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千俞立刻认了出来,这支步摇是梁嬿今日戴的。
    【今夜戌时,府中相见,只身前来。过时不候,首级相送】
    作者有话说:
    女鹅不会受伤
    第88章
    戌时,赵千珩府邸。
    赵千珩被押入昭狱以后,其府邸也被封了封条。
    夜幕低垂,门口罗雀,街坊垂挂的灯笼燃着,但微弱的光照不到府门。府邸被浓稠的夜色笼罩。
    冽的寒风卷起地上枯败的树叶,沙沙作响。
    赵千俞接到信不顾腰背上的仗伤,也不管还在禁足期间,拖着长戟马不停蹄赶了过来。
    离镫下马,赵千俞长戟一挥,划破贴紧紧贴在门上的封条,满身怒气进了漆黑的府中。
    清冷的月光裹着寒霜,洒满庭院。
    而屋檐下的庭院中,一排赵千珩的心腹手持弓.箭正对只身前来的赵千俞。
    赵千珩气定神闲坐在太师椅上,看见迎着月光迎面而来的赵千俞,他立刻起身,挟持住被绑住手脚唇间塞了帕子的梁嬿,挡在身前。
    “三哥独自前来的?”
    赵千珩遏住梁嬿脖子,捏着他最后的底牌,问向赵千俞。
    梁嬿被绑了手脚,嘴也被堵住,只能咿呀着发出细碎的声音,带着寒霜的月光照在她惊慌的面颊上,满是清冷的破碎感。
    赵千俞心头一窒,怒不可遏,挥戟指向赵千珩,厉声道:“放了梁嬿,有什么冲我来。我们之前的恩怨,你何必牵扯名姑娘进来!”
    赵千珩手上握的是一块最有利的筹码,不会轻易放掉,道:“放人,可以,但三哥的诚意何在?”
    “哐当——”
    赵千俞扔掉手上的长戟。与此同时,院中赵千珩那些心腹们纷纷打起精神,往前挪了一步,与赵千珩站成一排。
    赵千珩一只手臂遏住梁嬿脖子,防止她乱动跑向赵千俞,另一只手从心腹手里接过一把刀,扔向赵千俞,“三哥如此厉害,即便没有兵刃,我也不是三哥的对手。我给三哥一个选择,一命换一命。”
    赵千珩取下梁嬿头上的发钗,尖锐的钗头抵在梁嬿心口,“这把刀不是刺进你胸膛,便是这发钗插进长公主心口。如何选,全看三哥。”
    发钗抵在梁嬿胸膛,赵千珩有往里刺的举动。赵千俞慌了神,“你若是因为担心父皇将罪,在南疆你害我之事,我可以既往不咎,还可以在父皇面前为你求情。放了梁嬿,前面发生的种种,一笔勾销。”
    “父皇会因为你这三两句就不追究?只有你永远消失在父皇眼前,父皇才会注意到我。这些年里你知道我为了装作一副和善、处处为人设想的模样有多难受吗?我每天都在恶心我的虚假。”
    “我装了那么多年,杀了那么多人,心血不能在此时毁于一旦,如今只有你死了,才是这局的最佳解法。”
    赵千俞耳力极好,听见府外有细微动静,便猜想是顾昀带人来了。
    赵千俞先是故作犹豫拖延时候,后又劝道:“老五,你我兄弟一场,何必走到这一步。放了长公主,及时收手,父皇还能对你从轻发落。”
    赵千珩嗤笑一声,“兄弟一场?你知晓赵千瑮的腿是如何伤的吗?”
    赵千俞始料未及,怒发冲冠,直指赵千珩,“是你!是你派人在大哥药里动了手脚!”
    “猜对了一半。赵千瑮受伤也是我一手策划的。”赵千珩虎口掐住梁嬿脖子,“别妄动,你寄挂的长公主还在我手上。”
    虎口一用力,梁嬿疼得蹙眉,唇间溢出嘤咛。而庭外的弓.箭手未有丝毫懈怠,箭在弓上,直直对向赵千俞。
    赵千俞已怒到极致,垂在腿侧的手掌攥紧拳头。
    “给三哥考虑的时候,我数到三,白刀子没见血,你就只有让我手上的钗子见血了。”赵千珩手上的钗子在梁嬿身上比划,后又慢慢滑向她纤白的脖子,在那白皙的脖子上流连。
    赵千俞压住怒气,凌冽的眼神想杀了赵千珩的心都有了。
    无奈那钗子离梁嬿太近,赵千珩随时都会刺.入梁嬿脖子。
    不敢妄动的赵千俞从地上拾起扔过来的刀,在赵千珩数了一声后,在手臂上划了一刀,道:“把你手上的钗子扔了。”
    刀刃有血滴落,赵千俞左手手臂也划了条长长的口子。
    “好,接下来三哥打算刺何处?”赵千珩忽然喜欢上了看着赵千俞一刀刀划他自己。
    赵千珩扔掉钗子,给身旁的弓.箭手使了个眼神,令其准备动手。
    赵千俞往前走了几步,“胸膛?还是手臂?”
    说话间赵千俞离赵千珩近了,但两人也隔了约莫一张长桌的距离。赵千俞停下步子,接着刚才的话问道:“你想要哪处?”
    “这边要看三哥……”的诚意
    三个字还未从赵千珩口中说出,赵千俞眼疾手快,挥刀看向赵千珩钳制住梁嬿的手臂,一眨眼功夫将梁嬿从赵千珩手里抢了回来。
    一脚踹在赵千珩胸脯,将他重重踢倒在身后的太师椅上,又因赵千俞力道太大,连人带椅子一起倒在地上。
    赵千俞挑开绑住梁嬿手脚的绳子,牵她到身后,温声安慰道:“别怕,马上就回府了。”
    刀刃朝下,指向摔倒在地的赵千珩,一滴鲜血滴落在他脸上。
    立在赵千珩面前,赵千俞眉眼间是一股散不尽的戾气,“弓,箭手胆敢动手,你的脑袋便保不住了。”
    掉落脸上的血珠滑到脖子上,赵千珩只觉一阵凉意。
    夜色中,赵千珩既没有让弓.箭手退下,也没有让他们动手。他手在背后的地上摸索,摸到一根太师椅上被折断的长棍。
    此时,府上一阵骚动,顾昀带了一大批士兵进来,顷刻间将院子围的水泄不得。
    眨眼间功夫,赵千珩大势已去。
    刀刃悬在空中,指着他。
    赵千珩不甘心,明明他已经快得手了,赵千俞也已经自伤了。
    赵千珩又悔又恨,紧紧攥住在地上握了的断棍,他奋起,避开赵千俞拿的刀,扑倒赵千俞。
    人在困境中奋起反击,往往力大无穷。
    赵千珩失了理智,把那断棍往赵千俞胸膛狠狠扎去。
    众人皆未料到赵千珩会反扑,包括赵千俞也一样,始料未及。
    庭院外乱成一团,梁嬿被推在地上,亲眼看见赵千珩把那尖锐的断棍扎进赵千俞胸膛,甚至还想将那断棍抽住后再扎的趋势,幸而被赵千俞遏住手腕才阻止了。
    梁嬿起身,不顾身上的疼痛,铆足了冲过去推失了理智的赵千珩。赵千俞也趁机一个抬腿,踹开一直架在他身上的赵千珩。
    刹那间功夫,顾昀奔来,擒拿住还想从地上站起身来的赵千珩。
    那断了的棍子尖锐,扎得深,赵千珩拔出来的时候便带了不少血,赵千俞适才那一抬腿,更是扯动了胸膛上的伤,血流不止。
    梁嬿云鬓散乱,大惊失色,把已经倒在了地上的赵千俞揽进怀里。
    指尖颤抖,梁嬿无意间碰到赵千俞后背时,触到一抹冰凉的濡意。
    忽地想起他背上还有仗伤,此刻定是伤口扯裂了,渗出血来。
    背上在流血,胸膛上也在流。梁嬿吓得脸色煞白,手掌紧紧捂住他胸膛上的伤口,温热的鲜血从她手掌和指缝里流出来。
    可那血怎也堵不住,似潺潺溪流一直在流。
    梁嬿害怕,哭出声来,慌忙喊着太医来止血。
    几名士兵将赵千珩控制住,顾昀已让元修速速去请太医来。
    锦缎撕裂的声音划破静谧的夜,顾昀撕下一段布条,“长公主请让让,我先给他止血。”
    “好好好。”
    梁嬿忙挪开手掌,给顾昀腾了个位置,怕碰到他背上的仗伤,小心翼翼把他交给顾昀。
    赵千俞伤得严重,倘若是小伤,他此刻也不会躺在顾昀腿上动也不动。
    梁嬿惊慌失措去摸向腰间,修长的手指带着血迹颤抖着在腰上摩挲,“我的香囊球呢?我的……我的香囊球……”
    在姜国,梁嬿随身携带的鎏金香囊球里装了致.命和救命的药丸。
    赵千俞猜到梁嬿寻到是何物,喉间滚了滚,艰难说道:“没拿,离开长公主府时,我没拿那香囊球。”
    他一说话,胸口又在流血。
    顾昀又撕了一块布,叠在一起压住赵千俞仍在流血的伤口。
    “该拿的不拿,不该拿的衣裳你拿了好几件。”梁嬿气恼,哭着责备他。
    探身过去,梁嬿和顾昀一起捂住叠起的布段,在太医来前堵住一直流血的伤口。
    赵千俞脸色渐渐失去血色,他看向梁嬿,道:“我不该骗你,不应掳走你,也知晓你还不想原谅如此混账的我。”
    咳了一声,赵千俞剑眉拧起,又道:“今夜也算是英雄救美了,只是结局有些不好。九连环我还没解出来,今夜能不能算三十颗珠子,加上欠的两颗,瓶子里就有二十八颗了。差两颗淼淼就能原谅我了。”
    话未说完,赵千俞又重重咳了起来,胸膛上又渗出血来。
    梁嬿泪眼盈盈,握住赵千俞满是血的手,啜泣道:“我原谅你了,你别说话了。”
    赵千俞感觉他快不行了,有些话不得不说,他不愿留遗憾,“看着瓶子里永远差两颗珠子,淼淼便会一直记得我。等回到姜国,你晚些嫁人,好不好?”
    “晚三年,好不好?”
    “倘若实在是少帝和太后催得紧,晚两年嫁人,可好?”
    “你混蛋,你不准丢下我就走!”梁嬿吸吸鼻子,泪珠滑落,眼底一片模糊,“你若是敢先走,本宫明日就启程回姜国,回去后第二日就招亲,即刻完婚。每年还带着驸马去祭拜你!”
    梁嬿手上沾满了血,看着唇瓣渐渐失了血色的赵千俞,心底越发慌乱,“赵千俞,你撑住,太医很快就来!本宫命令你不准闭上眼睛!”
    俄顷,元修带了距离此处最近的晋王府上的尹况赶来。
    梁嬿面色一喜,起身间只觉头晕目眩,眼前一黑,直直倒了下去……
    第89章
    梁嬿因受惊过多和体力不支才晕了过去,昏昏沉沉间醒来,只见秋月守在床边。
    屋中昏暗,蜡烛快要燃尽了,流的蜡凝在灯台上。
    满心都是赵千俞,梁嬿掀开被子,披头散发从床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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