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赘一事,六娘说了不算,李续说了也不算,只要家主杨芸茹一天没有拍板,荀生就算再好,也入不了杨家的家门。
    对荀晋源本身,杨芸茹其实是没什么意见的,她之所以不满,还是因为没有参与感。身为一家之主,她本该事事洞悉,结果在女儿招赘这样的大事上,居然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换做是谁都会心生愤懑,不与方便吧?
    “当局者迷”的李续却没搞清事情的原委,只当夫人是对荀生有意见,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吹枕边风,弄得杨芸茹不反感荀晋源也反感上了。
    为此,杨芸茹决意坐下来与女儿好好谈一谈,弄清楚这荀生到底给她们父女灌了什么迷魂汤。
    “小六,你若非那荀晋源不可,能否向娘保证,招他入门之后便收心不再拈花惹草了?”杨芸茹上来就抛出一个致命的问题,以她对自己女儿的了解,六娘是绝对做不到的。
    想到裴、观二人那不依不饶的模样,六娘笑得也有些勉强了,“娘,这...这是自然的呀。”
    “好。”杨芸茹叹了口气,只当女儿暂且收了心,并不求她全然改过,“那娘再问你,你可知道如今我们杨家,已投了秦王门下了?”
    六娘点点头,心道她又怎会不知,这分明才是她眼下最担心的事。
    “我可听说了,那荀生为了你甚至叛出家门,这么个油盐不进的,处事轴得不知变通...你可曾想过,若招他入赘,以后得罪了殿下该如何自处?我们杨家又该如何自处?”杨芸茹最初会听信夫君的话,全然是将这荀生当做了可用之棋,然而眼下看来,他哪里是什么妙棋,不过是茅坑里又臭又硬的石头罢了。
    “娘...”六娘没想到母亲会如此死心塌地跟着秦王走,情急之下说出了自己的担心,“我也想问问你,若然太子殿下胜了,我们杨家该如何自处?”
    “如此瞻前顾后,又如何能成大事?”目光落在犹疑不决的女儿身上,杨芸茹的身上透出几分家主的杀伐果断来,“这家业是我和你爹一点点打拼出来的,今后该怎么做,还轮不到你来教我。”
    “不是,不是的!”触怒母亲绝对是下下之策,六娘忙辩解转圜,“娘,我只是想给家里留条后路,那荀晋源大小也是个官,难保不能全身而退,不是吗?”
    “小六,你若是真这样想,为娘倒还觉得你在外头的三年没白混。”杨芸茹伸手握住了六娘的手,稍稍有些欣慰,话音一转,“不过…要留退路,你该嫁出去别住,而非招赘婿入门。”
    被母亲一下点破了心思,六娘泄气一般瘪了嘴,只小声嘟囔了一句:“女儿不想离开家嘛…”
    “我还能不知道你?”自知戳破了女儿的小心思,杨芸茹大笑起来,“你啊,是两边好处都想占,想招个赘婿搬出去住吧?”
    “不愧是娘,我还没提就猜到了。”这事本就该放明面上说,如今母亲既挑明了,六娘也不会再藏着掖着。
    “若我不允呢?”杨芸茹并非蛮不讲理之人,她这么说只是为了考验一下女儿,“招赘之事还可以再商量,不过,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搬出去住的念头,别事事眼红兄长们,分家别住又岂是那么轻易的?”
    母亲果然没那么容易答应,六娘垂下眼眸不语,良久才鼓起勇气道:“咳,那我同娘做个交易如何?”
    “用一个消息换一份更厚的妆奁。”六娘知道母亲近来在打听明月楼的秘密,恰好自己手上就有一份观复赠予的案卷,这也是她最后的底牌。
    “哦?”杨芸茹见六娘信誓旦旦,不免有几分看轻,心道这丫头的一切都是自己给的,她还能拿什么出来交易?
    杨六娘缓缓从衣兜里掏出那份案卷,郑重其事地对母亲道:“这便是明月楼的秘密,虽不足以扳倒太子,却是份铁证如山的罪证。娘,我想秦王殿下会感兴趣的。”
    事实上,所有人都知道,太子殿下绝非勤政爱民的好储君,然而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若非参与谋逆大案,陛下都是不会动他分毫的。
    心知此事干系重大,杨芸茹展开案卷细细审视,几乎要把绢帛所制的案卷看出个洞来,“此案卷,你是如何得来的?”
    “娘,我自有我的门道,你就别管了,总之这是明月楼暗室流出来的案卷,万做不得假。”见母亲满脸狐疑,六娘就算拍着胸脯保证,也不免有些心虚,毕竟自己真没有多大能耐,若非仰仗观复的能力,她也无从知晓这些连母亲都查不到的事。
    “小六,你到底还知道多少?”知道的越多也就代表陷得越深,比起怀疑这份案卷的真假,杨芸茹其实更担心女儿的处境。
    二人皆是一阵沉默,她们都知道不能再说更多了。
    “罢了,到此为止吧。”杨芸茹合上案卷,退了一步道:“小六,你所求之事,为娘都应允了,不过,以后有关太子与秦王的事,你都不要再插手了。”
    “女儿知道了。”六娘听话地点了点头,饶是得偿所愿,面上也并无几分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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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晚点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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