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救命恩人,沈二伯想起来了,“对,我记得姝娘早年间救过一位被拍花子盯上的小公子,当时我们家大路还跟在旁边。”
    因为那件事,儿子和堂往兄弟们还被分到不少酬谢金,后来姝娘开烧烤店,他们几兄弟主要靠这笔钱入股,从此分红都比工钱和奖金高,让他们在短短几年内攒下了一大笔钱进城买房。
    沈二伯他们当时只知道孩子们救了人,对酬谢金的事一无所知,因此也不是很在意。
    隔了很多年后,二堂哥沈大路才在父亲跟前偶然提到这个,说这才是他们能入股烧烤店的原因,沈二伯才真正将这事记在了心里。
    沈大伯同样知道这事,记忆就远不如沈二伯清晰了,恍然点头:“是有这么回事来着。”
    这下他们彻底放心了,原来是姝娘救过的小公子,虽然派头大了些,有点高不可攀的意思,但应该也不用太紧张,还是像姝娘说的,把这里交给她,他们去忙自己的。
    沈丽姝目送伯父们安心离开的背影,也就更加专注的招待曦哥儿了。
    他跟他亲爱的十八哥哥,还真不愧是同一个祖宗生的,放着御园里那么多珍贵动物和牢底坐穿兽不去宠幸,反而沉迷于他们家品种并不如何珍贵的猫猫狗狗。
    清粥小菜就这么吸引他们这些天潢贵胄?
    吐槽归吐槽,看着自家的小动物如此有出息,沈丽姝还是忍不住炫耀起来,“你们可能想象不到,初一还没成年,也从来没人教过它,但它已经会自己出去打猎了!”
    “真的吗?”
    就连没怎么说话,只静静看着他俩交头接耳的金主爸爸,都搭了下腔:“初一猎到了什么?”
    “一只狍子,大伯说有这么大!”沈丽姝没见过,努力的给他们比划当时的场景。
    大佬挑了挑眉:“猎到了狍子?”
    “对,是不是很厉害?”
    大佬意味不明的赞了句,“能在京郊猎到狍子,确实天赋异禀。”
    曦哥儿则是海豹式鼓掌,“确实很棒,想来初一是天生的猎犬,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带它打一次猎。”
    有了这么个捧场王,沈丽姝也就顾不上琢磨大佬那句话,跟曦哥儿热火朝天讨论起来,表示她现在最期盼的就是初一能给她猎只兔子回来,然后话题又发散到冷吃兔、烤兔腿、麻辣兔头。
    聊到吃的她可就不困了,曦哥儿也一样,从小就是个吃货,否则他当年也不会险些被人有机可乘了。沈丽姝于是又拉着他们去书房,现场写了几个方子送给曦哥儿,里面有他们酒楼最新的菜谱,也有送给青娘店里的小蛋糕做法。
    酒楼新菜谱而不是招牌菜谱,曦哥儿和大佬也都是值得信赖的人,沈丽姝这才舍得送方子。
    曦哥儿现场收了喜欢的礼物还不满足,又趁机打劫了沈丽姝一叠画稿,最后才在他十八哥哥的催促下,依依不舍离开姝阿姊家。
    沈丽姝也有点不舍得了。
    倘若曦哥儿未来荣登大宝,她的庄园绝对跟着身价倍增,而且这种好事,有生之年能来一次她就足够幸运了,她不敢再奢望下一次,遂十分殷勤相送,不仅跟伯父们一起将贵客送出大门,还独自追在马车旁、跟把头伸出来的曦哥儿继续没完没了道别,如此又送出了几十米远。
    沈丽姝倒也不是真这样难分难舍,主要是曦哥儿上马车了,金主爸爸却不知道怎么想的,带来了他的爱马,一匹相当丰神俊逸的汗血宝马,准备骑马回京的架势。
    骑马就骑马,她也没意见,可是一直牵着不上马是几个意思?
    大佬不上马,沈丽姝也不好撇下他转身回家,只能硬着头皮相送,磨磨蹭蹭走了几十米,她不烦马都要烦了。大佬终于翻身上马,姿势很帅,沈丽姝也露出标准笑容,准备来个最后的告别,却见逆光坐在骏马之上,帅得宛如天神的金主爸爸,冷不丁扔下一句话,“我先送曦哥儿进宫,晚些回来。”
    沈丽姝:??!!!
    此时此刻,她只想求一双没听见这句话的耳朵。
    第169章
    摊牌了,又没完全摊牌。
    沈丽姝到底是没能选择性失聪, 也失不了忆。
    于是大佬扔下一句信息量爆炸的话拍拍屁股走了,留下她在那风中凌乱,之后的一整天都心不在焉, 努力分析着他的用意——究竟是不小心说漏了嘴, 还是到了摊牌的时刻?
    沈丽姝越分析越绝望,如果他是这种口无遮拦的人, 那从一开始就瞒不住。
    她跟老爹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可那些年抽丝剥茧也没能盖棺定论,直到近些年才在他们那越来越不走心的掩饰中,那些猜测才真正确认下来。
    说到底, 只有大佬他们主动掉马甲, 意外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那么大佬说送完曦哥儿就回来, 意思是来找定她了?
    沈丽姝立刻改变策略, 一向迷信科学的她开始在心里求神拜佛, 希望大佬被事情绊了来不了, 或许干脆就忘了甚至失忆了。
    然而满天神佛也没听到她虔诚的祈祷, 夜幕到底是降临了, 不速之客也是避免不了的。
    骑着汗血宝马的赵大佬来去如风, 潇洒自由,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如约敲响了沈丽姝家的门。
    这是沈丽姝还试图缩在窝里当鸵鸟, 是沈大伯去门外迎接的,今天看多了姝娘对待尊贵逼人的程公子兄弟是如何的轻松随意,他胆子也大了起来, 一路把贵客引到沈丽姝蜗居的暖房, 笑呵呵对她道:“姝娘, 程公子过来了, 是不是你们上午还落了什么?”
    沈丽姝:“对对,上午他们走得急,还有些事情还没说完。”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沈丽姝意识到自己这波怕是躲不掉了,当机立断站出来扛下所有。
    主要是这些事情不适合让家里人知道,他们只会比她更懵逼,除了跟着提心吊胆也帮不上什么,想要强行帮她分担,说不定最后可能好心办坏事。
    节外生枝的剧情太多可,自家还是免了这出吧。
    沈丽姝打定主意不想让父母掺和,那首先就要稳住两位伯父。
    沈大伯沈二伯要是对这件事有了疑虑,距离老爹知道也就不远了,毕竟他们是老爹的亲哥。
    而且这一年她忙着去外地浪,庄子上的很多事情,两位伯父找不到她人,就只能去请她爹拿主意,久而久之也养成了两边汇报的习惯。
    不过对于他们认为不是很要紧的事,也不会都去告诉老爹,难得有假期回城,还是要把更多的精力放在父母妻儿身上的。
    沈大伯一听果然如自己猜测,颇有几分自得的笑道,“那行,你们慢慢说,我出去忙了。”
    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问,“对了姝娘,天色已晚,程公子又是一个人来的,要不就请他在家住一晚,让你伯母她们收拾一下房间?”
    侄女昨天还在程公子家小住了一晚,今天他们招待回来,也算是礼尚往来了。
    能提前帮侄女想到这些,他可真周到。
    沈丽姝就被沈大伯的周到弄得措手不及。
    可她要在伯父们面前粉饰太平,就只能摆出欢迎的姿态看向大佬,“能请程公子留宿自然是极好的,只是寒舍简陋,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
    还好大佬比她伯父们有眼色,客气笑道:“家里还有些事,我坐坐便走,就不多打扰了。”
    沈丽姝内心松了口气,“如此也好,你今日风尘仆仆,少不得回去梳洗一番,我这边什么都没准备,到底有些不便。”
    大佬自己的庄子又没离得多远,一边泡温泉一边还有漂亮的小姐姐帮忙做spa,傻子才留在她这里。
    要不是实在不合适,沈丽姝都想跟过去继续享受了。
    大佬不留宿可以,现在已经是他们家的饭点了,不留他吃饭就真说不过去了,沈丽姝热情的发出邀请,“大伯叫伯母们再加两道菜吧,下午在湖里叉到的那条鱼还新鲜着,正好清蒸着吃。”
    说着回头歉意笑笑,“粗茶淡饭还请见谅。”
    赵宗霖也笑了笑,“这几日吃的荤食多,正好用些清淡的健脾养胃。”
    至少把贵客留下来吃饭了,沈大伯高兴点头,“行,我这就去跟你伯母们说。”
    出门的时候还不忘帮他们把门关严实了,一幅保证不打扰他们谈正事的架势。
    沈丽姝:唉,她现在最怕的就是别人太认真。
    长辈太贴心也是一种烦恼。
    沈大伯就这样高高兴兴的走了,顺便把可能打扰到他们的初一也牵了出去,雪团在炕上呼呼大睡,倒影响不了什么,沈四弟也在乖乖照着阿姊教的笔画反复练习。
    对比珠玉在前的哥哥姐姐们,小朋友在学习上聪明才智还没如何表现出来,倒是已经有了几分专注力,沈丽姝布置的作业,他或许完成得不算完美,但足够认真专注,拿着笔涂涂画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屋里立刻安静得好像只有他们两人似的。
    “你应该早有疑问,曦哥儿是宗室,官家无子,曦哥儿这些年便一直在宫内,抚育在官家和圣人膝下。如今官家已正式赐名赵曦,也许很快便要立太子了。”
    还想东扯西扯分散话题的沈丽姝:……
    马甲有必要脱得这么快吗?
    猝不及防直面真相,饶是她有了心理准备,表情仍有片刻的空白,看着对面神色淡然,完全不觉得自己干了什么大事的大佬,沉默半响,沈丽姝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那你呢?”
    赵宗霖脸上的淡然终于有了些许变化,眼底漾起浅浅笑意,“我以为你不会问。”
    沈丽姝心想她也这么以为,但是架不住嘴巴它有自己的想法!
    “我自是同曦哥儿不同,不过一闲散宗室,宗字辈,名宗霖,不过父亲已提前为我取字昭景,姝娘日后也可这般唤我。”
    沈丽姝那点勇气只维持了一秒,之后又开始疯狂装傻,“原来是这样,从小把你当程公子,早已经叫习惯了。”
    赵宗霖一语双关道:“无妨,总会一一纠正过来的。”
    沈丽姝:……
    所以这是开始放狠话了吗?
    事实证明,大佬还是有些风度在身上的,只露出片刻的锋芒,沈丽姝还没来得及害怕,他已经主动把那点锋锐收起来,神色如常,也没再继续这个让她避之不及的危险话题。
    终于变回那个熟悉的那个做好事不留名的好大腿,沈丽姝几乎喜极而泣!
    于是这一天虽然经历过风浪起伏,最后却是以风平浪静收尾,赵宗霖吃过晚饭就主动告辞了,沈丽姝和伯父伯母们热情送到大门口,看见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护卫们,几个长辈还有点震惊,忍不住交头接耳的讨论了一阵,她却是眼皮都没抬一下,礼貌的送别大佬。
    走好,希望他也是最后一次。
    经历了大风大浪的沈丽姝回去洗漱,躺在床上开始复盘今天的经历,一句话总结就是——摊牌了,又没完全摊牌。
    她其实做过最坏的准备,见势不好立刻收拾东西回家。
    沈丽姝发现在庄子上的这几次接触,大佬是有点太随意了,大概就像秦侍卫说的,不在京里,可以不那么拘束吧。
    那她不如反其道行之,先回家苟一苟,等过完年就跟小伙们跑江南去,像前面大半年那样,不回来就不会自投罗网,宗室子弟的排面还是要的,总不至于真的他追她逃吧?
    他年纪也不小了,都提前取了字,是时候承担起传宗接代、把家里爵位继承下去的重任了,过个一年半载结了婚生个娃,那时她的警报也能解除,就又是一条好汉了。
    虽说三十六计跑为上策,但沈丽姝需要考虑的东西太多,这反而是排在最后的方案,有别的办法都不会启用这一招臭棋。
    但她也万万没想到,开头那么来势汹汹的大佬,对上她的装死大法居然就没招了,算是主动退了一步,这让她立刻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既然他是这样外强中干的大佬,就不要怪她得寸进尺了,沈丽姝把白天想好的一二三四方案通通划掉,什么都不做,以不变应万变。
    然后,第二天又从伯父们那里得知对面似乎一早就回城了的好消息,她瞬间更放心了,大佬不在对面最好,继续在庄子里愉快的玩耍。
    一晃七八天过去。
    这天太阳大,晒在身上暖融融的,沈丽姝再次牵着初一出门遛弯。
    被她寄予厚望的狗子始终没能带着猎物回家,沈丽姝认真分析过,应该是隆冬之际,小动物早有准备囤好了食物,完全猫在洞里不出来,不能怪小狗抓不到猎物。
    她相信等开春万物复苏,小动物们也纷纷出来活动,就是他们丰收的时候。
    沈丽姝现在遛狗,就是单纯的陪它玩耍,自己也能跟着活动锻炼身体,一举多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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