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逝,一晃而过,庄阜迎来了冬天,一小也放了寒假,而放假第一天的晚上,钟敛还在县委开会。
    唐鲤整理出了带来的冬衣,是前两年李淑玉扯新布换新棉花给她做的,特意留大了,现在这时候穿正好,她的个头如今已经要和钟敛的肩头齐平了,想来在这边营养得当,过不了多久就能超过钟敛了。小唐同志对此很是得意,她想着等她比钟敛高了,就能将钟敛抱在怀里了,而不是成天像个娃娃一样,老被钟敛抱着。
    就抱这个事唐鲤与钟敛说过两回,她年纪也大了,再这么抱来抱去也不好,钟敛每次都点头说好好好,之后也屡教不改。唐鲤只好被迫习惯了,只是严令钟敛不许在外面亲她的脸。
    又是月上柳梢头的时间,钟敛披着她那件破棉袄,打外面回来,她有些疲惫,头顶沾了一层薄灰,她将棉衣挂在衣杆,顺手将夹在腋下的一迭文件放在架子上,汽车发动的声音渐去,钟敛抬眼看向裹着棉被盘腿坐在椅子上等她的唐鲤,软了心肠,温声道“怎么还不去睡呢?是不是太冷了睡不着?我给你烧水灌水壶。”
    唐鲤摇了摇头,她秋衣秋裤外面套了毛衣毛裤,脚上也是套的毛线袜,身上热烘烘的,仅仅是脚不热罢了,她歪头看向钟敛,说“敛敛好像跟县委书记关系不好。”
    钟敛抬了抬眉,她快走两步坐在唐鲤身边,顺手一捞,唐鲤连着棉被被她搂进怀里,这时才道“是看了什么猜出来的?”
    “你前段时间跟我说,今年粮食收成不景气,春耕又旱,要谨防来年灾荒,但我看这些日子校里宣传还是报纸,都是稳中向好,秋收时为完成上面指标,较先前又多调了一批人去炼钢,”唐鲤顿了一下说,“人食五谷,又不食钢铁。”
    钟敛闷笑了两声,冰凉的手心贴着唐鲤的脸揉搓了两把。
    “哎呀!凉!”唐鲤气鼓鼓地把钟敛的手拍开,“说正事呢!”
    钟敛点了点头,说“是没错,郑书记待这个位置上这么长时间没挪过,谁不想借上面的东风更进一步,他也不例外。”
    郑养廉的年纪,再不搏一搏就得退休给钟敛让位置,老男人的自尊让他放不下架子给钟敛当配角,钟敛心里清楚,县委开会她能挂边的也不和这位老书记碰霉头。
    “那你今天是讲这个嘛?这么晚才回来。”唐鲤有点儿好奇。
    钟敛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郑书记今天上市里开会,临时会议说的是市里传达的一些内容,临结束了才跟我私底下提了两句炼钢的事情,回来晚是因为有些事情没沟通好。”
    唐鲤狐疑地打量了她一眼,摸了摸下巴“你说的没沟通好是跟他吵架了吗?”
    钟敛摇头,把唐鲤扭向她的脑袋推回去,再用下巴压在唐鲤的脑袋上,“哪里就那么容易吵起来呀,都是要面子的人。”
    钟敛眨了眨眼,她不太会朝着唐鲤说谎。
    唐鲤觉得也是,一县的父母官,总是会在意脸面的。
    “不吵架,但也容易被使绊子吧。”新建区那边也是,唐鲤将手盖在钟敛搂住她腰腹的手上,“辛苦了喔。”
    钟敛看她乖得紧,凑上去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唐鲤擦了擦脸,回过头呲了呲牙,露出还没长全乎的豁口牙床“都说了不要亲我啦!”
    钟敛压着她的手,偏就再亲了两口,然后笑了笑“你只说外面不让亲,家里也不让亲呀?你小时候还总在外面亲我呢。”
    唐鲤不接话,留给钟敛一个后脑勺。
    “好好好,”钟敛忙哄道“我知道了,唐宝宝不生气。”
    唐鲤哪里又是真生气,听她说了软乎话,便也笑了起来,她舒舒服服靠在钟敛身上,小声道“不能再像新建区那样了,我看庄阜县县委书记年纪很大了,你要是跟他有什么冲突,你就让着点呗,你还有升官的时候,他也就差不多这样了,我怕……我怕你又关起来了。”
    钟敛没有应,她只是用颊边蹭了下唐鲤的耳朵说“你还小呢,事情我都会处理好的,怎么样也不会让我们唐宝宝又丢了。”
    唐鲤闷了口气在心口,她现如今的年纪,在大家眼里顶天了操心操心班委,县委这样的事儿显然跟她没什么关系。
    钟敛一向敏锐,打唐鲤蔫巴巴地揉她的手腕时她便发现了小姑娘的不开心,转念便明白了,她搂着唐鲤,又将话说过了一遍“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弄丢的,所以我会小心再小心,不管有什么矛盾,都不影响我们俩的安生日子,新建区的事我保证绝对不会发生。乖宝宝,也就是咱们不让雇童工,不然我让你来给我做办事员,天天陪着我上班。”
    唐鲤被哄开心了,弯了弯眼睛,随后摇头“你只要跟我讲就好啦,不要像上次那样,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可着急了,”随后又抿嘴笑了起来“我不是为人民服务的那块料,咱们家有敛敛就可以啦。”
    钟敛揪住她一侧脸颊捏了捏,佯装生气“你不想陪我上班呀,没良心的小丫头。”
    夜已经深了,唐鲤揉起了眼睛,钟敛将唐鲤连着被子打横抱起,送进了卧室,她手头还有些事情未处理,安顿好了唐鲤,她便又退了出来
    随后,书房亮起了灯,钟敛的夜晚还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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