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栋更上新的寝衣,红烛摇曳似有欢愉。
    姜栋面上含笑,回身拥住宇文?沐颜,语调轻快哄道:“身为臣子只是听令行事,阿颜,你不必忧心,我好?得很。”
    宇文?沐颜欲言又止,她哪能察觉不出姜栋不愿吐露真相。
    于是,她感?慨万千道:“楚清她,近来亦说?,他夫君怪异得紧,早出晚归,不知在?忙着什么,她托我相问夫君。”
    后半句,宇文?沐颜刻意不说?出口。
    姜栋一改往日的憨厚,郑重其事道:“阿颜,我知你心有疑虑,更是担忧我会有事,可有些事,你还是不知为好?,总之不是什么坏事,你大可放心。”
    宇文?沐颜温顺应声,笑道:“我看定是喜事,哪有人?挨了打,还一副甘之若饴的模样。”
    姜栋乐颠颠回道:“男子汉大丈夫,这些疼,算什么,夜深了,快些歇着吧!”
    月圆月缺,日出日落,十日后。
    大理寺,玉晏天(齐麟)身着碧色官袍,正在?翻阅卷宗。
    魏子悠脸色不济,原本英姿飒爽,今日倒有几娇弱。
    魏子悠那张鹅蛋脸拧巴着,踏入卷宗房内,故意清了下嗓子。
    玉晏天放下卷宗起身,拘礼道:“下官见过魏侍郎。”
    魏子悠随意挥手免礼,煞有介事打量一番齐麟(玉晏天),怪声怪气道:“齐大人?,女皇登基那日,你便外派宦游,昨日方回来,今日是又打算去何处啊?”
    玉晏天眼皮未抬,敷衍应道:“下官职责所在?。”
    魏子悠只觉胃中不适,几近呕吐。
    她今日方得知已有两月身孕,心中不禁咒骂了姜丛几句。
    魏子悠本就心浮气躁,不耐烦道:“礼部着手要为女皇陛下,挑选新凤君,你可有想法?”
    玉晏天声色平静,反问道:“魏侍郎,莫非是想举荐下官?”
    魏子悠挑眉调侃道:“齐大人?的聪慧,当真像极了那人?。”
    魏子悠走近玉晏天身前,意味深长道:“那些寻常的男子,怎入得了女皇的眼。此次也只是从世家子弟中挑选,你齐家是书香清流人?家,不过你这年岁大了些,幸而你尚未娶妻生子,本官若举荐你,礼部也说?不出来??x?什么。”
    玉晏天沉着镇定,不欢不喜谢道:“多谢魏侍郎,下官感?激不尽。”
    魏子悠咦了一声,似有诧异,继而打趣道:“本官原以为齐大人?清高,连林家都拒绝了,断不会答应,没想到如此爽快便答应了。”
    玉晏天默不作声,不做任何解释。
    魏子悠心中嘀咕:“若非我亲眼所见地?宫里玉晏天的尸身,当真不信你是齐麟,你与他也太像了。”
    她面上得意洋洋,狂笑道:“你若应选,礼部选的其他人?,都是些陪衬。你呀!好?好?调养调养身子,安心准备应选。”
    “下官明白。”玉晏天分?明看出,魏子悠有几分?取笑的意思。
    魏子悠只是想到礼部那些人?,若见到齐麟的模样,必定会大惊失色,不日将满城风雨议论这位青州郡齐麟。
    星光杳杳,邀月寻夜。
    弦月倒影在?青花龙纹鱼缸中,缸中红色锦鲤翻腾欢游。
    南宫盛蓉只着明黄寝衣,青丝垂腰,望着嬉戏的锦鲤游神?在?外。
    夜色中,疾奔入一人?。
    魁梧健硕,面容恶煞,宛如游荡的阴差。
    待看清容貌,正是如今的暗卫统领聂云。
    “女皇陛下。”
    聂云单膝跪拜,南宫盛蓉恍惚回神?,沉声问道:“如何?”
    聂云微喘了一口气,定了气息回道:“礼部那边说?,魏侍郎举荐了齐麟选秀。”
    南宫盛蓉藏着悸动,单手负后不由握拳攥紧,面上不动声色又道:“留意些,暗中护好?齐麟的安危。”
    聂云恶眉一拧,对女皇此举虽有疑惑不解,但?未多言。
    南宫盛蓉洞察秋毫,一切尽落眼里,起了兴致解释道:“昔年,已故凤君玉晏天,那时被多少?人?暗中加害,朕,不想旧景再现。若你念着从前凤君的恩情,务必护好?齐麟。”
    聂云煞容顷刻凝重,思及玉晏天,信誓旦旦道:“属下定会以命,护好?齐大人?。”
    南宫盛蓉难得一笑,嘱咐道:“也不必如此,不过有一条,莫让齐麟溜出京城。”
    见聂云仍旧跪地?一动不动稳如山,催道:“还不快去,千万不能让他跑了。”
    “是,女皇陛下。”聂云灵敏起身,一瞬便消失不见。
    夜风撩发,南宫盛蓉脚步轻盈入了寝殿。
    惠安帝三人?搬去了西宫,南宫盛蓉不愿挪入太极殿,便让人?将东宫的匾额两宫对换。
    至于挑选凤君,中宫虚悬,依制定会如此她则是顺势而为。
    玉晏天既然没有昔年的记忆,她想与他坠欢重拾,弃旧迎新。
    六月初一,礼部。暑月焦日,闷热难当。
    人?群熙攘,队如长龙绵延几里。
    世家适龄的男子皆在?,各个?衣冠楚楚。更有甚者?,与女子那般描眉画目。衣着鲜丽,傅粉施朱。
    只是烈日炎炎,不消片刻汗流满面,濡花了脂粉。
    宛若淋了雨的丹青,污浊不堪。
    今日秀男第一关,挑选出容貌体态佼佼者?。
    肥胖者?,低矮者?,容貌不佳者?,一律淘汰。
    林闻朝与礼部的同僚,一一对参选者?品头论足。
    下一个?,便是玉晏天了。
    他一身茶白广袖襴衫,儒雅俊逸。
    “下一个?,青州郡,齐麟,年二十三。”
    礼部的官员,登时有人?不满道:“这个?魏侍郎,仗着魏尚书,什么人?都敢举荐,这年岁也太大了,今日应选的可都是刚年满十八者?,还有他这生辰,与先凤君一模一样,依我看……”
    骤然间,窃窃私语低不可闻。
    林闻朝瞟了一眼从容淡定的齐麟,故意大声道:“几位大人?,好?生瞧瞧,这位青州郡齐麟的容貌,本官倒觉得,女皇陛下定然喜欢。”
    那几名官员论资历是比林闻朝老,只是以林家的势利,这虚空的礼部尚书之位,有可能来日便是林闻朝的。
    几人?虽有不满,仍旧卖了面子,不情不愿冲玉晏天傲慢喊道:“你,青州郡齐麟,抬起头来,让我们几位大人?,好?生瞧瞧。”
    玉晏天眼中一闪而过不悦,随即若无其事,昂首挺胸傲视众人?。
    其中一人?,率先惊呼:“玉,凤君,不,不是……”语无伦次,与身旁之人?面面相觑。
    林闻朝幸灾乐祸看戏,笑道:“几位,大人?觉得如何啊?”
    第215章
    那几位礼部的官员, 错愕回神立时?围坐一团窃窃私语。
    一人?道?:“这青州郡齐家,不是有人?在宫里了吗?”
    又一人?道?:“看来?你有所不知,女皇登基第二日, 便将原本东宫里的三位奉仪, 恢复自由身, 送出了宫。”
    另一人?按待不住,忧心道?:“这个齐麟虽与先凤君,玉晏天容貌相似,若当真送到女皇陛下面前,那不是时?时?刻刻提醒女皇陛下,先凤君已逝。”
    其中一人?会意,插嘴急道?:“你所言极是, 惹得龙颜不悦, 我等几人?乌纱帽不保。”
    林闻朝听不下去,端着正经,故弄玄虚道?:“几位大人?,魏侍郎或许代表的是魏尚书的意思, 这其中之意,不需本官明言吧。”
    林闻朝登时?让几人?噤声不语,暗自揣测思量。
    有人?提议道?:“既如此, 便将这个齐麟的名序位列最末,如此既不得罪魏尚书,又可?不扫女皇选新人?的兴致。”
    林闻朝腹诽一句,果然都是老狐狸。抬眼看向风轻云淡的齐麟, 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只听听有人?, 喊道?:“青州郡齐麟,通过。”
    玉晏天扮成齐家口?中二公子的神态, 眉眼带笑,意气?风发。
    谦逊有礼向礼部的官员作揖,而后风度翩翩出了礼部大门。
    礼部正门外,不远处。
    魏子良用折扇遮阳,举目眺望。与身旁的姜栋打趣道?:“呆子,你输了吧,他不记得又如何,还不是放不下。”
    姜栋藏在墙角阴凉处,叉腰呛道?:“那你说,他为何躲着你我二人?不见?”
    魏子越立时?哑口?无?言,放下折扇挥舞着疏解烦闷。
    一瞬他潇洒收了折扇,一拍手心,坚决道?:“今日,拦住他,问个明白。”
    姜栋望见玉晏天的身影,乐呵呵阻止道?:“还是别问了,他定有苦衷。”
    这话令魏子良瞬时?释怀,如今这般已是难得。
    “子良,阿栋,你二人?可?是寻我有事?”玉晏天一出礼部,便发觉二人?。
    姜栋耿直笑道?:“无?事,便不能见你吗?”
    魏子良憋着正经,问道?:“听闻那日你受伤了,身子养好了吗?”
    玉晏天一本正经向二人?施礼道?:“多谢二位的关心,齐麟感?激不尽。”
    不待二人?作答,又道?:“太上皇眼下如何?”
    魏子良顺势看向姜栋,他出入宫中方?便,情势如何再清楚不过了。
    姜栋敛容收笑,谨慎道?:“行动?仍有不便,已能开口?说话。扬言要杀了你,我父亲已在暗中调查你的身份。”
    姜栋顿言,忧心看向玉晏天。
    魏子良一惊一乍道?:“你为何不早说。”又心急如焚冲玉晏天道?:“这选秀,你还是莫要去了,入了宫,岂不是羊入虎口?。”
    姜栋却不以?为然道?:“为何不去?他若不去,女皇所做的一切还有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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