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简非抓准了时间,在厕所里待满十分鐘才出来,却发现陆绰的位置空了。
    他一愣:「人呢?」
    「临时有事先走了。」任招意捲起盘中的义大利麵,让麵条缠在叉子上,然后递给宋简非,温声道:「吃。」
    宋简非抿嘴,良心不安的瞄着看起来很可口的麵道:「要不,我还是打给她,问问吧。」
    「不行。」任招意不容置喙的道,一面动作很轻的把叉子塞进他嘴里,托着腮用略带低落的眼神瞟他:「你别对谁都那么好。」
    宋简非一头雾水:「什么啊?」
    「你这么善良,要是大家都跟我抢怎么办?」
    任招意语调很沉,明明是询问,话音却是缓慢的认真。
    因此把宋简非搞得更懵了,他严重怀疑自己和任招意生活在不同的宇宙,在任招意那儿自己兴许是个家财万贯的万人迷之类的,不然他怎么会觉得会有人想和他争。
    宋简非叹了口气,也算是习惯他偶发性的孩子气了,摇头道:「你想多了,而且,我也不善良啊。」
    「你就是,还否认。」任招意不大开心的戳着盘子里无辜的肉片,半真半假的道:「如果有那一天,我就会把你锁在我家,这样谁都不会有机会碰到你,同样的,你就只有我了。」
    话说完,他像是连自己也说服不了的轻吐了口气,掀眼望过去,「你觉得这主意如何?害怕吗?」
    宋简非没注意到的是,任招意其实问得非常认真。
    「不怕,不过,你也没什么好吃醋的。」自己说出吃醋二字总觉得乱不好意思的,他躲闪的低头捲着自己的麵,然后也递给他,正色道:「说好了的。」
    任招意面色复杂,顿时欲言又止:「你……」
    宋简非不明所以的看向他,眼神全是大写着的光明磊落。见他没有要说下文的意思,宋简非低头叉了块料,含含糊糊的道:「你今天好怪啊。」
    任招意屈指勾了勾自己的侧脸,侧开脸拉出一道漂亮的下頷线。他吐了口气,道:「……算了。」
    他其实远不像表现的从容,陆绰的出现让他平时不露端倪的异样被牵扯了出来。
    真的有人要跟他抢。
    任招意收起心里的浮动,直接拐向另一个话题:「星期四的跨年夜,你有约了吗?」
    宋简非花了几秒才成功把「跨年夜」和「有约」联想到一块,他诚实道:「没有,可是下礼拜模拟考,我题还没做完。」
    任招意的好成绩除了念了两回高三的buff之外,他本身还聪明,记性也绝佳,因此念书对他来说基本成为可有可无的事,可宋简非只是一般人,不,也许比一般人更愚钝一点,再加上他已经花了太多时间跟任招意四处瞎耗了,再玩下去早晚完蛋。
    宋简非义正词严的阐明自己的立场,全部说完的时候,任招意嗯了声,道:「不如我换个说法好了,模拟考前的礼拜四晚上,我给你讲讲错题,你有空吗?」
    「……有。」
    *
    跨年夜前几天迎来了一波霸王级寒流,班上门窗开个小缝都能让坐边上的同学抖一节课。
    不久前换了位置,宋简非就是坐窗边的可怜人。他在桌肚中搓着自己的手,感觉手指冻到快无法动弹。
    他本来有一个戴了五年的手套,今早却不知怎么的就是找不到,他只能硬着头皮出门,才刚踏出家门就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感冒了,头昏脑胀不说,就连额头和掌的温差到了一个夸张的地步。
    第二节一下课,宋简非便带着杯子走出教室,指头碰到还带馀温的杯壁时短暂的暖了几秒,然后又重新变冷。
    他吸吸鼻子,拧开瓶盖去添新的热水,盯着饮水机流进杯里的水发呆。
    思绪有一阵没一阵的乱飘,在热水快满到顶时他慢了几拍才伸手去摁,结果碰到了一条横过来按钮的手。
    「啊!」宋简非吓了一跳,转头看向来人,登时松了口气,「是你。」
    因为天冷,规矩穿校服的人少了许多,任招意今天套了件米色的毛衣,修长的腿包裹在学校统一的西服裤里,整个人耀眼的像是在发光。
    然后他对宋简非露出了个颇温柔的笑,语速缓慢的道:「不然你是想谁想出神了呢?再慢一些手就会被烫到,怎么,有这么急着始乱终弃吗?」
    他话里的逻辑把宋简非绕得挺晕,于是后者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顶着那张又苍白了几分的小脸忙道:「怎怎、怎么可能,我只是精神不大好。」
    语落,他还应景的打了个喷嚏。
    任招意目光移向宋简非被风吹得发红的指尖,面色一凝,道:「你手套呢?」
    「不见了。」宋简非老实答,喉咙有些发痒,于是皱着眉道:「我今天,会再回去找找。」
    闻言,任招意快速的用很暖的掌心捂了下他的手,然后丢下一句「回教室等我」,就旋身离去。
    宋简非依言回去,边好奇的忖着任招意做什么去了。
    不到五分鐘,任招意又出现在宋简非教室的窗边,和方才唯一不同的是他手里多了个纸袋。
    这对组合除了中午和放学是很少一起出现的,再加上任招意本身就是个极惹眼的发光体,因此理所当然的又引来了不少若有似无的关注。
    宋简非这样长年独来独往、不出风头的人到现在还是无法习惯这种注目,他不大自在的同任招意问了句怎么了。
    与他相反,任招意从不瞎管那些投注在他身上无为的心思,但顾及宋简非,只是把纸袋地过去,克制想揉他头发的手,垂眸望着他低声道:「照顾好自己,下午还是不舒服的话传讯息给我,我陪你去看医生。」
    「袋里有暖暖包和热水袋,手套也有一副,不过是我的尺寸,就将就着用一下吧,你手太冰,别再冻着了。还有,中午也别上天台让风吹了。」任招意嘱咐完正好敲鐘,他面露宠溺的笑了下,哄小孩一样的道:「乖乖听话,放学一起回家。」
    宋简非意外非常,舌头一时打结,脑袋也跟着卡壳,于是回復显得笨拙又无措。他结结巴巴的小声问:「你怎么,可以这么好啊?」
    在鐘声最后一下响起之前,任招意用只两人听得见的音量开口,话中内容技巧性的掩人耳目。
    他拿那把沉得极具磁性的嗓音轻吐道:「这是……给男朋友的一点小贿赂,希望你对我之后在你身上做的预谋犯罪,能闭口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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