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水桶冒出腾腾热气,周围用轻纱围住,后方竹林的光影投到这幔布上,煞是好看。
    秦音头上搭着张湿漉漉的毛巾,仰面躺着,忽听见水声。
    “扑通”
    有什么东西也进了桶里。
    “喂喂喂,你很脏的哎……”秦音连忙出桶,裹上浴巾。
    一只黑色小蛟冒出头来,半臂长,半掌粗,眼睛黑碌碌一眨一眨,微龇的嘴好似随时在谋划什么坏事,头上两个凸起未长出角。
    它身上黑色鳞甲只有个印痕模样的雏形,秦音手贱偷偷掐过,一掐就能有个凹印。
    这蛟鳞甲还没长成,怒得回头便咬她的手,幸好裴旻在旁边眼疾手快挡开,不然她就缺根手指头了。
    野兽小黑蛟脑子虽不灵光,但趋利避害是晓得的,这不,闻到她浴桶里灵药清气便顺着摸过来。
    秦音随意穿上薄衫,看着院子角落里小蛟刚生吞完的一只活羊残骨,边走向蹲身在药圃里裴旻,边摇头道:“蛮兽啊蛮兽……”
    刚出世的小蛟别说神智未启,连鳞甲都没长好呢,哪怕魂魄已和躯体融合,就像拖拉机装上法拉利的引擎也是没用的,需要慢慢等身体再长些,以往记忆才能慢慢复苏,直白说,就是小蛟现在脑容量还不够。
    裴旻的脾气越来越好了,他每次一言不发去把地上的血迹乱毛打扫干净,再勤勤恳恳地买菜时顺便带回鸡鸭鹅肉,让刚出世的小蛟充分补足营养。
    这让秦音有些过意不去,这些事情根本和他没关系,却平白让他费力操心,每每秦音对此表达歉意和感谢,裴旻只微微一笑,弄得秦音更不好意思。
    螭泽后来想到此事就恨不得和裴旻打一架,这阴险的道士,补足气力之法何其多,他偏偏任由他茹毛饮血,纵容兽性。
    兽性多一分,神智开启自然慢一刻,真是无耻至极!
    秦音揪揪湿哒哒的头发,披散开来,坐到屋檐下的长椅上歇息,发现身后多了一串四爪脚印。
    原来这小黑蛟也摇头晃脑甩水跟了上来,一跃落在椅上,蹲在她身边,打个哈欠就懒洋洋躺下。
    他越来越聪明,比起以前,这些日子总是更亲近她,也好似渐渐能听懂他们说的话,身上的鳞渐渐薄薄有了形。
    裴旻端着小药框去廊下准备晒干,顺便把门上木席拉下挡风,“朱老板待会儿来。”
    “啊?是有新菜式尝么?”
    “像是要提议为你我办婚礼的事。”
    “噢噢……”秦音想起来了,“他也和你说过?上次他特意带了八宝鸭来说这事,我光顾着吃鸭子啦。”
    “嗯。”他的声音似乎带了笑意,“那你想要么?”
    “我……”秦音羞赫地挠挠耳边一缕湿发,“不知道哎……那你呢……”
    身后有一只手将槐花插入她的发间,入药的花,他特意留了一朵开得最好的。
    药房里待久,裴旻的身上也沾上药味。
    “只凭你喜欢。”
    秦音犹豫道:“我不喜欢热闹……”
    她咬着唇,眼里分明闪动光亮。
    裴旻垂眸,“道侣虽不常举办盛大集会,但会在确定关系时与同门间亲友相聚,广发贴子以散喜讯,也算是叫人知道情况。”
    秦音明白了,裴旻这种家伙也算是抢手货,又不是戴个婚戒就能一清二楚,得告诉大家有主没主,不然多浪费时间啊。
    她想了想,说:“那你散消息吧,不过……我们只找亲朋好友来吃吃饭、喝个酒就好了吧,不要闹太大哦。”
    其实他们也没什么共同的朋友,师尊闭关,师姐灵歌出去游历、师弟闵月忙得不见人。
    妖怪们呢,大都畏惧裴旻,知道他们事儿的都不用通知,不知道他们事的没必要通知,只想有个仪式感确定关系罢了。
    “好。”
    “哎呦……嘶……”
    这蛟看准她发间的槐花,击下来后白色槐花又落在地上被风吹起飘摇,小黑蛟跳下去和它斗智斗勇,也不知听懂他们刚刚说的没。
    “风大,进去吧。”
    秦音摸摸刚刚被黑蛟无意刮得微疼的耳朵,裴旻携着她,二人缓缓走向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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