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都城内。
    本已经到了宵禁时间,原本静悄悄的城内今天却破了例。大批大批人马不停在街上来回穿梭,仔细搜寻着各个角落,在每个坊家家户户找人。
    彧王府的人几乎全部出动,王妃在府内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以泪洗面。
    谢昊也是急得团团转,连璟王府的人都跟着出动。
    如此大张旗鼓,不由得引得百姓猜测。
    谢政玄将剩余的三个暗卫和世子府所有的护卫都派了出去,几番寻找,仍然是没有丝毫踪迹。
    谢胤栩骑着马带着亲事府的人与他相汇,晏枎虞也坐不住跟了出来,坐在谢政玄身后的马上。
    她心中隐隐觉得不妙,可前世谢苌宜是并不是此刻出的是,离她当时出事还有一年的时间。
    晏枎虞本想着后面交代她不要在明年初秋的九月八不要去河道游玩,以防有意外,没想到今晚会出事。
    “城东的所有坊我都找过,还是没有见苌宜的消息。”谢胤栩道。
    “王叔说他搬字画离开王府时,还见到苌宜在花园跟人捉迷藏,我阿娘说也有见到,一个活人就这么消失在王府,到底是何人敢绑走小妹。”
    听着谢胤栩的话,坐在马上的谢政玄已经想过无数有可能的人,最后怀疑的种子还是落在了魏氏头上。
    难道是想用他妹妹的安危来警示他,不要再继续追查王允生的案子吗。
    “今日王府进出的车辆都严格查过了吗?”谢政玄回头问薛策道。
    “已经全查过了,每个人也已仔细盘问过,都没有半点踪迹。”薛策回答。
    街道四周灯火通明,谢政玄紧握着缰绳,眉头紧皱。
    晏枎虞意识到,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看见他这种表情。
    “再去搜,传达下去,无论是家仆还是护卫,每个人都要每家每户都要仔细过问,谁要有半点遗漏,军法处置。”
    “遵命。”薛策策马飞奔离开。
    谢政玄望向城北,“城北还没搜,我负责去搜寻,还望长兄再过一边东边,西边就交给谢瑞。”
    谢瑞是璟王谢浑的儿子,年纪与谢胤栩差不多大,在宫中当差。
    “嗣临,北边都是达官显贵住的地界,其他小官还好说,魏太师他们家你怎么去查。”
    “我自有方法。”
    说完,谢政玄扬起马鞭,胯下的马扬起前蹄嘶鸣一声奔驰而去。
    晏枎虞准备跟上,谢胤栩叫住她,“晏娘子。”
    她回头。
    谢胤栩道:“苌宜失踪一事这属于王府私事,就算人家不让进门也情有可原,但嗣临对苌宜的爱你是知道的,我怕他强硬进魏家的门,你要适时劝阻他。”
    晏枎虞点头,“多谢大朗提醒。”
    她也快步跟上。
    等两人一走,姗姗来迟的谢雍驱马来到谢胤栩身边,他神色有些慌张,身上还沾着酒气,谢胤栩生气道:“你是不是又跑去和曹志煋那帮人鬼混了,府内出了这么大事,阿耶找你都找不见。”
    谢雍难得没还嘴,问道:“小妹找的怎么样了,我听府里的人说已经过去几个时辰了。”
    谢胤栩:“还没有消息,你快跟我去城东再看看。”
    “好。”
    谢雍心有余悸的望了一眼谢政玄消失的方向,勒紧马绳跟着谢胤栩离开。
    城北。
    没有半刻停息,谢政玄直接下马来到太师府前。
    他望了一眼门上挂的牌匾,没有犹豫就向里面走去。
    太师府的护卫将他挡在门外,查问:“来者何人,没有拜帖和太师的允许不能进去。”
    “兵部侍郎谢政玄。”
    “原来是谢侍郎,我家太师已经就寝,侍郎有事还是等天亮了再来。”护卫恭敬道。
    谢政玄展开手中的画像,“我来找人,我必须见到太师。”
    护卫感觉到眼前的人不是自己能对付,而且他的姓氏足以说明他的地位,在皇都,姓谢的哪个不是皇亲贵族。
    两个护卫面面相觑,踌躇了下,“还请侍郎稍作等候,属下这就去禀告太师。”
    谢政玄等着,紧追上来的晏枎虞的散步并作两步跑到他面前。
    她就知道,他肯定会来先查魏家。
    “殿下。”
    因为追赶,她发丝有些凌乱,说话气息微喘息。
    “如何了?”
    谢政玄回眸,见着她有些累,开口道:“在等,今夜让你跟我出来受苦了。”
    他本是让她呆在家中,晏枎虞念及谢苌宜对她的好,还是执意跟他出来。
    “无碍,妾想跟殿下一起。”
    他面容露出些许不易察觉的柔和。
    很快里面就传来了消息,这次出来的倒不是护卫,而是魏锃。
    “不查案,凌晨登门,世子倒是好雅兴。”
    魏锃道:“深夜到访,不知世子何事?”
    谢政玄也不多言,拿出画像,“我的妹妹今日在王府失踪,至今杳无音信,天子下令允许我等搜查全城,太师府也在其中。”
    魏锃看了看那画像,面露怀疑,“县主失踪虽说是大事,但是我们太师府也不是甚么人都能搜的  ,世子这么说,意思是怀疑我们绑的贵府千金?”
    “秘书监说的这是甚么话,”晏枎虞适时出声,“我们世子只是奉了天子的命令,再说这太师府这么大,万一有人起了歹念,把人带到了太师府,想要嫁祸,那也不好说呢。”
    “没想到你这小道姑这么伶牙利嘴,这是太师府,你以为是你御云观,说嫁祸就嫁祸?”魏锃道。
    “凡事都有万一,县主一个大活人不是在王府说消失就消失了么,  王府的护卫不比太师府差,还是说秘书监想要违抗圣令?”晏枎虞此刻说话颇有笑里藏刀的意味。
    她与魏锃对峙,无非想着能在谢政玄心中落些好,好让他死心塌地爱上她。
    如此大的帽子,魏锃也得掂量下。
    有天子的命令,就算魏锃再不愿,他也只能让谢政玄进府一看。
    这一圈出来,他们仍旧无所获。
    谢政玄是猜的没错,这事和魏家是有关系,但他进错了地方。
    送他们出府时,见到谢政玄失魂落魄的表情,魏锃虚与委蛇道:“那就祝世子早日找到县主了。”
    晏枎虞回头看了魏锃一眼,谢政玄现在无暇与他多话。
    他想,不是魏家,那还有谁?
    时间紧迫,拖得越久越不利,他们又挨家挨户拿出谢苌宜的画像询问,等到天色逐渐由暗转明,还是没有一点儿线索。
    等完全把城北寻完,日头已经到了西边。
    一夜未睡,加上又忙了一天,晏枎虞有些疲惫。
    回王府的路上,她坐在他身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他低眸看了下她的侧脸,准备调转马头先送她回世子府休息。
    一阵马蹄声响起,余元甫带着诸葛久以及诗鸾欣从城南方向过来,几人在北城门前遇见。
    他们几人和薛策在城南也找了一夜。
    “你们那边怎么样?”余元甫问。
    “没有找到,我准备先送她回世子府,熬了一天一夜,你们也累了,回去休息吧。”谢政玄道。
    “我们不累,就这么大个皇都城人还能藏到哪里去,我们再去找找。”诗鸾欣也是满眼焦急。
    谢政玄:“苌宜的失踪显然有预谋,我等下要回王府,需要再细细探查一番。”
    “嗣临,”余元甫叫他,“要是找不到苌宜,我们该当如何?”
    谢政玄:“偌大个皇都城,要是地面找不到,我就翻他一个底朝天。”
    “城门那边如何?”
    怕贼人带着谢苌宜出城,今儿早城门打开后,他就命令神武卫对进出城内的所有车俩和人仔细盘查。
    “东边三扇门分别有璟王世子和大郎还有二郎守着,剩下的九道门分别有亲事府神武卫的人守着,薛策在西边的安宁门。”诸葛久道。
    城门尤为关键,谢政玄想着,他们要是出不了城,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漏出马脚。
    他们绑谢苌宜一定有目的,这个目的,究竟是甚么?
    暗卫也传来消息,太师府并无异常。
    事发突然,谢政玄有一瞬间也不知该往何处查询,就如,连墨山那场大雪中一望无际的血海,他身处其中,除了挥刀血战,别无他法。
    “世子!”
    就在几人准备下一步动作时,一个身穿神武卫甲胄的侍卫来报。
    晏枎虞被这声音惊醒。
    “东直门有情况!”
    闻言,谢政玄没有片刻逗留驱马飞奔过去。
    东直门是谢雍在看守,城门前,关卡内。
    一辆装载着层层货物的马车被拦了下来,拦下马车的人不是谢雍,而是贺崤。
    听到谢政玄有事,他也来帮忙,大理寺那边有何松盯着。
    他本和薛策在一处,从薛策口中他知道谢雍和谢政玄有仇怨,怕他做事不认真,他就特意来看。
    谢雍守着的城门在中间,那辆看起来不起眼的马车若不是贺崤叫住,都快过关卡。
    押车的三个人战战兢兢跪倒在地,一群士兵将马车围在中间,旁边还有不少百姓在围观。
    谢雍神色紧张,一动不动站着。
    被拆卸下来的箱子不大,车上有六七箱货物,最底下一层靠左边的箱子渗着殷红的血丝,不仔细根本难以看到。
    其他箱子都没有,只有那个箱子沾染了红色。
    谢政玄很快赶到,贺崤把情况给他说了一遍。
    晏枎虞和余元甫他们在距离箱子几步之外的地方,所有的人目光都落在同一处。
    谢政玄左手搭在刀柄上,扫了一眼穿着朴素跪在一旁的三个人。
    他走到箱子面前,贺崤道:“近日酷暑,我是看有苍蝇一直围绕着这个箱子飞,其他箱子上都没落有苍蝇只有这个箱子有,接着才发现有血迹。”
    “他们不是说这里面装的是运往别处的河鱼吗,”谢雍强装镇定,“有血迹和腥味很正常,再说这么小的箱子怎么可能装的下人。”
    “可只有一个箱子有苍蝇就蹊跷,而且,如果想要装人,怎么都装的下。”贺崤道。
    贺崤在大理寺任职,对于这些东西他比较敏感。
    “司直怀疑小妹在里面,这太荒唐了,要真是小妹,那伙儿贼人怎么敢在这时候撞到刀口上。”谢雍道。
    “是与不是,我们开箱就知道了。”贺崤回答。
    谢政玄盯着箱子,放在刀柄上的手紧了紧。
    彧王府那边也接到了消息,王妃和彧王都往这边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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