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隔着一公尺左右的距离,就这样凝视着对方的脸,霓娜漆黑的眼瞳像是幽暗无尽的大海,然而,在这闃黑的眼波中却隐约看见震盪,滚烫的熔岩自板块窜流而出,在海平面上凝结出炙热的玄武岩,像是新生的岛屿一样急速冷却。
    还是他先开口了:「你要离开这里了吗?」
    霓娜轻轻的点了头,整个脸庞像极了海中的赛任,她道:「你已经知道了吧!我是火地岛人的事情。」
    阿道斯点点头,其实一开始他也没有想到,直到调查到老乔治的两个女儿其中一个进了马戏团,再对比霓娜的五官,他几乎可以百分之百确认了。火地岛的约翰来到伦敦后,他因为被大眾熟知而饱受困扰,时不时都有游客想要亲眼见见这个被文明洗礼的野人,逼不得已改了名字,从事一个夜间且不容易被他人看见的工作:点灯人,后来他娶了同为火地岛人的女孩菲吉雅,短暂的返回火地岛后因为天花肆虐的关係,因此返回伦敦,生下了一对姊妹,分别取名为珍妮和霓娜。
    「自从将火地岛的居民带回伦敦后,那个人可是收穫了极大的名利呢!带着我们这种野人四处展演,像是教导野兽一样,让他们穿上衣服还有各种文明的礼节,甚至还得到女王接见的尊荣,因此晋升到了中校,对那个男人而言,我们火地岛人就是这样的存在吧!」霓娜道,她的声音平淡,不带太强烈的起伏与控诉。
    阿道斯不知该说什么?感觉自己也是被控诉的一员,虽然从未做过什么,但就像水滴匯聚成大海,每一滴相连的水分子都是命运的共同推动者。
    「看来虽然使用白粉这些化妆品,但还是遮掩不了我天生的深肤色呢!火地岛如今已经回不去了,我决定前往海外,去一个不会注意我肤色的地方。」霓娜道。
    霓娜轻轻向前,细润的雨水落在她的睫毛上,他以为要轻吻她的唇,但在即将碰触的一刻霓娜吻了他的脸颊道:「再见了,汤玛斯,还是该叫你阿道斯呢!算了,名字只是一时的符号,如果有机会,灵魂会再度与你相遇的。」
    此刻事情经当已经顺利解决了吧!再确认柏林标本安全无恙后,为了确保安全,罗伯特便与李.西门子一同运送标本返回菲尔德庄园,毕竟此事至关重要,不容有失。坐在马车中,此刻阿道斯也有些疲惫,不知二十世纪自己身体的祖父此刻正在做些什么呢?未来时空的野人连续杀人案也顺利解决了吗?以祖父的聪明才智绝对不成问题,如果顺利的话,自己应当也该返回自己的时空了吧!
    感觉头脑有些昏沉,这几日都是这样,时不时便感觉意识如无脊椎生物,持续的在海面上漂浮着,有时会忍不住想要拿起兰伯特的药剂给自己施打,但一思考这毕竟是祖父的身体,还是按捺下这样的慾望,但只要一点点药剂,便能彷彿亲近了光、上帝,体会了真正的自由,不需要不舒服需要危险还有诗,这样无与伦比的感受想让人不断耽溺下去。
    就在此时,突然马车强烈顿了一下,拉开车窗只见前面围着一些人,「救命呀!有人被杀了。」伴随着前方巷子传来的呼叫声,阿道斯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向前跑去,推开人群只见街灯下凝结着一摊暗褐色的血液,披着长发的女人倒卧地上。
    阿道斯上前检查,在街灯下赫然发现女人的面容十分熟悉,「珍妮?」他轻轻喊着,但对方却没有太大的回应,作为西门子身边的秘书,此刻是陪伴在西门子身旁才是呀?为什么会在这里?
    柏林标本呢?另一个更致命的念头槌子似的击中脑袋。
    检查了一下伤口,致命伤在心脏与肋骨的横膈处,虽然由于刀刃刺偏的关係没有正中心脏,但引发的气胸与失血,已经使珍妮的状态回天乏术,她缓缓动了一下嘴唇道:「快救霓娜。」然后停止了呼吸。
    「有看见兇手往什么方向跑呢?」
    确认完路人指出的方向,阿道斯迅速跑去,天呀!自己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呢!看来自己终究棋差一着,为什么李.西门子会知晓密道的存在,想必背后一定有一个自己不知道的主使者在操纵一切,只希望一切来得及,只见道路尽头,一名黑斗篷者像是早就预料他会来一样,以一种从容的神色凝视着他,灯光遮住了他大半脸庞以及下方面罩,但他却能清楚的看清他挟持的人质。
    「霓娜!」他大声喊,霓娜发出了一阵低沉的呜咽,试图挣扎却徒劳无功,她应当是被注射了某种药剂了吧!因此才动弹不得。
    他衝上前与对方扭打,然而一出手却彷彿打在空气一样,突然背后一个拉扯随即那人踩中了他的胸口,那人道:「赫胥黎,我真的不想做这样的事情,你不该解散x社团的。」解散,这人是x吗?这个念头一下子窜入他的脑袋,他试图挣扎但此刻脖子上感到一阵细微的刺痛,他以为自己被刀刃砍伤了,但不是,这是针筒,一股似曾相似的液体缓缓浸透至静脉中,但这却是更高浓度纯液,此刻他感觉脑中无数的行星开始自旋,挣扎间他拉开了x的面罩,但来不及辨认这张脸,他便失去意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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