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霏霏,我,我死了吗?」千渝迷迷糊糊,感觉似真似幻,身体轻飘飘的,他感受不到痛觉,耳里充满嗡嗡嗡的声音,除此之外,一片空灵。
    「你没死,死了的话,就不会看见我了!」霏霏振动着翅膀,脸上没有表情,也不曾开口,但这些声音一字一句都传递得清清楚楚。
    「那,我可以回去了吗?」
    「时间到了!是该回去了!但是……你准备好了吗?」霏霏露出一丝疑惑。
    「我准备好了,我要回去!」千渝迫不急待,坚决的回答。
    「你曾经想要的一切,名利、财富,都在这里,你准备放弃了吗?」
    「……这些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了,如果因为这些慾望,而让我所爱的人受苦,我寧愿不要,我愿意回到过去,过平凡的生活。」
    「你曾经那么渴望的成功,渴望有事业心的男人,回到过去以后,一切将烟消云散,你也可以承受?」
    「过去是我贪心了,不懂得珍惜,平凡的日子其实有平凡的幸福。」千渝想想这些日子以来,因为自己的任性,毁掉的幸福,不自觉的泪水涌出。
    「好,但是你要承诺,不会跟任何人说出这些日子的经歷,这是我们的秘密!」霏霏将手指放唇前,做了个嘘的动作。
    「好,我答应你!」
    千渝语音未落,霏霏一个弹指,那熟悉的彩虹汽水又如一道喷泉般,咕嘟咕嘟的灌进她的嘴里,所有的滋味都来了,一开始是甜,转而又酸又苦又涩,那股涩味紧紧的锁在她的喉头,灼热刺痛,千渝大叫一声,「啊!」随即身体像被抽离般,滚进了无尽的漩涡中,翻滚着,翻搅着,一瞬间,她失去了意识。
    当千渝再度睁开眼睛,她看到的是白晃晃的天花板,她转动了一下眼珠,只见嵌在天花板中的四格照明灯,惨白的亮着,传进耳里的是规律的滴滴声,她试着动动身体,却是全身僵硬,勉强的动了动食指,她想发出声音,喉头却是乾涩,她想咳出这种乾涩感,却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
    小椿正在床边检查千渝的点滴,却看见千渝睁开了眼,小椿喜出望外的与千渝四目交接,千渝看到小椿欣喜若狂的眼神,千渝想喊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听得小椿激动的大叫着,「千渝,你醒了?太好了,你醒了。」千渝想给小椿反应,无奈身体像是被铁鍊紧紧的绑住般,她无法做出任何回应,只能轻轻的眨眨眼。
    小椿激动地大喊着:「千渝醒了,千渝醒了,医生,千渝醒了。」他摸摸千渝的脸,下一秒便飞奔着跑出去找医生。
    千渝知道自己回来了,她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但她确定的是她回来了,而小椿还守在她的身边。
    接下来,她的意识时而清楚时而模糊,重回2019,也是恍如隔世,她模模糊糊的又被推去做了好多的检查,每一次她醒来,都看见小椿陪在她的身边,感觉到他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手,彷彿这一生一世,都再也不要放开,千渝看着小椿的泪水和微笑,感到愧疚,也感到安心。
    当她再度醒来,爸爸妈妈和妹妹们都来了,他们围在千渝的床边,千渝看着爸爸,爸爸花白的头发又苍白了些,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但他的眼神是清澈的,爸爸望着千渝掉泪,千渝的眼眶也红了,千渝好想对爸爸说:「爸爸,我好想你!」但她依旧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只能眨眨眼睛,做出她唯一能做的反应。
    妈妈泪流满面的握住千渝,「千渝啊,太好了,你总算醒了,以后会好的,会好的。」说完,再也忍不住的呜呜咽咽了起来,千洵轻轻地拍着妈妈的背,对着千渝说:「大姊,你好好静养,慢慢復健,以后一定会好起来的,慢慢来,一定会好的。」千洵偷偷抹掉眼角的泪水。
    千渝有点不明白,大家为何都在哭?是怎么了?自己有哪里不对劲吗?为何爸爸妈妈妹妹们都愁容满面?自己醒来了,大家不是应该高兴吗?
    「小椿呢?」千渝想问,却发不出声音,她只能从喉头发出奇怪的声响。
    她轻轻的转动头,慢慢地环顾四周,她看到千泠站在她的另一侧,眼眶湿润,连平常那么酷的妹妹都在偷偷拭泪吗?到底怎么了呢?
    她的眼光继续搜寻着,喉头依旧发不出任何声音,是怎么了呢?
    千洵注意到姊姊的眼神,似乎在搜寻什么,「姊,你在找姊夫吗?他去找主治医生了,等一下就回来。」
    千渝眨了眨眼,这似乎是现在她可以跟外界沟通唯一的方式了,「姊眨眼了呢,表示她听到我说的话了。」千洵开心的跟妈妈说着:「妈,你放心,这些日子大姊都挺过来了,失语症也可以透过復健,慢慢恢復的,你看大姊可以听懂我们说的话,大姊没问题的。」
    『失语症』这三个字宛如洪鐘,噹噹噹的在她耳畔回响着,原来,自己得了失语症?也就是自己无法说话了?千渝张着口,啊啊啊,的发出声音,却没有音节和意义,怎么会呢?明明千言万语都在脑海里,怎么就无法表达呢?
    那一晚夜深人静,千渝躺在病床上辗转反侧,身体的不适加上失语症,让她忧心,小椿望着她,她望着小椿,默默的流下焦急的眼泪,她有好多话想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千渝,别担心,透过语言治疗可以慢慢修復的,语言治疗师会帮助你,将剩下的语言功能发挥到最佳的状态,所以你要乖乖配合检查,接受治疗,让我们一起帮助你,别怕,有我在你身边,我会一直陪着你。」小椿握紧千渝的手,为她擦去脸颊上的泪水。
    小椿伸手温柔的拨开千渝脸侧的发丝,泪光瀅瀅的看着她,「千渝,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怎么过的?我每天都担心会失去你,我没有一时一刻敢离开你身边,我对着上天祈求,只要你醒来,什么事情我都愿意做,让我用生命交换你的生命我都愿意。」小椿流下了泪,千渝伸手去摀小椿的嘴,她用尽全身的力量摇了摇头,神情着急的注视着小椿,她的眼神彷彿在说着:「小椿,我不准你这么说,你要好好的活着。」
    「千渝,我好高兴你醒了,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永远!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小椿将千渝的手捉紧放在自己的心口上。
    千渝张了口,想说些什么,但她语言表达区因为脑伤受损,已经无法将字句顺利说出,她痛苦的闭上眼睛,任泪水潸潸流下。
    小椿俯身,用吻将她的泪水抹去,「千渝,不要害怕,我们一起面对,我们会有全新的开始。」
    千渝张开眼,看到小椿直视着自己深如汪潭的眼眸,那眼神温柔得将她融化,是啊!有小椿在身边,她就不需要害怕了啊!小椿就是她生命的意义,她歷经千辛万苦的前往4年后的时间轴,不就是为了找回小椿吗?
    回想起这些日子所经歷的一切,她知道现在她所遭受的,都是有其意义,她该接受这命运的试炼啊!想到这,她停止了哭泣,坚强的微笑了,小椿抚着她的发,宠爱的吻住了她的唇,天地万物,时光转瞬彷彿都停止在了这一刻,他们相信即使没有言语的表达,也不会有所谓的距离,因为爱,让两颗心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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