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七十章
    谢慈试着推了下, 见推不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左右咬破的是他的舌头, 又不是自己的,待会儿疼的也不是她。她试着回应谢无度,二人亲得难舍难分, 舌尖咬破的那点血在津涎交换之间, 被吞咽殆尽。
    谢无度缓缓退出谢慈的唇齿之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阖着眸子,静默不语。谢慈亦没好到哪里去, 呼吸乱得不成样子, 手指紧紧揪着谢无度的衣领。
    谢无度手掌在她背上轻轻摩^挲,睁开眼,想到方才她吞下了自己的血, 眸色微动, 热血微涌。仿佛是某种契约与羁绊,再难以磨灭。
    谢慈靠在他肩上,松开揪着他衣领的手, 浑身都没什么力气似的。她道:“我累了,想回家。”
    “那便回家。”
    “不想坐马车,要你背我。”谢慈笑吟吟开口,眸中闪过一丝兴致。
    谢无度二话没说,蹲下来, 将背留给她。谢慈跳上他的后背, 双手勾住他的脖子, “回家咯。”
    谢无度背着她往武宁王府的方向去, 谢慈伏在他背上,想起先前的那些摊贩,支使常宁:“你去瞧瞧先前街上那些摊贩们可还在,若还有没卖完的,你全买下,叫他们回家去吧。”
    常宁应了声,去了。
    谢慈抬头看向头顶又大又圆的月亮,好像一轮玉盘,但瞧不见月上的嫦娥。她低头,拍了拍谢无度的肩,道:“驾!”
    谢无度无奈地笑了笑,将人托得更稳了些,快步回府。
    月光皎皎,一视同仁地洒向整个大地,天涯共此时。在这一刻,不论富贵或者是贫穷,所望见的月亮都是同样的圆满。哪怕是在皇城,也是望着这同一个月亮。
    弘景帝坐在窗前,举着杯盏,对着这月亮有些感慨。月亮总是如此,不管人间悲喜,兀自亮着。幼时他生活凄惨,那时候望见的月亮,也是这样的圆,这样的亮。而如今他成了皇帝,这月亮依旧如此圆如此亮。
    中秋是团圆的节日,但生在皇家,却始终不可能有真正的团圆。就说今夜,中秋夜宴,皇后身体不适,那些女人们似乎只是为了争宠。这团圆饭可一点都没意思。
    最后,弘景帝留下了恭亲王,在夜宴后小酌。弘景帝说完这些,又说起宣麟侯意图谋反之事,“这皇位当真有这么大的诱惑力么?为何人人都处心积虑地想要呢。”
    恭亲王听完弘景帝的感慨后笑道:“圣上这位置总是有许多人觊觎的,没办法。”
    弘景帝笑问恭亲王:“王兄也想要么?”
    恭亲王笑着摇头:“臣可不想要,臣更爱游历山水,不爱这些重担子。”
    恭亲王回答得滴水不漏,心中却有些惊骇,拿不定主意,打量着弘景帝。他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试探自己么?难不成他看出了什么?可自己明明隐藏得很好,并未露出过任何马脚,就连那谢无度也不曾发觉。
    只见弘景帝傻呵呵地乐着,似乎是喝多了:“王兄可真是豁达的人。”
    恭亲王松了口气,继续说下去,“圣上也不必忧心,毕竟圣上有敛之辅佐。”
    若有谢无度在,他始终找不到机会,得想个法子将他支出盛安。可弘景帝一向信任他……
    听到敛之二字,弘景帝又笑了笑,“是啊,这些年多亏了敛之。”
    恭亲王状似不经意道:“敛之这孩子的确是肱股之臣,只是圣上,敛之小小年纪便有如此作为,万一哪天有了不臣之心,岂非……是臣多言了,敛之忠心耿耿,怎会有不臣之心呢?”
    弘景帝皱了皱眉,想到谢无度,他其实也常觉得,倘若这皇帝是敛之来当,或许比他当得要好得多。但敛之对他一向忠心耿耿,怎会有不臣之心呢?
    “王兄想多了。”弘景帝挥了挥手,仰头饮尽
    杯中酒。
    恭亲王笑着,也陪着喝了一杯。他本也只是想要种下一些怀疑的种子,弘景帝性格软弱,犹豫不决,只需要一点点的怀疑就够了。
    -
    司马卓死了,与宣麟侯有关,有宣麟侯与司马卓的信件往来为证。此乃通敌之罪,弘景帝大怒,命人将宣麟侯韩德起下了狱,抄了家。
    但北齐五皇子死在大燕,此事还需要向北齐赔罪。北齐使团得知北齐五皇子死了,当即去信回了北齐,使团当即便撤回北齐,两国关系转瞬之间便紧张起来。
    弘景帝心中又不安起来,当即将宣麟侯绑了,送去北齐,并命人向北齐皇帝赔礼道歉。北齐那边并未表明态度,但气氛仍旧紧张。
    恭亲王趁此契机,向北齐皇帝去信一封,信中说,弘景帝于议和之事并不大赞同,请北齐皇帝助自己一臂之力,倘若自己夺权,日后必定与北齐修百年合盟,且许以丰厚奖励。信中更说,不愿与北齐修好之事,主要是大燕的武宁王一手促成,而恭亲王本人却认为两国修好,功在百姓。
    北齐皇帝收到信后,犹豫不决。如今的北齐亦分做两派,主战与主和派争论不休。大燕恭亲王说,只需要北齐佯装起兵,而后给大燕皇帝带话,请求武宁王前去北齐谈判即可。
    可这恭亲王能不能成事并不好说,若是能成事,以他给出的条件自然好,但倘若恭亲王事败,北齐起兵,大燕皇帝不愿议和,两国又要征战。
    北齐皇帝叹了声,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尚要考虑考虑。
    两国气氛紧张,但到底没有打起来,盛安城中气氛总的还算祥和而安宁的。
    武宁王府中,谢慈在花圃中转了一圈,见那些花长势喜人,甚是开心。距离上回谢无度求娶之事已经有好几日,谢无度一直未问起,她便也一直考虑着
    听闻司马卓身死,北齐使团撤回,谢慈想着,恐怕是因着此事,谢无度这些日子才一直忙碌着,早出晚归。她弯腰拨弄藤蔓,想着在这样的时刻,的确也不适合提起个人的儿女情长。
    竹时在门口禀道:“马车已经备好了,小姐。”
    谢慈嗯了声,洗了洗手,预备出门。她今日约了田杏桃去清风楼喝茶。
    抵达清风楼时,谢慈踩着脚凳下马车时,便听见堂中有人在议论北齐之事。
    “我看哪,是要打仗了。”
    ……
    谢慈抿唇,上楼,推开雅间的门,田杏桃已经到了,见她进来,起来迎接。
    “慈慈,你来啦。”田杏桃拉着她手坐下,取出自己做的糕点,见她面色有异,似乎不大高兴。
    “怎么啦?谁惹你不高兴了?”
    谢慈摇头,叹气:“也没人惹我,只是想到司马卓那个恶心玩意儿了。我真是不喜欢他,可他就这么死了,搞得人心惶惶。”
    提起司马卓,田杏桃也皱眉,她方才也听见了楼下那些人的传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不过,他也算是死有余辜……”田杏桃小声说悄悄话。
    谢慈点头,这倒是。只是她觉得有些巧合,司马卓那日去找她,没找到,也没与谢无度的人马遇上,后来竟便被宣麟侯设计杀害。或许真是恶人自有天收。
    二人就着茶吃了会儿小点心,正赶上有新人成婚,从清风楼楼下经过,谢慈与田杏桃也看了看热闹。谢慈瞧着那新婚的仪仗过去,忽地想起谢无度的话,做他的妻子……
    她一时走神,回神时瞧见田杏桃似乎在遐想些什么:“慈慈日后若穿上嫁衣,定然能美绝全盛安吧。”
    谢慈道了声:“什么呀。”
    就算她真答应谢无度,也没这么快,嫁娶之事总得准备许久吧。她低头饮茶。
    二人喝完茶后,去逛街,逛了逛胭
    脂首饰铺子,挑了些东西。从那儿出来,正巧遇上谢无度要回去。
    “阿慈。”他停下马车,对田杏桃微微颔首,“田姑娘。”
    田杏桃了然,当即自觉道:“那你回去吧慈慈,我也回家啦。”
    谢慈没说话,慢吞吞地踏上马车,田杏桃分明瞧见谢慈上马车时,谢无度自然而然地牵住了她的手。再然后,帘栊落下,瞧不见了。
    谢无度顺势一带,便将人带到腿上,问道:“阿慈可考虑好了?”
    谢慈抬眸,有些意外,还以为他暂时不会提起此事。
    于谢无度而言,什么事都没有谢慈重要。
    谢慈微低眸子,故意道:“考虑过了,我觉得不成。”
    谢无度捏了捏她腰,看出了她的反话,“那可不行,你已经答应与我白头偕老了。”
    “谁答应与你白头偕老了!”谢慈撇嘴,“我可告诉你,做我谢慈的夫君,条件很多的。”
    第71章 第七十一
    “说来听听。”
    谢慈上下唇一抿, 似乎在认真思忖。女子长至适婚之龄,总归会听人提起所谓婚事,尽管谢慈并不憧憬嫁做人妇,甚至有些抗拒, 但也曾在偶尔的时刻想过, 倘若她要嫁人, 那人会是一个怎样的人。
    “首先,他不能纳妾。”
    她那时想,她可是尊贵的郡主,她的阿娘是大燕尊贵的玉章长公主, 阿兄是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武宁王,她的舅舅是弘景帝,她这样的身份, 眼睛里是容不下沙子的。娶了她,那这后宅里便不能再有旁的女子, 否则,她宁愿和离。
    如今那些身份都化作泡影,可她的想法仍旧是一样的。娶了她谢慈,便不能再有旁的女子了。
    “然后, 他得万事都让着我、哄着我、以我为先。”
    她自幼没受过什么委屈, 若是成婚后嫁到旁人家中,也不可能受委屈的。若是要让她受委屈, 那这样的人是万万不能嫁的。即便是婆母与她发生争执, 她的夫君也须得站在她这边, 哄着她、让着她、为她撑腰才成。
    她自知这一条或许有些苛刻, 寻常男子大抵做不到。毕竟孝道很重要, 可若要娶她谢慈, 那也不能是寻常男子。更何况,她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普通情况下,她定然也不可能与婆母闹得不可开交,那定然是对方的问题。既然如此,她的夫君站在她这边也无可厚非嘛。
    “再然后,他不能长得太丑,得长得俊俏,否则配不上我。日后若是一道出门,我更想听见人家说我们是一对璧人,而非摇头扼腕叹息,说不般配。”
    “也不能太穷,得有足够的财力,不然就得让我降低我的生活品质,那不行的。”若是太穷,那也是要让她跟着受苦。
    “更不能是草包一个,什么也不会,那也配不上我。再怎么说,要会写点文章,或者是功名傍身,懂些为官之道。”
    “不能太瘦弱,我不喜欢弱不禁风的书生,太没安全感了。”
    “最好再懂些琴棋书画,衣服不能穿得太丑,不能不讲究……”
    她喋喋不休地讲述着自己从前想过的那些条件,光是说一遍,都说得口干舌燥。谢慈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润嗓子,搁下茶杯,心想这些听起来似乎是有些多。若是将这些都写下来,恐怕得好几页。
    她看向谢无度,眨了眨眼。谢无度若有所思地点头,笑道:“阿慈,难道这些条件不是为我量身定做。”
    谢慈一时无话,这些条件曾经她的确都比对过谢无度,那时候她还只拿他当做兄长,心里想着,她日后嫁的郎君,总得像她兄长这般。再不济,也不能差他太多。
    如今,倒是……
    谢慈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谢无度轻轻捏着她手背,唤她的名:“阿慈。”
    谢慈轻嗯了声,并未抬头,看着手背上匀称的长指,感受到他柔软的指腹在手背上轻轻摩挲。又听见他说:“下个月初三,是个吉利日子。”
    “下个月?”谢慈皱眉,终于抬眸,望进谢无度眼眸。这么着急?
    “会不会太快了?”谢慈道,如今已经要到八月下旬,距离九月初不过十几日,这样仓促的时间,哪里能成一桩婚事?她虽没成婚过,却也见过旁人成婚,那可是要提早一年两年便开始预备着成婚要用的东西,哪里能十几日便弄好了?
    等等,谢慈忽地反应过来,他又在给自己挖坑跳,“我……还没考虑好呢。”
    谢无度将她手背捧到跟前,落下一道虔诚的吻,“我不符合阿慈的条件吗?”
    谢慈沉吟片刻,未曾答话。他当然符合,在谢慈心里,谢无度是这世上最好最优秀的郎君,配得上这世上最好最漂亮的姑娘。
    谢无度继续道:“我不会
    纳妾,只会有阿慈一人。从前是,日后自然也是如此。事事都会让着阿慈、哄着阿慈、以阿慈为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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