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这次怎么请了一周的假啊?学校那边的考试周不是都过了吗?”
    贾组长倒也不会不准假,反正孟朝的实习期快结束了,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事儿,多问这么一嘴无非是关心关心。
    孟朝瞧着与往日也没什么区别,笑吟吟地回答:
    “得参加保研的夏令营嘛。”
    贾萌很捧场地“哇”了一声,竖起大拇指,说:
    “朝朝真优秀。”
    孟朝微笑着,没有半点腼腆或害羞的样子,显然是没少听类似的场面话。
    她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工位,按照原本的计划,这次夏令营结束之后,干不了几天也是要走人的。
    “对了,朝朝,你记得跟hr还有陈总也说一声。”
    要不怎么说是垂直管理的互联网新锐企业呢?一个实习生请假,也得跟二把手知会一声。
    孟朝神情恍惚了下,应了一声“好”。
    陈闻道是许秋白的好朋友。
    而现在的她,不怎么想接触与许秋白有关的一切。
    孟朝寻思这事儿顶多微信上跟陈总报备一下就算了,没想到她出去接个水的工夫就撞见了满脸郁色的陈闻道。
    她调整了下表情,三两句话说完了请假的事,说完就想走,陈闻道却一把薅住了她胳膊,连拉带拽地把她领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这还是孟朝第一次进陈闻道的办公室。
    从布局来看,公司里两位老板的办公室简直是一模一样。
    只是……
    陈总不怎么喜欢吃零食,也没有专门放饮料的小冰柜。
    陈总的格子衫下也不会穿色情的蕾丝内衣,更不会小心翼翼地害怕被她发现。
    陈总更喜欢坐在老板椅上,而不是跪在桌洞里用唇舌乖巧地抚慰她的感官。
    孟朝的指甲扎进了掌心里,她笑着的姿态仍是轻盈的,甚至还有闲心打趣陈闻道。
    “陈总这一脸苦大仇深的,难道是这次请假天数太多了,您要给我来顿思想教育?”
    她这样散漫的态度,落在陈闻道眼中,更是火上浇油。
    陈闻道一进办公室就开始绕着办公桌走圈儿,他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可一看孟朝还有心思同他玩笑,他就忍不住想要为这几天要死要活的好朋友打抱不平。
    他难得露出几分凌厉的神色,抓住了孟朝的手腕,急切地问:
    “孟朝,你和秋白到底怎么回事?你俩分手了?你把他甩了?你知不知道他都快把自己折腾死了啊?许秋白,他到底是怎么了啊?”
    不知不觉的,陈闻道和她的距离一下子拉得很近。
    孟朝顺势一滑,半靠在沙发垫子上,她没有抽回手腕,直直地望着他。
    “许秋白怎么了?这个问题你该问他,而不是问我。”
    陈闻道还未察觉这姿势的暧昧,呆愣愣地看着孟朝,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么,许秋白到底是怎么了呢?
    这话还要从一周前那个台风来袭的夜晚说起。
    “好,那就结束吧。”
    孟朝的声线平静得过了头,听不出有多开心,也听不出多难过,语气就像是在聊今天的天气一样平常。
    许秋白呢?
    事实上,许秋白话刚出口就后悔了。
    不可以结束。怎么可以结束?他为什么要和孟朝结束?
    在孟朝表达同意之后,许秋白的大脑高速运转着,每一个念头都是该怎么挽留孟朝。
    跪下来求她可以吗?
    向她道歉说是他太任性了可以吗?
    或者,哪怕心里不愿意到了极点,如果这样可以挽留孟朝的话,就算是和谈佳期一起三人行他也没关系。
    只要,只要她不说结束就可以。
    许秋白这厢百转千回,显在脸上却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幼犬一样,窝成一团,可怜巴巴地仰着脖子瞅着孟朝。
    孟朝扫了他一眼,问:
    “腿麻了?”
    许秋白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今天可真是乱成一锅粥了,瞧他都干了些什么?先跟踪抓奸,再激情告白,到头来竟然还闹起了分手。
    左一出右一出,跟唱大戏似的。
    最好笑的事,在硬气地提出分手之后,他腿麻得站都站不起来,还得靠她扶自己一把。
    “……谢谢。”
    孟朝撩起他的裤腿,极富技巧地揉捏着小腿处的肌肉。她的神情很认真,睫毛的影子被壁灯的光拉得很长。
    “这么晚了,要在这里过夜,还是立刻就走?”
    小腿那里酸酸麻麻的,许秋白分不清那是因为血液不通,还是源于她的触碰。
    为什么孟朝可以这么干脆地答应?
    为什么她连挽留自己一下都不挽留?
    就算是不爱他好了,在相处了这么久之后,为什么她连一点不舍都没有?
    “我,我都可以。”
    孟朝收回了手,意味深长地瞄了一眼他两腿之间。
    “老板,我觉得你还是立刻就走比较好。”
    孟朝不是那种喜欢打分手炮的性格。
    许秋白呢,却有着孟朝随手碰一下都会勃起的淫荡身体。
    许秋白的脸红得都快爆炸了,他蹭地一下站起来,两条腿软得跟被人抽了筋似的,磕磕巴巴地同她道歉: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我这就走,我这就走。”
    他慌慌张张地穿鞋子,摆弄了好几分钟也没穿好,手一直哆哆嗦嗦的。
    孟朝倚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他,似乎打定了主意不说话了。
    许秋白忍住了没有哭,可他还是委屈得不得了。
    为什么她就不能挽留挽留他呢?
    只要她开口,随便说什么都可以。
    只要别像现在这样,让他觉得自己对她来说什么都不是就可以。
    要说这人呢,也真奇怪。
    提出来要结束关系的是他,可到头来最舍不得的那个人,也是他。
    “老板——”
    许秋白猛地抬起头,两只眼睛亮晶晶的,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她叫住他了欸。
    是想要挽留他,对吧?
    只要她说两句好听的话就好了,他这么好哄,一哄就哄好了,一哄就会回头的。
    可孟朝说的却是:
    “老板,你不会因为这个扣我实习工资吧?”
    许秋白鼻子都快被她给气歪了,瓮声瓮气地保证道:
    “放心吧!我还没那么小心眼,差你几个月的实习工资!”
    他给她转账,哪次不是几万几万地打,还能短她那几千块啊?
    真是搞不明白,孟朝是缺心少肺,还是故意气他!
    孟朝笑了一下,稍稍调整了下姿势,重心从左脚又换到了右脚。
    “好啊,那这段时间的这些事,我们就当没发生过吧。”
    许秋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浑浑噩噩地走了。
    原来,孟朝她真的这么绝情。
    她的姿态永远是那么潇洒,明明提出分手的人是他,可他却觉得自己是被甩的那一个。
    在拉着陈闻道鬼哭狼嚎三天之后,许秋白决定先暂时性回归正轨,就算是装也得装出正常人的模样来。
    所以,今天他整理好了文件,上班来的头一件事就是去找陈闻道商量下半年要启动的几个重点项目。
    “闻道,你帮我看一下这几个……”
    许秋白的声音卡在了嗓子眼里,后面的话无论如何也挤不出来。
    因为,他一推开门就瞧见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孩儿正被他的好朋友压在沙发上。
    两个人离得实在太近了。
    近到许秋白毫不怀疑,陈闻道肯定也会闻到孟朝身上那股好闻的味道。
    曾经他以为只有自己才能闻到的味道。
    她和陈闻道这是在干嘛呢?
    这么快,她就找好了下一个目标吗?
    不,陈闻道好像早就对她有好感了。
    又或是,在那些他不知道的时候,孟朝还有很多个他不知道的暧昧对象……
    她骗了他。
    既然做不到只有他一个,为什么还要答应?
    既然说好了当作没发生过,为什么他就是忘不掉她呢?
    许秋白想要装得洒脱一点,可只要看孟朝一眼,熟悉的心碎感觉就会涌上来,把他的呼吸都给挤痛了。
    屋子里的两个人都吓了一跳,孟朝本来就靠在沙发上,吓不吓的也无所谓了,可陈闻道却惊得一下子跳起来,着急忙慌地解释:
    “秋白,我和孟朝没什么,你别误会!我就是想问问她……”
    许秋白把文件丢到办公桌上,强自镇定地说道:
    “我不知道你这里还有客人,是我打扰了。这个,你看完再来找我吧。”
    他转身就走,背影比逃跑还要狼狈。
    陈闻道想要追上去解释,一回头就瞧见孟朝似笑非笑的神情。
    “我的祖宗啊!你俩这是怎么了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问题是,这俩人谈恋爱,为什么他还得跟着受罪啊?
    真是俩活祖宗,哪个他都惹不得!
    孟朝歪着头,两条胳膊搭在沙发边缘舒展开来,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她的办公室呢。
    “陈总,您要是真这么好奇,跟我也来一遍,不就知道了吗?”
    陈闻道眉毛皱得都能夹死苍蝇了,孟朝却故意膈应他,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把他逼得连连后退。
    直到后背嘭地一下撞上了墙,陈闻道被她吓得不知所措,脸皮红了个透。
    “你你你,你别再……孟朝,你要干嘛啊?秋白他那么喜欢你,你不能干对不起他的事!”
    孟朝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轻声重复道:
    “许秋白,他那么喜欢我啊?”
    可这段关系里,到底是谁对不起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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