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奴在得到她的鼓励后,急促地深吸口气才说:“后山险陡路长,需得依靠马力,小人经过马场时粗略数了数,马匹并未减少……”
    韩成则立刻问林管事,“马场是否还有其他暗道?”
    林管事连连摆手,“没了没了,我这马场山实土密,难以掘地……”
    欧阳意踱步到小马奴前,凑近一些,柔声问道:“任微去了哪儿,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张明尚已经比之前放松许多。
    这一放松,思路就活泛起来。
    张明尚快速道:“任微常常深夜出去,往马舍的西南方向。”
    西南?
    韩成则朝林管事怒目一扫:“快说,西南方向有什么!”
    林管事忽然被问,脑筋急转几个弯,终于想起来,“是苏、苏公子!不是,兵部的小院子……”
    “兵部司曹苏奎建的院子?”
    “是、是……”
    “你立刻带路!”韩成则对林管事毫不客气,又叮嘱疏议司诸人,“按适才的布置行事。大家路上手脚都轻些,切勿打草惊蛇。”
    韩成则转过头道,“意师妹和我们一起去看看什么情况吧。”
    欧阳意:“好!”
    她是疏议司里唯一没有武力的,只能跟在诸人身后。
    欧阳意对这个安排没有异议,经过上次夜访卫宅的意外,谨慎是很有必要的。
    “好。但是顾枫先等等。”
    “怎么了?”
    “去马车一趟,将装备带来。”
    顾枫几乎立马反应过来,“你要现场给孩子们治伤!?”
    欧阳意点头。
    她原有一个随身携带装着缝合所需针线的羊皮小包,受到上次为沈静急救的启发,她升级了这个手术包,新增了些消毒用品、外伤敷料等。
    搭配梁柏送她的外科手套,已经很接近于外科急救装备了。
    手套她随身携带着,手术包太大,她放在沈静的马车上。
    顾枫明白,应道:“我快去快回!”
    她焦急而去,韩成则让林管事留个人在此等候顾枫,小马奴张明尚自告奋勇留下。
    韩成则:“我们走吧。”
    疏议司一行人在林管事的带领下,越过草场,往西南方向而去,在茂密的树林行进约半个时辰后,接近了兵部官员常常小聚的院子。
    这个院子和林管事说的一样,和普通庭院差不多。更小一点,布局雅致,纵深较长,外面种着一片竹林,诗意十足。
    推开门往里,有大片空地,再有抄手回廊,天井,有东厢西厢、厅堂书房、主卧客卧,家具齐全,不一而足。
    院中空无一人,林管事提着的一颗心松下来,小声道:“小人之前说兵部的老爷们常来马场小聚,就是这里。”
    韩成则问:“多久来一次。”
    林管事:“逢年过节、休沐……这是苏司曹亲自监工造好,他平时也派人来洒扫,若逢聚会,厨子、小厮、吃食等皆是他们自己带来……兵部个个都是小人的上官,谈的也是军国大事,小人从未敢擅进,除了建好时来过一次,就再也未曾进来了……”
    这里和以前有何异样,哪里能拘禁人,他也说不出。
    只能疏议司自己从细枝末节处去查。
    打前哨的黎照熙回来,脚步很轻,附在韩成则耳边悄言几句话,后者脸色立马变了。
    沈静竖起耳朵,“院中有人?”
    黎照熙点头,“陈理已将院子围住。”
    韩成则不作声点头,直接走到厅堂西南角落,打开后窗,通过缝隙观察。
    陈理远远地跟他们招手,又指了指一个方向。
    原来,院子角落还有一个更精致的小房子。
    欧阳意猜,“宴会厅?”
    黎照熙难得神情严肃,“探查的兄弟说,听到里头有人声,但不敢靠太近,只能确定不止一个人,具体多少人尚未可知。”
    一下子,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下来。
    任微果然没离开马场,他就在这里。
    甚至很可能,江承典他们也在里面。
    疏议司所有人的心跳不由加速。
    宴会厅四面开窗,与主院建筑隔着二十步之遥,中间有许多花草,一看就是经人打理的。还
    有池塘,池塘上假山错落有致,小水车装饰,现在深冬,池塘结冰,假山也积满了白雪。但若到春夏秋,可以观赏花开叶落、流水湍湍,想必心情极佳。
    韩成则吩咐沈静,“你去探探。”
    沈静:“好嘞!”
    一炷香过去,沈静回来,跟着气喘吁吁的齐鸣。
    “确定,宴会厅就是关押孩子的地点。”
    “兵部搞团建的地儿还不错嘛。”顾枫调侃道。
    不知她何时已经抵达,身后是小马奴张明尚。
    韩成则:“这么快!”
    顾枫拍拍身后小马奴的肩膀,欣赏地道:“他带我抄近路。”
    韩成则瞥了林管事一眼,后者羞愧难当,脸涨成猪肝红。
    欧阳意:“东西都带齐了?”
    顾枫点头,弹了一下手里的包裹,“都带来了,放心。”
    齐鸣感慨,“同在尚书省六部,刑部就没这待遇。”
    沈静跟着“啧啧”叹道:“那假山多俊,那地上的鹅卵石多亮,兵部是大户人家啊。”
    顾枫伸展四肢,边热身边说:“咱们这次运道不错,三天破案,够快的哈!”
    欧阳意对此的反应只是略微扬了扬眉毛。
    心情怎么说呢?
    总觉得有点太顺了。
    可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来。
    她面色平静,外人感受不到她的情绪。
    韩成则道:“别贫了,人都来齐了,开始吧。”
    是人是鬼,揪出来看看。
    第50章 人之初(19)
    奉宸卫卫所。
    狄仁杰的几名手下匆匆赶到, 其中一名对狄仁杰附耳说了几句。
    狄仁杰点点头,迈入审讯室。
    谢淳吓一跳,“狄、狄公也来了?狄公您要为我做主啊, 这梁参军冤枉好人!要将我屈打成招!”
    狄仁杰面无表情,“谢淳,杀人偿命, 你是不是好人,你心里有数。”
    谢淳大叫,“我对妹夫不薄!妹妹是我的掌上明珠, 我都把妹妹嫁给他了!我虽在洛阳为官, 但凡他交代帮忙的, 我无有不应!为何要杀他!”
    梁予信发出一声轻蔑的“啧啧”。
    狄仁杰逼视他,“因为你见利忘义!”
    梁予信道:“你还不知道吧, 万年县公廨那封休妻书是我们伪造的。”
    这意思是,只要谢淳知道崔友沃有休妻打算,他就有杀人嫌疑。
    谢淳沉默下去。
    狄仁杰却发出一声冷笑。
    “谢淳,你育有三子, 还有个傻弟弟, 家里负担不小。但你是个酒囊饭袋。谢家家道中落, 你又是个纨绔, 花钱大手大脚,早早将家底败光了。”
    “不过你命好, 有个绝色的妹妹。”
    “谢娴嫁入崔家后,谢家的日子才好起来。谢娴深知长贫难顾的道理,为了你, 使劲浑身解数讨好崔友沃, 终于为你求得了个七品的司法参军。”
    “你文不成、武不就, 何德何能,能在东都担任要职!别人是卖友求荣,你是卖了妹妹呀,听说谢娴曾经有中意郎君,她是为了你,成了深闺怨妇。”
    “有你这样的阿兄,真是耻辱。”
    狄仁杰语气不善,字字句句戳人肺管子。
    梁予信都听呆滞了。
    “你放屁!放狗屁!”谢淳激动,忽然暴起,被梁予信一把按住。
    谢淳咆哮着,“狄仁杰你算什么东西,你是什么出身,也敢对我说这种话!胆敢瞧不起老子,有种你过来,看我弄不死你!”
    “呵。”狄仁杰又笑,“也不看看你现在身处何处,也妄言杀我?你不过是他手里的一把刀,用完即弃。不妨告诉你,我将他也请来卫所了,人家可是满脸无辜,难以置信你这个亲舅舅会杀人。”
    说罢,和梁予信对视一眼。
    他们早已怀疑崔朔兴是幕后真凶。
    此子聪慧过人,只要谢淳不认,舅甥攻守同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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