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刚落下,翱都的翔空再次起现团团雾霭,仿若泼洒了墨迹,遮蔽着那轮耀眼的明月。
    沉婉婉愣坐在沙发,随意的姿态略显散漫。
    她往墙上的壁钟,匆匆瞥过一眼。
    八时正。
    遥控器被她攥在手里,拇指轻按着按钮,转台到晚间新闻。
    电台报道着形形色色的社会新闻。
    新闻主持倏尔插播着一些时事热点,其中最为瞩目便是西区的那起车祸事故。
    画面转播至现场,一线记者立站得端正,单手握着麦克风,在中央的位置,向公众跟进最新情况。
    沉婉婉一向都新闻报道不大感兴趣,但此刻却看得目不转睛。
    一线记者:“伤者已被送往医院,但身受重创,生死未卜...”
    沉婉婉扬起柳眉,露出笑意,情绪看似惬意。
    与她而言,这是佳讯。
    想起猛力踩下油门的那一瞬。
    加速的引擎声,还有贯耳的撞击声...
    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快感。
    两指捏起婚戒,客厅的灯光映照在婚戒上,层层迭迭的钻石切割上,光线的色泽被折射得恰到好处。
    耀眼夺目的光芒,却刺痛了她的眼。
    她紧闭猩红的双眼,想起在江宅,偷听到江敏与舒言相处时的对话。
    江寒与江敏打闹嬉戏,舒言在一旁默默浅笑。
    她犹如局外人,一步也踏不进他们的世界。
    内心深处,由不得泛起波澜。
    她妒忌。
    很妒忌。
    她猛然睁开眼,欲将婚戒敛收于掌心,无意中却发现,婚戒内刻写着两组名字。
    【江寒amp;秦舒文】
    她即时坐直躯板,脑海萌生起端疑。
    为何戒指内的名字并不是舒言,而会是秦舒文?
    回忆如同潘多拉魔盒,勾起了她们第一次在医院初见时的场景。
    舒言对她的敌意。
    她亦想起舒言在咖啡厅里的那番话,“自欺欺人的人,是你吧。”
    “你很喜欢江寒。”
    对。她很喜欢江寒。
    但她无法忍受,舒言扬起自若泰然的口吻,戳破了她的内心想法。
    无论是秦舒文,还是舒言,这两位霸占着江寒的女人,都让沉婉婉恨之入骨。
    随即,她快步走回房间,匆促翻开书桌上的笔记本。在搜寻引擎,再次搜索舒言在曙光音乐会演出时的视频。
    她定睛细看,审视着舒言的速弹技巧。
    还真是与秦舒文如出一撤。
    识海里再次跃入秦舒文的身影,瞬即一闪,又浮现舒言说话时的语态,弹钢琴时的神态...
    颇为相似的身姿,两人之间的身影,莫名地重迭一起。她竟一时分不清,她们究竟是不是同一人...
    她双手抱头蹲地,微揪起褐发,表情狰狞,看似非常痛苦。
    “怎么可能是她...”她不断地嚷嚷。
    “没可能是她...秦舒文已经死了。”
    她明明已经亲眼看着她断气才离开病房。
    她激动地对空气说话,仿佛安慰着自己,“对!不可能是她!”
    前一刻的她,神色仍凝重不已,内心的偏执缓慢地啃噬着她的理性。
    可下一秒,表情又回归认真贯彻,无人知晓她在盘算着何等庞大的计策。
    过了良久,她扶着桌角,用力支撑自己,站回起来。
    脚步稳妥了,她的余光扫望着笔记本正播放的视频。
    她攥紧拳头,向着视频里的人物,自言自语,“反正...你也活不久了...”
    ——
    午夜经历过一场瓢泼大雨,洗刷着大半个都市。大部分的人都在梦睡中,度过了漫长的狂风暴雨。
    隔日晨时,已是艳阳照耀,闻见鸟鸣虫蝉的声响,不禁使人放松心绪。
    沉婉婉养精蓄锐,昨晚睡得格外香甜。
    一大清早洗漱后,她便在橱柜前精挑细选,最终选了一条嫣红长裙换上。
    指腹轻轻刷开手机屏保,再轻缓点开电召车软件。不出十五分钟,电召车司机已抵达家门,她徐徐上车,前往江氏集团的办公楼。
    抵达办公楼时,她并没第一时间上去,而是信步走到楼层隔壁的咖啡店,购了两杯热腾腾的饮料。
    走回办公楼底层门厅时,上班族群如鱼贯似地排队,等候升降梯。
    大部分职员都穿着正式的西装套装,一眼观去,沉婉婉立在黑压压的人群中,一身飘逸的红艳长裙,瞬时夺人眼球。
    她步伐摇曳,不时扭动着身躯,走进人事部。
    性感的裁剪,贴身的布料,突显她婀娜多姿的曲线。无论男女老少,回头率都极高。
    在人事部任职的她,经常会与不同部门的人打交道。整个办公楼的人,近乎都无人不知晓,她轻浮的举止。
    另加她自带抚媚的气场,总让人感觉,她与搔首弄姿挂上等号。
    多双眸光汇集在她的身上,这便是她想要的效果。
    她今日没什么重要的行程,但她有件特别要紧的事得立即处理。
    走到总裁助理的独立办公室。敲了敲门,就迈入房内。
    她很了解江寒的办公模式,通常不太喜欢回公司,但却会在远程操控着助理,下达各式指令。是以,汪城一心多用的技能,还倒是得感谢江寒的魔鬼式训练。
    她的目光轻扫了一眼,汪城边盯着电脑屏幕前的股市,边检查着重要文件。
    他余光一晃,便知眼前是哪位。
    沉婉婉坐在他对面的客座,抬手递了杯热饮给他。
    他匆匆接过,露出淡笑,“破费了。”然后摆在一旁,两指间夹着钢笔,审核文件的同时,不时转动着钢笔。
    “汪助理一大早就忙得焦头烂额,看来得向江总要求多一倍的年终奖金了。”
    汪城轻扬眼尾,浮现淡淡笑意,“受人钱财,替人消灾。”
    “江总刚新婚燕尔,这阵子我确实会更忙些。”
    新婚。
    她瞳孔微微放大,异样又一瞬即逝。
    很显然,这词戳中她的痛处。
    她手疾眼快,一心只想套话。唇角微勾起颇浅的弧度,凝目对视汪城,“那看来...”,眸光持续流转,“以后汪助理更常出差了...”
    汪城对视一眼,微微停顿转笔的举止。下一瞬,他在文件上用力签字,笔迹被扬写得流畅。
    “那倒未必。”他谦虚应答,“许多谈判的事,还是得靠江总亲自出面。”
    她假意搭句话,让他放下戒备心,“噢?还真有人能逼到江总亲自出马...”
    汪城放下钢笔,拿起热饮微抿一口。
    饮料齁甜,后劲还带点腻。
    他随即将热饮放回原处,“外资那里出了些小矛盾。”眉宇间微皱,口吻略带抱怨,“这周五又得和他跑一趟了。”
    她打趣地回答,“那就好好公费出游,顺带看看外面的世界。”
    “你说得倒是轻松。这次若谈判不成,那就可大可小了。”
    “那还真是辛苦汪助理了,支棱起集团的半壁江山。”
    他笑得微眯眼,换个话题,“对了,那么得空找我聊天,该不会只是想给我送杯热饮吧?”
    她扬起应酬式的假笑,“这也被你看出来?”
    下一秒如似上演变脸术,露出无奈的神态,“还不是上级的命令。要我多和高层聊聊天,联络好关系...”
    汪城微笑不语,也没再怎么搭话。
    沉婉婉是何等眼劲力强,“哎,你瞧我,光闲聊都忘了正事。”
    “江助理贵人事忙,如果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记得随时关照。”她轻眨眼睫,说了些客套话,结束这场对话“...那我就不打扰江助理忙正事了。”
    “嗯。谢谢你的饮料。”
    沉婉婉也冲他礼貌地微笑。
    双手闭上办公门,她转身离去那瞬,笑意渐浓。
    她内心暗道,汪城,我谢谢你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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