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家到警局这一路上,直树已经不知道自己摔倒过多少次了。可无论摔倒了多少次,摔得有多痛,他还是咬牙爬起来继续朝前跑,完全忘记自己是可以打车或乘坐公车的。他没办法不心慌,因为就在十几分鐘前,一个打到他手机上的电话通知他,龙雅因酒后斗殴伤人被扣押了,还有可能面临刑事处分。
    一边奋力朝目的地奔跑,一边在心中诅咒着那个总会给兄长带来不幸的人,直树恨得将下唇咬出了血痕。他真的想不明白,自从越前龙马出现之后就没过过几天太平的日子,为什么兄长就是不肯放手?到底是越前龙马的纠缠,还是真如外界所传,哥哥与越前龙马之间是那种不可告人的关係?但无论怎样,越前龙马就是个祸害,他一早就知道了!
    跑到警局门口时,直树迎头撞上一个人,抬头看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确认是龙雅的老闆种岛修二,忙一把紧紧抓住对方的衣襟,哽咽道:“种岛先生,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哥哥,他一定不是故意要伤人的!”
    种岛是得到熟人的通知一路飞车赶来的,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直树,怔楞了片刻才略微定下神来,扶着他轻声安慰道:“别着急,你先跟我进去看看情况,但无论如何你都不要说话,一切由我来说。”
    赶忙点点头,直树跟在种岛身后走了进去。种岛的熟人名叫真田弦一郎,说起来和龙雅也是认识的,都是当初一同在u-17集训过的少年网球选手。龙雅斗殴的事本不是他的管辖范围,好歹他如今也是搜查一课一名优秀的警部,这种小案件还用不着他出手。不过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传播范围实在是太广了,即便从不关心娱乐圈的真田也有所耳闻,所以当下班撞见龙雅被带回来时他就已经明白事态的严重,连忙通知了久不联系的种岛来领人,自己也守着以免节外生枝。
    见了真田,种岛也不废话,将他拉到一边低声问道:“怎么样?没有记者知道吧?”
    “放心,所有人我都叮嘱过了要对外保密,应该没有泄露。”微蹙着眉点点头,真田沉吟片刻,问:“你怎么不把人看好,你明知道现在那傢伙不宜再惹出任何事情了,居然还把他放出来买醉!还好出事那家店是越前龙马国中时的学长家开的,我已跟对方说好了私了,对方也答应保密了。”
    为着真田一番縝密的心思而略微松了口气,种岛感激的点点头,苦笑道:“你不是不知道龙雅这傢伙,他要走谁还能拦得住。不过还好,事情没闹大,不然真不知该如何收场了。”
    摆手示意种岛不必客气,真田凝在眉心的结仍未松开,转身带着种岛和直树朝关押着龙雅的囚室走去,边走边问:“我记得那傢伙跟德川警视长家关係很好,但问我他要不要联系对方,他死活不肯,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真田问得又是一阵苦笑,种岛叹道:“别说了,还好那家人不知道,否则龙马知道了更不得了,今天的事本来也是跟他有关係。你抽空还是跟警视长打声招呼吧,别让他跟家里说了,就算说也要瞒着龙马。”
    种岛和真田说话的时候,直树一直就跟在他们身后。听完两人的对话,他暗自捏紧了拳头,心中更是不服为什么越前龙马会有那么多人关心照顾,而他除了一个哥哥什么人都不认识。如今,就连哥哥也不怎么理他了,这一切都是拜越前龙马所赐。
    因为真田的照顾,龙雅被单独关押在一个小房间里暂时还未被审讯。种岛和直树出现的时候,他正默默蜷缩在角落里,衣衫早已被撕扯得不成样子了。墨绿色的发凌乱垂落在脸上,仍掩不住俊朗面孔被揍得随处可见的红肿淤痕。直树叫他,他也不应,一动不动像个没有灵魂的人偶。
    看着这样的龙雅,种岛既是气愤又是无奈,抿着唇瞪了他好一会儿,转头问真田:“我可以带走他吗?他留在这里不合适,总归会被知道的。”
    顺着种岛的目光看过去,真田皱了皱眉,道:“可以,保释手续我都已经提前办好了,只需要交了保释金你就可以把他带走了。不过你这次得看好他,再闹出什么事来,我都没办法保他了。”
    听到真田说保释金,原本还趴在铁栏杆上看着龙雅的直树突然有点急了,立刻可怜兮兮的看向种岛,小声道:“种岛先生,我没有钱,哥哥的钱我不知道放在哪里的,要不您问越前龙马吧,他一定知道的。”
    他不知道保释金的金额是多少,但无论是多少他都不想出。龙雅的确给了他很多生活费和零花钱,他也积攒下了不少,但一想到龙雅可能今后都没有生活来源了,他就认为这笔钱是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一定不能乱花了。
    低头看了看快要哭出来的直树,种岛也不疑其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发,微笑道:“别担心,这笔钱我来出。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和真田先生去交保释金。记着,千万不要把这事告诉龙马,好吗?”
    格外乖巧的点点头,直树等在门边,等到种岛办理好一切手续,才和他一起把酒醉不醒的龙雅架上车,径直朝入江的公寓开去。入江早已收到种岛的消息等候在门口,一见他们出现,连忙迎上去帮着把龙雅扶进客房,一边快速处理伤口一边皱眉问:“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闹到警局里去了?”
    将事情详细告诉了恋人,一天多来的精神紧綳也让种岛感到疲惫不堪,在客房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用指尖按揉着胀痛的额角叹道:“还好龙马不知道,否则还要安抚那边又是一顿功夫,你说我到底欠了龙雅这傢伙什么,要替他收拾这么个烂摊子。”
    “行了吧,你的脾气不让你管你也会想方设法插手的。”略微心疼的看向恋人的倦容,入江把龙雅塞进被窝,起身对直树道:“你就先在这边住下吧,等下我带你去客房。”
    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再乖巧可怜一点,直树摇摇头,轻声道:“不用麻烦您了,入江先生。我就留在哥哥身边照顾他,困了就在沙发上睡一觉就可以了。”说完,他又朝着种岛深深鞠了一躬,道:“谢谢您,种岛先生。”
    看了看直树,入江眼中飞闪过一抹复杂,不置可否的走到种岛身边,道:“修二,你也累了,去休息吧。这里就交给直树好了,龙雅有他照顾没什么不放心的。”
    “也好,我有点饿了,你煮点东西给我吃吧。直树,等下你也来吃一点。”知道入江有话要跟自己说,种岛也跟着站了起来,叮嘱了一声便同他一起走了出去。而就在他们离开之后,直树立刻跑过去把耳朵贴在门上,一边关注着龙雅的动静,一边偷听两人会在客厅里说些什么。他甚至在盘算,如果龙雅今后不能继续当艺人了,自己是不是可以求种岛给个工作的机会。
    利用种岛洗澡换衣服的时间,入江替他煮了碗速食拉麵,两人就坐在餐桌边轻声交谈。伸手体贴替恋人按揉着额角,他微蹙着眉道:“你觉得这事蹊蹺吗?”
    “你是说龙雅和龙马被曝光的事?”三五下吃完了面,种岛拿出烟来在唇间点燃,深吸了一口才皱眉道:“的确很古怪。看那些照片的角度,分明就是偷拍的,但我奇怪的是究竟是谁要处心积虑做这种事?搞臭龙雅又有什么好处?”
    “会是岩崎爱子吗?”极难得也拿了支烟点燃,入江沉思了片刻,又摇头道:“应该不是她,她没那么縝密的心思。而且这些照片里好多都是他们在国外时被拍下的,偷拍者必定是跟踪龙雅他们很久了,才这么瞭解他们的行踪。”
    听完入江的话,种岛突然手腕一颤,紧紧皱起眉头,道:“你说,会不会是那两个人?”龙雅的过往他都清楚,也从很早以前就开始怀疑是少年母家的舅舅和阿姨在捣鬼,只是苦无证据。但今天的事情实在太古怪了,为什么揭发者会那么清楚龙雅的行程安排,这一切分明就是有预谋的。
    橙色的杏眸微微闪动,入江不动声色的朝客房看了看,轻声道:“也许可能还不止。”不等种岛再追问,他已站起身将碗筷一收,催促道:“你快去睡吧,事情还没解决,明天依然还是麻烦的一天,保存体力很重要。”
    幷未按照入江的吩咐去休息,种岛起身跟着他走进厨房,凑到他耳畔压低声音道:“奏多,你是在怀疑直树是吗?”
    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入江空出一隻手在种岛唇上轻轻一点,摇了摇头,用只有彼此听得到的音量道:“我没有什么证据,只是觉得有点不对劲而已。那孩子虽然看起来单纯无害,可就是因为太单纯了,反而让人起疑。总之,以后有什么重要的事,最好不要在他面前提起。”
    入江的聪明睿智,没有人比种岛更瞭解,所以他连半点怀疑的态度也无,搂着对方点头笑道:“有你在真好,奏多。”
    就在两人窃窃私语的时候,直树仍在为听清楚他们的对话而努力。而就在这时,一直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龙雅有了动静,吓得他连忙转过身来紧张的盯着对方,生怕被怀疑。然后,他听见龙雅发出模糊不清的囈语:“龙马……别离开我……我爱你……不想跟你离婚……”
    一句话听得直树当场楞在了原地,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握紧了双拳。之前无论别人怎么说,他始终不肯相信兄长与越前龙马已有婚姻之实。可现在他亲耳听到了,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一切都是假的。
    越前龙马,果然你就是不应该存在的!只要没有了你,哥哥就是我一个人的了!所以,你不应该再活下去!你应该早点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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