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烟给谭孙巡打了一通电话。
    谭孙巡很兴奋,兴奋中带着愤怒,质问她为什么现在才来电。
    面对他嚣张的语气,田烟也没恼,心平气和地跟他说着自己这几个月来过得很好。
    谭孙巡对田烟来说更像是一个家人,但他们之间保持的界限是朋友,不过多干涉对方的生活,是最基本的相处之道。
    田烟理解谭孙巡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她知道他的恨都出自哪里,也知道如何做才能让他彻底了结这段感情。
    “谭孙巡,我要跟你说一件事。”
    田烟不允许他插话,后面接着一句:“我要结婚了。”
    那边像是突然被拔掉的网线,没了声,但粗鲁的呼吸却越来越重,重到听筒里都是他的喘音,一种急促到马上就要崩溃的粗喘。
    “他逼你的!”
    “我自愿的。”
    “我不信!”谭孙巡大声吼着。
    “爱信不信。”田烟用开玩笑的语气,叹了一声说:“别再骚扰我的同学了,有什么事你给我发信息,我平时不怎么看手机,但看到了就会回你,好吗?”
    谭孙巡捏紧拳头砸向墙壁,他额头抵着面前的白墙,涨红着脖子和脸怒问。
    “你把我当什么了田烟!你知道我对你是什么感情,你都知道!为什么还要你都要结婚了却还是要我跟你保持联系!我看起来就这么像个备胎吗!”
    田烟皱眉:“你误会我的意思了,你要是不想联系我也可以,我只是在告诉你,别再去跟我的同学发短信了,我不会再去上学了,他们也掌握不了我的行踪,你放弃吧,行吗。”
    田烟尽量用温婉的说辞,可每一句话在他听起来都是那么地残忍。
    谭孙巡哽咽的声音即将要控制不住,他害怕电话的另一头,有那个男人在听着他们之间的谈话,愤怒地将手机丢了出去,砸在地上摔碎了屏幕。
    谭孙巡趴在墙壁上,把脸埋进双臂嚎啕大哭。
    无助的崩溃让他双腿发软,缓缓往下跪去。
    听到声音赶来的医生,以为他又发病,使唤着两名力气较大的男护士把他给拖到了病床上。
    “别碰我!滚!都滚!”
    谭孙巡把鞋子也踹掉,两名护士架着他的胳膊往床边拖,他的病号服上衣被往上拉去,腹部露出大面积的肌肤。
    很快有人把他摁在床上,说服他再不冷静下来就会被打针,谭孙巡依旧我行我素地咆哮着,声音夹杂着撕心裂肺地哭喊。
    “有本事弄死我!反正我早就不想活了,弄死我啊!”
    见他不听劝,医生接过注射剂,拔掉针帽,果断刺入了他的后颈。
    -
    婚礼定在了五月份,逄经赋在婚期来临的前一天,才带田烟去看了他们结婚的地方。
    坐落于布里恩茨湖湖畔,Grandhotel  Giessbach酒店。
    一座历史悠久的建筑,拥有典雅的贝尔艾波克风格,整体从远处看就像一座城堡,被郁郁葱葱的山林所环抱,红色屋顶在绿意盎然的背景下显得格外醒目。
    这里是瑞士心脏的静谧山林,伫立于绿意浓厚的山丘之上,四周密布松树和硕大的山毛榉。
    婚礼的入口被鹅卵石铺成的小径,开阔的草坪上,原木和白色花朵精心搭建而成的圆形花门面向着湖泊,这个时节的美景,恰好是绿色最生机盎然的时候。
    宴会长桌上铺着纯白色的亚麻桌布,散落着从山林中采集的松果、树枝和野花,每一张椅子都挂着一朵花环,由最鲜嫩的绿叶和野花编织。
    除了浪漫,田烟已经想不出用别的词去形容了,看得出来,逄经赋是真的很努力,想要给她一个惊喜。
    田烟不喜欢结婚,但她喜欢这片美色,在这里所创造出的一场婚礼,是梦幻的美梦,而不是她无数次所想的地狱。
    逄经赋知道她对结婚的看法,他向田烟索要一场婚礼,是为了给他那贪婪的私心再多一点安全感,但同时,他更想让田烟心甘情愿地接受与他结婚。
    不只是为了一个法律的约束,而是她已经认定了,只有他才能作为她的丈夫。
    婚礼如期而至,来参加的大部分都是曾经忠守在逄经赋门派下的人,田烟没有邀请朋友,毕竟她的朋友都被逄经赋绑架过。
    四方斋和八歧门的人作为保镖守在婚礼外围,逄经赋没有要求酒店封锁,来这里的人都能见证他和田烟的婚礼。
    休息室里,化妆师正在帮田烟调整最后的造型,一头发质细腻的乌发盘在了脑后。
    田烟身上的鱼尾裙婚纱是逄经赋亲自挑选的,面料繁琐的蕾丝设计不失奢华,紧致的裙身从腰间延伸,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的身形,在膝下渐渐散开。
    裙摆处点缀着精致的手工绣纹,细腻地嵌在纱裙上,镶嵌的钻石闪耀着细微的珠光。
    几缕碎发轻拂在耳畔,增添了她的温柔,荷叶边沿着肩膀线条轻柔地波动,纤细的颈部锁骨一览无遗,一串简单的珍珠项链环绕在颈部,与她的婚纱相得益彰。
    负责这家酒店电话预订的员工来到休息室里,告诉田烟有一份她的新婚礼物被送到了酒店大门前,需要她亲自去取。
    婚礼开场是在下午,田烟简单擦了一下润唇膏后,便起身去拿。
    她提着裙摆,鱼尾裙的设计能迈出的步子很小,由于不常穿高跟鞋,田烟穿的是一双短粗跟的白色高跟鞋,尖头的设计,后跟处有一圈珍珠点缀,配合高级皮革增添了一丝华贵感。
    来给她送礼物的是一名邮递员,东西是一封信,对方说礼物太大,正在用卡车运送上来,还得她稍等一下。
    田烟撕开信封,里面有张硬质白色贺卡,正面只有一句话。
    「五吨重的炸药你会喜欢吗」
    这中文字迹,让田烟直接猜出了这封信出自谁手。
    翻到背后,右下角标明了地址:「来你左手边,通往Giessbach瀑布的步道」
    前来酒店的客人们见到田烟的穿着,纷纷送上祝福,田烟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尽量隐藏住自己的慌乱。
    如果谭孙巡说的是真的,那五吨炸药他会怎么用,结果不言而喻。
    她对身后跟随的员工说:“我去趟卫生间,如果礼物到了的话,先不用理会。”
    “好的。”
    田烟提着裙摆往里走,在一个无人的岔路口,她立刻往右边的长廊拐了进去,顺着侧门,快步流星地朝着酒店外的步行栈道小跑过去,高跟鞋在木质地面上发出清脆响亮的回音。
    暗处的傅赫青盯着田烟的一举一动,点着塞入耳中的隐藏式耳麦呼叫刘横溢。
    “田烟有情况,我先跟上,你守在老大身边别走。”
    “真的假的?”刘横溢声音不可思议。
    因为在这场婚礼开始之前的昨天,傅赫青还在与他猜测,田烟会不会从这场婚礼上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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