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大队第二大队集合─────第三大队跟上─────」
    「白金法师点齐人数,白银法师整队─────」
    警备队和法师院分成两部分,一半留在沙西守备,一半出动前往科灵图斯支援,捎上神奇魔法產品研究所的眾人、凯伦及阿莱尔,一路顺着运河向北走,途中看到无数尸骨─────人类的、妖魔的都有,在河里载浮载沉,越靠近科灵图斯这种现象越是严重。
    进到国境内后,就能看到一排的士兵手持长枪,严阵以待的守在城墙上,空中是漫天飞舞的妖魔,士兵们完全不能松懈,因为每隔一段时间妖魔就会攻入城墙,因此每隔十几分鐘他们就会听见阵阵枪响。
    「我们已经死了三分之一的人,倖存的所有百姓都安置在这里了,军队已经苦撑了三个月,我们快要弹尽援绝了。」科灵图斯的元帅一脸无奈地对他们说道「路托维吉亚和法尔加斯的君王没骨气,三两下就投降,发给沙西的电报又裊无音讯,我们差点以为要找不到盟友了,真的很感谢沙西愿意帮忙。」
    元帅自己已经断了一隻手,脸上產满了血跡斑斑的绷带,城墙内到处都是断手断脚的士兵和瘦成皮包骨的百姓,充斥着残破将亡的气味。
    当初科灵图斯的御用大法师受妖魔蛊惑,联合禁卫军一起政变,将老科灵图斯王处死,整个王国差点毁于一旦,幸而元帅后来杀死了偽王,率兵在城中死死苦守。
    大家修整几日后,便往魔山出发,一路紧赶慢赶,总算找到当初凯伦他们跳入的洞口。
    不过路途一直很艰辛,魔山的妖魔全飞了出来攻击他们,法师们忙着给大家施保护咒,警察们忙着打退妖魔,突然从魔山口窜出了一大股白烟,把大家都冲飞了。
    「这、这也太恐怖了吧!」大家一屁股跌在地上,看着白烟裊裊的魔山口,都感到有些惊悚。
    「喂,法师院的!确定、确定有给我下好保护咒啊,不许在这时公报私仇!」老德和汤姆哇啦啦的乱叫。
    法师院院长勃然大怒:「混帐!老夫亲自给你施的法绝对万无一失,你是在担心个屁!」
    「唐、唐老大!这跳下去不会有事吧!」
    正和妖魔杀得火热的唐琴也勃然大怒:「老子在这边打得要死要活给你们争取时间,结果你们还在囉哩叭唆!还不快跳!」
    说完就把子弹往他们脚边招呼,吓的眾人像下饺子般噗通噗通地一跃而下,再也不管什么烫不烫、危不危险了。
    一下去就有一大群妖魔守株待兔等着他们,警察和法师们忙成一团,枪声和魔法光束响个没完,法师院院长倒数第二个下来,倒转法杖,直接把一半的妖魔喷成灰烬,唐琴和爱德蒙最后一个下来,手枪答答答的扫射,再干掉一半的妖魔。
    「疯子,全是疯子啊!」研究所的眾人瞬间成为战力零的小虾米,抱头躲在一旁乾嚎。
    凯伦和阿莱尔一下来就感受到一股强烈浓厚的妖气,从魔山最深处传来,阿莱尔的眼睛瞬间血红一片。
    「走!」两人衝到一半,却发现他们的老熟人从反方向飞了过来。
    默西突维持着那个牛头人身的模样,飘在空中对他们说道:「王子殿下、魔皇阁下,几日不见,过得还好吧?」
    阿莱尔现在眼中只有妖王,看见他就骂道:「别挡路,普列契那傢伙在哪?」
    凯伦比他冷静一点,总觉得默西突没有要害他们的意思,他对默西突道:「你真的是普列契最得力的属下吗?怎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默西突微微一笑:「怎么不是?三千年前我帮他杀了多少人,王子殿下知道吗?」
    凯伦哽了一下。
    「放心吧,我不会拦你们的,妖王陛下就想亲自会会你们,我的任务不过是在陛下忙着的时候,帮忙收拾一些小杂鱼罢了。」
    刚赶过来的法师院院长乍一看死敌的原型居然是这副奇形怪状的模样,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气来,又被默西突一句「小杂鱼们」气得暴跳如雷:「默西突你混帐!你说谁是小杂鱼!你们两个快走,这廝交给我!」
    凯伦和阿莱尔再也不犹豫,一直飞到封印妖王的地方,往法阵里飞,法阵的位置正是妖界通往魔山的出口,当年赛席勒斯封印妖王时,顺便连出口也一起封印了。
    妖界的温度比魔山内更加炙热滚烫,到处都是喷发的活火山,地上流着岩浆河,不远处有一座黑色的宫殿,宫殿的房簷上停了好多隻妖魔,黑色的身影一动也不动的蹲在那里,直勾勾的盯着他们。
    凯伦是第一次来,阿莱尔却很熟悉─────那是他作为魔皇时的宫殿,现在却被普列契给占走了。
    宫殿的巨大石门大敞着,普列契背对他们,负手站在里头欣赏一幅画作。普列契佔领这座宫殿后,让人把里头所有的家具摆饰都换掉了,只因他憎恶阿莱尔到了极点,不想用他用过的东西,但唯有这幅画保留了下来,因为这是赛席勒斯幼年时所画的。
    一道黑雾直接朝普列契打了过去,杀气腾腾,欲致他于死地,普列契身型一晃闪开了,这才转过头来,对着阿莱尔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好久不见呀,阿契斯特?那张脸还是一样这么令人生厌,你带着个上神下来干什么,你─────」
    他所有讽刺的话语在瞥到凯伦时便突兀地打住了,他不敢置信的盯着凯伦,把他全身上下都打量一遍,忽然颤抖着说道:「难不成……」
    阿莱尔之前心里就百般不愿意让凯伦下来,可是没办法,谁叫他俩还绑着血契呢?现在看见普列契这种反应,阿莱尔的脸色更难看了。
    凯伦不明白普列契反常的反应,只是觉得这妖王和他巨大的骸骨完全不同,现在这副模样苍白阴鬱,倒是和当初幻境中看到的懦弱男人对上了,不过普列契那副皮囊只是骗人的表象,浓郁的妖气说明了他曾经身为妖界君主的事实,连他都被妖气冲的有点站不稳了,凯伦一咬牙,摸着怀中那颗装着大帝的紫色小球,对普列契说道:「上界已被我兄长和眾神收復,下界也由人类逐渐控制中,你别再痴心妄想了!解开我父亲身上的诅咒,兴许还能饶你一命!」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底气不足,在这几千年的大妖面前根本如同稚儿,他原以为普列契会不把他当一回事的放声大笑,或是乾脆无视他,继续挑衅阿莱尔,没想到普列契眼珠一错不错的盯了他半晌,脸色竟柔和了下来,嘴角还露出一丝微笑:「当然没问题,你把那紫球拿给我看看?」
    说着就抬脚朝凯伦走来。
    阿莱尔却瞬间爆发了:「你碰他一下试试!」
    他展开翅膀,直接窜过凯伦朝普列契衝了过去,两人撞在一起,阿莱尔揪起他的衣领,尖锐的右手一把插进他心口,普列契阴騭的看了他一眼,直接上手卡住他的脖子,喀啦一声把他脖颈扭断,最诡异的是都已经成这样了,两人还能继续打,阿莱尔被扭了一百八十度的头直接旋转回来,扑上去对着普列契的脸就是一口,把他半张脸都给咬掉了,普列契则捏住他的肩膀,直接卸了他一条胳膊。
    凯伦执起梅杜莎衝了上去,他的剑是有圣光的,普列契即便是妖王也没办法正面挨上一下,是以他推开了阿莱尔,低头闪过了凯伦这一剑,几个跃步跳到后方掛着诸多宝剑的木架子上,也抽出一把剑来和凯伦对打。
    普列契能当上妖王不是没有原因的,那看似永远直不起来的身体却身手矫健、反应灵敏,总能精准的隔开凯伦的剑,以至于凯伦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之中。
    但凯伦也发现普列契对他只採守势,从不出杀招,刚才自己分明露出好几个自己都觉得惊险的破绽,普列契却只是想制住他,并不想致他于死地。
    普列契给他的感觉越来越怪异,凯伦皱了皱眉,这时阿莱尔衝了上来,当空一踹,直接把普列契踹到对面墙壁上。
    「哈哈哈哈哈─────」
    普列契被踹的颈骨断裂,鼻子嘴巴都冒出血来,却仍在纵声大笑,他后仰着的头「喀啦」一声回归原位,眼睛死死盯着凯伦,话却是对阿莱尔说的:「阿契斯特,真有你的,你是怎么找到人的,啊?」
    说话间,他的身体也在慢慢发生变化,骨骼咖咖作响,满头白发逐渐化为丰满的羽毛,本来属于人类的头也正逐渐往某种鸟类变去。
    「你这垃圾少给我囉嗦─────」
    阿莱尔嘶声说道,他也逐渐的妖魔化,头颅化作一条巨蛇,对着普列契不善地吐着蛇信。
    「喔……是吗?」普列契冷笑道,两隻几乎要顶到天花板的妖魔就这么激烈地打了起来,妖魔化的两人明显更残暴也更趋于兽性化,肉体被击中的沉闷声响、野兽的吼叫,鲜血漫天飞溅,整座宫殿摇摇欲坠。
    凯伦心急如焚,阿莱尔虽说比普列契早三百年醒来,但他身上的伤还没养好,相比之下普列契有眾多信徒奉献的力量加持着,再这么下去对阿莱尔很不利。
    耳边响起了晰晰嗦嗦的水声,应该是魔山外头下起雨来了,一道沉闷的惊雷落下,接着又是一道,再一道……天空竟在短时间内连续落下了几百道的响雷。
    凯伦侧耳听着,眼见普列契和阿莱尔打得满身是血,腹背和手脚都血肉模糊,他心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心一横,深吸一口气,执着梅杜莎直接往自己肚子刺下去。
    阿莱尔和普列契打到一半,都双双愣住了,鲜红的血不断从凯伦的肚子和嘴角溢出,映在阿莱尔剧烈颤抖的瞳孔上。
    「赛席勒斯当年也是这么封印你的,是不是?」凯伦扬起眉毛,按着长剑,挑衅般的对普列契说道「他能做到的事,我也能做到,少瞧不起人了。」
    普列契忽地发出一声尖锐的长哮,似是愤怒至极,他咬着阿莱尔的脖子一甩把他甩了出去,然后瞬间闪现到凯伦面前。
    那颗诡异的巨大鸟头用满怀怨毒的眼神盯着他,然后一手就把他握了起来,力道之大,差点让凯伦以为普列契要捏死他。
    「别……碰他!」阿莱尔整个人砸在墙上,脑袋都砸破了,猛地吐出好大一口血,拚着一口气要衝上前去,却看到凯伦把那颗里面有大帝的紫色小球拋给了他。
    那紫球承担着三界的命运,彷彿有千斤之重,握在手里烫的几乎要抓不住,就如同当年赛席勒斯肩负着的沉重使命一般。
    普列契抓着凯伦往宫殿深处飞去,从阿莱尔的角度看过去,只看到凯伦的小半张脸,他的脸上血跡斑斑,眼神却坚定无比,那瞬间彷彿与记忆中的故人重叠。
    「赛席勒斯……」
    阿莱尔哽咽着、颤抖着闭上了眼睛,滑落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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