他寻我们的时候?”
    任知欢想起那天晚上任君衍的说辞,困惑溢于颜表。
    宥朗是不知道她心里如何弯拐,只将一条坠子塞入她手中当是庆祝得胜的礼物,后说了关于蒲瀛境俩人居住之事,任知欢心不在焉地听着,到了洞口便从云团上跳下。
    她走到石壁前身体自然没入其中,也跟着迈步前进的宥朗却结实地撞了一头,疼得七荤八素地在洞外控诉恒极欺人太甚。
    任知欢顺着藤蔓前进,跳上台阶趴在窗口。
    “我回来了。”
    任君衍点头,放下手中毛笔,扭头看向她。
    “结果怎么样。”
    “如你预期。”
    任知欢瞧见他手下的纸页,上面密布的笔墨,虽算不上好字,但比她来说已算是十分工整干净了,她好奇地挪过他的手打量其中内容,气出地呵笑了声。
    “怎么还写起诗来,是要身心都融进这里了么?”
    “这是默出来的,”任君衍眼疾手快地在她的手背画了个叉,“和你做同样的事而已。”
    怎么磨都磨不掉手背上的墨迹,睨了眼任君衍,后者倒是挑眉不羁地笑着,表示没画个猪头已是仁慈。
    任知欢抬起腿搁在窗台,任君衍伸过臂撑着,就这么让她跳进了屋内。
    自她身体各方面素质变好那时起,任君衍是见证她如何从下个小石坡都得小心翼翼,变到像个猴子般上蹿下跳的灵活劲。
    隔着榻桌,任知欢姿态轻盈地坐在他前头,从手镯里掏出新鲜玩意把玩起来。
    “咱们接下来去哪玩?”
    “看你,想去哪就去哪。”
    俩人间一时静默,他想了片刻,拣起笔似是苦思着那字该怎么写,任知欢则歪靠着桌沿,手中编着自己的头发。
    现实的习惯延伸入梦,他们已经习惯相顾无言的场面,任除此之外一切的风吹草动,这份安宁如飘扬的细雪,缓缓降落、融化在彼此呼吸间。
    任知欢似乎又看到了卧室的钟表,或是桌上玻璃杯里热乎乎的牛奶。
    牛奶——
    “对了,你不饿吗?”
    任君衍抬眸望来,脸上的茫然似是忘却了[饥饿]的意思。
    “仙人可真不得了啊。”
    任知欢摸摸自己肚子的咕噜,反正自己饿了,她便问任君衍这里是否有烧饭的地方。
    “你觉得呢?”他戏谑地笑道。
    行,这里毫无烟火之地容不下她,任知欢正打算出去找点吃的果腹,不知怎地却回首看了眼任君衍,后者自是淡然如旧,任知欢撇撇嘴,让他解封就自己跑出去了。
    他垂眸凝视纸上墨色,指节敲桌上微微的叩响回荡整室,心绪神游在外、后回归笔尖,心中琢磨[饿]这一词。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注意力早已转移其他,这时任知欢却回来了。
    听着外头异响,任君衍走出门,只见灰头土脸的任知欢一件一件地从镯里掏出各式各样的炊具,掏完之后又拿出各类菜肉瓜果垒在一侧。
    “你要做什么?”
    任君衍响指一落,灶里木柴升起火焰,任知欢撸起袖子搓洗蔬果,这身衣着与她手头所干之事是毫不和谐。
    “做菜啊,我要吃饭,”她抹了刘海,仰头看着他脸上是清澈的笑容,“他们做的不好吃,我做的才好吃。”
    若馋佳肴美馔只需叫他就行,天涯海角哪地没有,非要受累做这活,任君衍不太理解,但还是照她说的回了屋里,不用做也不用说。
    不过多时,一碗热腾腾搁在他眼前。
    “来吃吧。”
    他可以不用吃,任君衍捏着勺子,任知欢对上目光则指指她的肚子,表示已经吃过。
    “快,我拿那些东西回来,就是为了给你做热乎的。”
    任君衍如言吃下一口,肉的脂香与蔬菜口感混合,热气沿喉舌吞进食道,滑坠入胃瞬间消散。
    他脸色如常地又吃了一口,任知欢自己耐不住,也拿了勺子从他碗里舀起一勺。
    惨,盐似乎放多了——凭着对自己厨艺的自信,没有事先品尝的任知欢心虚地瞧向任君衍。
    只见他平静无波的脸上,那一贯锐利眼眸处落下一滴泪,划至脖颈没入胸膛,又一滴无声无息地砸至桌面。
    任知欢以为是自己看错,可事实如此,心感疑惑的同时却难忍心中惊骇。
    这是人生至今,第一次见他这副模样。
    任君衍哭得诡异,虽是流着泪,可脸上仍是无情无色,倒像是天上落的雨,无意划过雕像的眼。
    “……你怎么了?”
    任君衍盯着碗里的汤,抬起缓缓一口吃尽,他闭上眼眉头蹙紧,莫名连带得她心口发疼。
    他很快恢复正常,评价道。
    “差点没咸死我。”
    “我真的要揍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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