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杰作。
    糟了,又浑身燥热起来。
    梁柏战战兢兢地转身,不让妻子看见他身体变化,好在冬装厚实,遮掩得住。
    二人乘马车,不久后抵达一处大宅:梁府。
    欧阳意顺着抄手游廊,踏进正院时,眼前的景象让她恍如置于梦中。电视剧里虽然见多了高官豪门的家,但亲身走一遭还是第一次。
    正院修竹摇摆,种了各种奇珍花卉,池塘结了冰,想来到盛夏时可有睡莲朵朵。主人的书屋全是书卷,充满着风雅气息,难以想象,这是世代习武的梁家。
    踏上石阶,梁柏揽起欧阳意的手,把她往避风处的小八角亭拉过去几步,“我们这里坐。”
    梁柏拉着她的手,“这两年,我不是住咱们家,就是留宿在宫里或奉宸卫,从未回来过。”
    欧阳意低头,目光落在簇新的美人榻上,以及足以包着八角亭的遮风帘子一尘不染,想必梁柏在带她来梁宅前,已经提前做了不少准备功夫。
    他昨夜深更哄她睡,天没亮去宫里,每天这么忙,是怎么抽出功夫管这些事。
    欧阳意左右一瞧,庭院里来来回回就那几名老仆,片刻,便有老仆奉茶、端热点心上来。老仆行动不比年轻小厮缓慢,还胜在熟练,尤其看见梁柏回来,个个面露喜色。
    尤其看着欧阳意,那表情就跟老人家看见自家新妇一样,殷勤中又带着点生怯。既怕太热情把人惊着,又担心不够热络显得疏远。
    “少爷,这是老奴做的蜜枣糕,您小时候最爱吃的。夫人,要不您也尝尝。”
    “多谢。”
    欧阳意露出疑惑神色。身为堂堂朝廷重臣,想对付梁柏的人不在少数,可家里就这么几个老仆,好歹也搭配些年轻力壮的护院吧。
    “他们都是跟着我娘的老人了。”梁柏很自然地说,“以前没和你提过,我娘母家,也是习武世家。”
    “原来如此。”欧阳意恍然大悟。
    老仆一身短打,近看手背青筋凸起、太阳穴微鼓,竟是练家子?!
    高手在民间啊。
    等等,高手还会做甜点,这必须尝尝。
    欧阳意咬了一口甜枣糕,入口甜香软糯,还带着刚蒸出来的热气,整个舌尖仿佛感受到温暖如春。
    “好吃!”她惬意地眯起乌眸,欣然如猫儿般,眉心都舒展开来,“是我喜欢的味道。”
    “夫人喜欢就好、喜欢就好。”老仆悬着的一颗心落下,笑意更浓了。
    玉手纤纤拂人面——梁柏悄看妻子,脑海中浮出这一句来。无论多么随意的动作,由她做出来,意态总是极娴适的。
    他的目光不知不觉往上,落在咬着糕点、红润的唇。帘子透进来的光线映照下,那红唇比世上最鲜的水果还娇嫩欲滴。
    梁柏略微晃神,忙啜了口热茶,转开视线。
    “这是梁家主宅,和你成婚前我已经不在祖宅住。你若是嫌我们那院子小,又或喜欢这里,以后也可以搬来……不过这里已经没有我的亲人……”
    既已表明身份,也在天后面前过了明路,以后的欧阳意就是光明正大的“梁夫人”了,询问她要不要回梁宅住是必须的。
    “不必麻烦……”欧阳意坦然道,“咱们现在的家,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足够了,我很满意。”
    欧阳意清楚,这里有梁柏不愉快的童年,还有手足相残的血腥过往,换作任何人都不会想再回这里住。
    梁柏抿唇笑起来,握住她的手。
    “何伯,呈进来。”他冲外面一招手,之前送点心的何管家立刻进来,双手捧着个金丝锦包,高举奉上。
    梁柏接过锦包,在桌上摊开,是一叠地契!
    欧阳意震惊了!
    足足十几张的不动产产权证?!
    “意意,这是我为官八年积攒的家当。”梁柏随口报了几个地名,“地契给你,都在这儿了。库房还有些金银珠宝,你想看,我也带你去。”
    梁柏说完,映入眼帘的就是妻子一张有点呆傻的脸。
    欧阳意不是贪财之人,骤然面多这么多的财产,还是愣神好久,桌上摆满了长安各处的地契,还有西郊两个庄园!人人皆知长安地贵,别说平头百姓,就是低阶官员奋斗一辈子,也未必能得其一。
    “夫君,这、咳……”欧阳意内心很感动,却嘴硬道,“我在夫君眼里是贪财之人吗!?”
    梁柏已经是掏心窝了,但见欧阳意不太领情,笑容淡下来,斟酌道:“是我之过,意意不喜权贵,罢,身外之物,算了。”说着将地契放一一收起,一副“你不喜欢我就再也不提”的委屈样。
    欧阳意怕梁柏多想,一把将锦囊抢过来,“谁说不要了,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之理。”
    霎时,他的心田繁花似锦。
    “说回正事,天后今日可有说什么?”欧阳意问。
    昨夜入睡前,梁柏已知会她关于围捕傅森之事。
    “傅森假扮七爷,让身边人称呼他七爷,发现被困,傅森马上有求死之心。”梁柏思索着道,“事后我和狄公都越想越不对劲。”
    “真正的七爷可能已经知道你们的计划,知道你们盯着申良楷,故而推出傅森这个替罪羊。从傅森的经历、身份看,的确有资格当黑蝠团首领,他是七爷,几乎顺理成章。”欧阳意分析着,“说明我们对黑蝠团越来越了解,七爷对我们亦然,他知道抛出什么样的人,我们会接受。”
    梁柏点头,“傅森应当是黑蝠团中十分重要的人,七爷这招不能叫弃卒保车,几乎是断臂求生。”
    欧阳意皱眉,“我总觉得不太妙,七爷假死,接下来会如何。”
    “我试着站在他的位置考虑,有两个选择。”梁柏说,“其一,从此销声匿迹,远离长安,逃脱我们的追捕。其二,以黑蝠团首领的身份加入叛军,在徐敬业那边过明路,将来博个名正言顺的权位。”
    “黑蝠团做贼千日,之前能屡屡得手,是因为在暗处。”欧阳意说,“如今被我们盯上,紧追不舍,又在洛水沉银案中损兵折将,七爷如果想下半辈子平平安安,他会选第一项。但他是七爷……”
    梁柏神情笃定,“所以他会作第二个选择。”
    欧阳意凝眉,分析道:“近日各城门盘查严格,我们来假设,七爷出于某种原因不能顺利出城,或者说,他不想冒着暴露真实身份的风险出城,所以推出傅森这个替死鬼,想让奉宸卫和金吾卫放松戒备。”
    梁柏唇边划过一丝冷意,“也正说明,七爷急了。”
    第71章 美人泪 11
    见时候不早, 欧阳意道:“我们走吧。”
    梁柏:“嗯。”
    二人手牵手并肩而行,天空下起了小雪,梁柏为妻子拉上帽兜。
    欧阳意伸手接了片刻雪, “今年会是寒冬吗?”
    梁柏道:“是,但没关系,有我在。”
    欧阳意收回手, 不好意思地脸红了。
    “少爷,这就走了啊。”老仆弓身侍立门边,布满皱纹的脸上依稀可见不舍的情绪。
    几个老仆都默默跟在后头, 他们看着梁柏出生, 看着他长大, 看着他武功练至巅峰,成为位高权重的大将军。
    他们也看着这个家散, 逐渐冷清,大半年也见不着主子人影。
    “他们要一直守着这里吗?”欧阳意压低声音问,“你都不住这儿。”
    这就话提醒了梁柏。
    之前是为了对妻子隐藏身份,不得不让这些忠心耿耿的老仆人留守梁家, 如今, 似乎没什么必要呢。
    他们要么无儿无女, 要么家人不在身边。
    否则也不会无处可去。
    雪纷纷扬扬, 本已打扫的干净院子,覆雪后霎时透着孤寒。
    将他们继续留在老宅, 虽然理所当然,但为了以后不生遗憾……
    他们夫妻的新宅不算大,但收几名老仆却绰绰有余。
    “意意说怎么办便怎么办。”梁柏温声道。
    “行, 那我问问何伯。”欧阳意笑道, “何伯, 我喜欢吃你做的糕点,不知何伯是否愿意去我们的新宅,省得我馋嘴了还得跑来一趟呢!”
    何伯愣了愣,随即笑逐颜开,“自然愿意,能给少夫人做果点是小人之幸,我还会做饮子哩!夏饮冬饮都行!”
    欧阳意又转身问其他三名老仆,“诸位都是高手,大将军娶妻的事不胫而走,新宅正好需要人手护卫,诸位可愿当护院之责?”
    “……”
    几个老人你看我我看你了一阵,齐声应好。
    他们脸上笑着,鼻中酸涩,心知少夫人是为了全他们的脸面。梁柏对他们也不差,不过他不苟言笑,时常绷着脸,而在从前,梁家内斗严重,人人自危,这样的善意几乎无几。
    此刻,年过半百的老头们差点绷不住情绪。
    何伯缓了一会儿,才哑声回道:“少爷少夫人放心,这把年纪,已是无用之人,我们豁出命也会护好院子!”
    “何伯言重了。”欧阳意看了看满园风光,笑道,“老宅也须有人手照料。这样,你们自行拟个时间,定期轮流回来照看。”
    何伯:“小人们省得。”
    他们都是忠心可靠的老仆,剩下的事不需要欧阳意交代,欧阳意问:“夫君,我如此安排可妥?”
    梁柏露出笑意,“家里的事,夫人作主……”
    欧阳意眉头一挑,“只有家里的事?”
    梁柏忙弯腰扶她上马,殷勤道:“一切都由夫人作主。”
    欧阳意哈哈笑了两声,方作罢,“这还差不多。”
    夫妻二人说笑着远去。
    何伯他们看得惊讶,少爷怎地变了个人?
    以前从没见少爷笑过,他没有大喜大悲之情,即使阖府欢庆的除夕夜,燃放所有孩子都喜欢的烟花,他也未曾露出半点笑意。梁柏似乎未真正将这里当家,他叫人看不透、叫人害怕。
    之后家变,梁柏凶性显露,亲手杀了想夺权的弟弟们,遣散所有人,只留下他们几个梁柏母亲从娘家带来的仆人。
    他前年娶妻,也没有和他们知会。
    没想到,两年的时光,少爷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少爷。
    “少夫人心善,”何伯心中沉思,笃定道,“咱们以后都要将少夫人当主子般侍奉,不能有闪失!”
    另三名老仆齐齐点头。
    *
    回到疏议司,梁予信正与韩成则分享一个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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