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二天,三天,他没出现,兰妍每天战战竞竞,如临深渊,到底怎么了?一年不见,这
    情况,似回到初识时,两人只要一见面,就刀光剑影般的互爱互杀?
    这世间男女感情不就是这样吗?合则来,不合则走,虽然彼此相爱过,但谁能保证长久?
    她承认在感情上,她的确是不折不扣的胆小鬼,因为在遭受过这么多背弃后,她已经勇敢不
    下去了,这一生她都像是个漂泊的灵,无依无靠,她要的东西可见,可感,却往往无法触及,以
    为单伯杰会是她的港口,他的疼宠,他的独爱,都令她得到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受,可最终她还是
    独自一个人品尝寂莫,甚至比之前的每一次被抛弃更深,更痛,撕心扯肺的,她不想再承受。
    不敢再爱,不敢再恋,不敢再妄想拥有...
    单伯杰高大俊挺的身影站在仨鲜屋门口,人有些消瘦,有些颓废,漂亮的黑眸充满血丝,应
    该是好几天没睡觉。
    小米一拉开鐡门,触目撞及一个失魂落魄的男人,斜倚在门上。
    单伯杰意兴阑珊的瞥了他一眼,丢掉抽剩一半的烟,脚往地上踩熄,侧过小米,准备踏步进
    去。
    [那个...]小米温文儒雅的堵在门口,他身高不高,站在一百八十九公分的单伯杰身
    边,连他的肩头都不到,气势明显矮人一截,用一口抖音说:[你不能...进...来。]
    单伯杰扬眉,眼眸一抬,嘴唇微勾,性感迷人,这小子,他以为阻挡的了他吗?
    小米被他瞧的脸红到脖子,心跳加速,倒抽一口气,虽然看的晕茫茫,还是不忘直挺挺的挡
    在他面前,小星星不能让他带走,是唯一的信念。
    兰妍兀自坐着沉思,听到门口的声音,循声望去。[小米,让他进来。]她在室内柔声唤道
    单伯杰低笑一声,眼底却了无笑意,越过小米走进去。
    那天,听到她轻轻松松的就说出分手,他表面炸开,内心又回到在上海时看到她辞职信那般
    的惊慌失措,这几天,他根本无法闭上眼睡觉,抱着重逢的心情与她相见,却被她的一句话,打
    击到心都粉碎了。
    心中思绪混乱,从不轻易爱上任何人,一旦爱上就是一生一世,他怎么可能跟她分手?可是
    他又要怎么挽回她,她的儌气,她的倔强,他不是没经歷过。
    这不是他想像的结果,以为她会很开心他来带她回家,原本计划好,回去后,着手准备婚礼
    ,那天放在口袋的婚戒,被他握在手心,掐的死紧,没有勇气拿出来,因为她抛姶他这一颗炸
    弹,炸的他面目全非。
    单伯杰走向他,上回坐的那个位子,现在只有她独坐,不见小东西。
    长腿轻轻一勾,拉开椅子,在她对面落坐,帅气依旧,却是一脸落莫。
    两人视线交会,他紧紧锁住她的容顏,意图看出她冷若冰霜背后的情感,他犯的错有这么严
    重吗?必须用分手来惩罚他?
    兰妍看到他的模样,着实震了一下,笔挺衬衫的领口,有两颗扣子未扣上,领带松垮歪斜,
    头发微乱,眼里佈满血丝,下巴的青眥鬍渣,这样的他,是兰妍不曾见过的,心头涌起苦涩,喉
    头哽咽,不敢出声,就怕泪水控制不住往下流。
    原来这三天他过的这么不好,她伤了他吗?那她的伤,又有谁怜?又有谁懂?
    彼此深情相视,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开口?
    [我爸没多久后就醒了。]突然没头没脑的低声说出这句话。
    如果她想听的是对不起,好,他会说,如果一句对不起可以弥补对她的伤害,别说一句,一
    百句,一千句,他都会说。
    兰妍深深的望着他,眼里满是不捨,轻喃道:[嗯!]
    醒了很好,醒了他们更不可能在一起,她清楚他父亲有多么不喜欢她。
    [兰妍...]他轻柔地唤她,眸光如墨,深情地锁住她。
    兰妍出声打断他:[单伯杰,我有话跟你说。]
    [我不想再听到那两个字。]他烦躁地扒过头发。
    [你见过我母亲吧!]她平静地问道。
    单伯杰凝眸深望她,欲言又止。
    [记得当时我怎么回答你的吗?]她扬扬睫毛,迎视他,坚定的说:[我说她死了。]
    他不语。
    [我是骗你的,你明明知道,却没拆穿我,现在我正式告诉你,在我心里,她死了。]兰妍
    看着他,云淡风清的接下未说完的话。
    xxx
    她知道现在的社会,有很多父母把孩子生下来,却不管他们,或丢给长辈照顾,而她也是那
    类新闻的一角,不同的是,她没有长辈,可悲的是,她从八岁起,负起照顾母亲的责任,人生至
    此开始颠倒。
    她原本有一个堪称幸福的家庭,父亲是一家大型企业的中阶主管,母亲则温柔嫻淑,相父教
    子,八岁以前也过着快乐的童年,一切的改变,从父亲去大陆回来后,带着小三,生了儿子,嫌
    弃女儿是赔钱货,抛下她和母亲,另组新家庭。
    有一段时间,她天天去找他,风吹雨淋,大太阳底下,都进不了他的家门,见不到他,终于
    有一天,大门开启,久违的父亲,像棵大树站在她面前,她兴奋的伸手紧紧抱住他的腰,重享父
    亲温暖的怀抱,原以为看到她的父亲,也会同样热情回拥,不料,放在她肩膀那双宽厚的大手,
    却是用力拉开她,并狠狠的说:[他不要她了,以后都别再来...]然后头也不回的走进屋,
    她怔在当场,眼睁睁看着父亲,如此残忍,如此冷血,如此无情,她好想追过去问他:[我做错
    什么了吗?]
    而那个叫做母亲的女人,三天两头喝酒麻痺自己,醉了,就打她出气,工作都做不下去,她
    得四处去求亲戚朋友接济,求到最后,所有人看到她都像看到鬼般,避之唯恐不及;生病时,她
    从不管她,让她自生自灭,因为她也不想要她,所以希望她早点死吧!
    十三岁时,她找到个体面的男人,把自己嫁了,而她就是号称的拖油瓶,以为从此可以过上
    安稳的日子,谁知这才是恶梦的开始。
    她眼神木然空洞,嘴角泛着苦涩的笑意。[她是不是告诉你,因为缺乏父爱,所以我有严重
    的恋父情节。]
    单伯杰眼底染上浓浓的不捨与心疼,无声看着她,眉头深锁,内心百感交集。
    [不奇怪,因为她跟法官也是这么说。]她冷笑道:[事实是那个男人会娶她,买一送一,
    买的是我,送的是她,他在等我满十八...]她一动也不动,身子僵得像石头。
    [她默许那个男人对我做所有一切侵犯的行为,不准我向任何人吐露半句,不然她也不要
    我,她说她会去死,十几岁的我,承受不起这种结果,默默忍受,每天过的提心吊胆,你知道我
    最讨厌什么时间吗?]她眼睛大睁,茫然的看向他。
    他和她一样痛楚,一样心酸,眼眶湿漉漉的。
    [我最讨厌半夜,因为他离开了,这时候,我必须把自己全身上下,里里外外,彻底洗乾
    净,因为这付身体太脏了,让我感到羞耻,怎么出去见人,可是它似乎永远洗不乾净,我总是在
    浴室待超过二小时以上,后来,在监狱的那一年里,医生发现我的异状,经过心理医生的确诊,
    我才知道我犯了强迫症。]
    她声音冷淡,在理智的把持下,好像在诉说别人的故事,脸上面无表情,可是心有多痛啊!
    [让我彻底对她绝望,就是因为她的证词,那一刻,她在我心里就死了,连她也抛弃我,选
    择那个男人,就像父亲当年抛弃我,选择跟小三生的孩子...]
    母亲的证词,让所有的亲戚朋友用质疑的眼光与言语伤害她,只是因为她美绝天下的外貌与
    身材,所以她被贴上标籤,说她穿着太暴露,说她渴望父爱,本身行为有问题,是活该,是自找
    的,没有人站在她的立场想,大部份人都究责于她,这些再次伤害,无处可诉,孤独无依,只能
    自己含泪吞下去,她变的自己也不喜欢自己,她觉得自己脏的见不得人,表面的高冷傲,其实是
    在掩饰内心的自卑与自厌,她再也无法享受被爱...直到单伯杰出现。
    [我连站在你面前,有时都还会感到羞耻与自责,你是那么骄傲,那么自负,那么高贵,那
    么体贴,那么...]
    单伯杰忽然起身,走向她,紧紧拥着她,找到她的唇,急切的吻着她,吻的又热烈,又深
    刻,又缠绵...
    她把伤口撕开给他看,她的阴影,她的黑洞,曾经把她咬的遍体麟伤;赤裸裸的对他透露生
    命中的不安全感,自卑与脆弱,即使说及心痛处,依然似有若无的掛着笑意,但那是一抺萧索又
    荒凉的笑,让人于心不忍,又凄然的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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