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长时间训练,云满桃的射击已经能射中十环了。她身上的肌肉紧实不少,力气也大大增强,一个人搬床都不成问题。
    地下室的攀岩墙边悬挂着一副洲内交通轨道图,包括所有已建成和在建的道路。云满桃仔细观察过地图,没发现叫“伊奠之东”的地方,也没有道路通向它。在地图边缘只有茂盛的森林,中间穿插几条高速公路。
    元仲闻告诉她,这些森林公路很少有人经过,所以有时会成为杀手的埋尸地点。为方便云满桃的出行,元仲闻给了她一辆旧车用,云满桃开旧车去森林公路晃了圈,对地形有了大致了解。
    这些反常举动是为了一个正义的阴谋。她想到元仲闻曾说的“你和我不同,不要变成我”便感到可笑又可悲,或许他们本质上都不是现在的模样,但为了生存不得不走到今天的地步。
    杀手外出期间,云满桃从床垫下取出老人机,她凝视着屏幕,思考是否要拨通号码。一直以来都是马恩则骂骂咧咧打给她,她从没主动打过去汇报元仲闻的近况。
    提前一周她就备好麻袋、雨衣、铲子和枪。这个正义的阴谋马上就要实现了。站在地下室靶子前,云满桃用假枪又射了几发“子弹”,这些毫无杀伤力的子弹如今在她眼里就像玩具,因为她已经学会使用真枪了。
    真手枪放置在地下室一间暗阁里,云满桃曾偷偷看过元仲闻取枪,她把开阁密码和给枪上膛的步骤记得明明白白,等杀手离开后她便偷偷顺走一把,来到后山湖边,朝水里开了几枪。真枪手感远重于练习枪,子弹射出后,她出于惯性往后退了几步。这下她也没法保证能用真枪把目标干脆完美地解决掉。
    可她的枪对准的不是人,是牲畜,随便怎么打都行,不需要完美的子弹轨迹,也不需要让畜生干脆地死。
    云满桃换上方便行动的运动衣,戴上逃离柳间雨时的毛线帽,把装备放到旧车后备箱中,接连深呼吸叁次,终于鼓足勇气拨通如同梦魇的号码。
    马恩则那头喧嚣不断,咒骂、容器碰撞和高声尖叫持续传入云满桃脆弱的耳朵。
    “喂?婊子,终于想起主动给我打电话了?”
    “我有要事找你,关于元仲闻的。我们出来见一面吧。”云满桃很冷静,一字一句吐出来。
    “去哪里见?老子现在在喝酒,没工夫见你。”
    “很重要的事。我有元仲闻背叛组织的证据,你也不想在这件事上无功而返吧。想想蒲荣对你的期待,假如他成为章奉仁最得力的手下,你又帮过他大忙把元仲闻干出局,你不就能深得蒲荣器重了吗。”
    没等马恩则的肥脑袋反应过来,云满桃接着说:“在树檐茶庄叁楼小树岩室,我等你。”
    马恩则晕晕乎乎答应了,云满桃挂掉电话,深吸一口气。她的左手在口袋里紧紧攥住“致命武器”——老医生送给她的安眠药。她曾用这安眠药把柳辉迷晕到半死,然后从柜子里偷钱跑路,现在药又要派上用场了。
    云满桃做好充分准备,驾车前往茶庄。离开别墅她就没有回头路了,只能老老实实完成自己的计划。
    她几乎是飞奔到茶庄,进入预定的叁楼房间。她见马恩则没到,不由暗自庆幸,目前为止计划进行地很顺利。云满桃点了壶绿茶,给马恩则那杯满上,再加了两撮磨碎的安眠药粉。
    云满桃努力压制内心的紧张,努力做到脸上毫无表情,但她的身躯却在暗暗发抖。她甚至不敢睁大眼注视房内幽静淡雅的装潢,仅仅坐在席垫上抠着手指头。
    窗外琴声悠扬伴随吱吱鸟鸣,这在她耳里却成为杂乱的催命符,古色古香的楼道间行走的也并非客人,而是徘徊阴间的鬼魂。内心的不安跟随时间流逝越来越严重,但她无法离开这间屋子。
    浑身酒气的马恩则几乎是跌进房间,他的眯眯眼快要闭上,而那道缝隙里充满对云满桃的淫欲。
    “找我来?你有什么!什么事!”马恩则即使醉了也不忘占她便宜,一个劲朝云满桃身上贴,借着酒劲乱摸乱动。
    “我有我有证据,去证明”云满桃推开他,将他拖到对面的椅子上,“你先喝口茶醒醒脑子。”
    马恩则说:“喝茶?喝什么茶?!我只喝酒,从不喝茶!不,我要喝你,把你榨干,喝透!元仲闻都上过你,我凭什么不行?”
    “看你现在这幅鬼样子,我怎么敢把证据交给你?万一路上弄丢了,你又准备怎么和蒲荣交代?”云满桃故作认真,教训他说,“快把茶喝了醒醒神!你发癫发完了我再给你证据。”
    之前的云满桃软弱可怜,说话声也小小的生怕被人听见,现在她敢大声训人,轻松地使唤别人。马恩则心里不爽,可他的身子没有力气,如同漂浮在半空的气球,根本没可能打倒女人来把证据抢到,只有向她证明自己的脑子是清醒的才好。
    马恩则呸地吐了口痰,咕噜咕噜灌下面前的绿茶。
    “喝得好舒服啊!我他妈还是第一次喝凉绿茶,婊子真有你的。”
    马恩则搓搓鼻子,伸手向她讨要道:“东西该给我了。”
    云满桃保持沉默,在包里随便翻找。
    “你他妈给我快点!就这么个证据找不到吗?你是个废物吧,又贱又蠢的女人!”马恩则扶着脑袋胡言乱语,他眼前已出现云满桃和茶杯的重影,大脑比醉酒时更加昏沉,刺痛感遍布他的神经,控制他闭上双眼去躲避疼痛的纠缠。
    待马恩则完全倒下,像个死人躺在席垫上,云满桃轻轻走去踢了他一脚。
    “喂!喂!你怎么了?”她蹲下来拍打他的脸,“你怎么晕了?”
    喝下安眠药的马恩则对外部世界毫无感知,云满桃甚至捏住他的耳骨左右蹂躏。
    “死畜生,听得见我说话吗?”她使劲拍拍马恩则的后脑勺,“你死啦?看来你真的死了。”
    她搀扶起晕倒的男人,将他胳膊搭在肩上,艰难地拖着他走出茶庄。马恩则虽然和她一样高,看上去瘦小虚弱,体重却不轻,费她好大功夫才把他送上车。
    副驾驶位上的马恩则现在就是头死猪,连呼吸都变得微弱,云满桃强制自己镇定下来专心开车,可她身体不受使唤地颤抖。
    一定要做到,她想,一定要杀了马恩则,不然一切都白费了。她和元仲闻的未来、机会甚至性命,全部搭建在减少的威胁恐吓上。
    离郊区公路越近周围车辆就越少,慢慢的窗外一个车影人影都看不见了。云满桃停在公路入口,从后座取来强力胶布,绕上马恩则的手,缠上他脏兮兮的脚踝。
    形如死尸的马恩则不是一个具有反抗能力的男人,对云满桃来说他是牲畜,需要智慧和力量去擒拿,而牲畜和有工具的人对比总是落败下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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