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当日谢如方带着谢继宁的书信回去的时候, 谢珍珠还颇为惊喜,连忙问道:“爹爹,大哥给我写了些什么啊,怎么这么多。”
    “你大哥说的, 这盒子里面的书信都是给你的, 让你自己慢慢看, 其他人的书信在另外的地方。”
    谢珍珠有些好奇, 因为谢继宁写信一直都很喜欢一家人的放在一起,谢珍珠还有谢继岩还需要给一家人读信,没想到自家大哥这次给自己单独寄信。
    珍珠回到自己的房间, 将匣子打开,只见最上面的书信封面上就是自己的名字:“珍珠亲启,”
    打开一看, 只见上面出现的是自家哥哥独特的笔迹:“珍珠,我给你写这封信的时候, 心情很复杂,在我的心目中, 你还是那个缠着我买花灯的小女孩。”
    “在我猝不及防的时候,你长大了……我知道你看到这这里的时候,心情很复杂, 我的心情也很复杂, 应文是什么时候动的心, 我不知道, 如果他在我的面前, 我一定会揍他一顿,理由是你还这么小。”
    谢珍珠心情很慌乱,这感觉对她而言, 太过陌生,几人打小一起长大,谢珍珠都将刘嘉盈当着自己的好姐妹,应文和应武当做自己的大哥哥一样。
    缓和了好一会儿之后,谢珍珠又拿起书信看了起来:“我们一起长大,年少慕艾,是人之常情,至于其他的,我交给你选择,若是你对应文有意,就将这书信交给爹娘,说明此事。”
    “若是,若是你对应文无意,就将下面两封信交给师父,一封给他,一封给应文。我知道当你知道这事情的时候,心很慌乱,那就先睡一觉,等睡醒之后,在慢慢的想这件事,一切都要问问你自己,问问你自己的心,这是你的终身大事,应该交给你自己来决定这件事。”
    谢珍珠心慌意乱的想找找人说说,但是又知道这事情不好多说,而且和自己自小一起长大的嘉盈是应文的妹妹,不好和她说,其他的人也不能说,就是堂妹谢竹谢兰,谢珍珠也时不时的感觉自己的想法和她们不一样。
    这个时候,谢珍珠无比的想念自家大哥,只能听自家大哥的,将书信放下,然后睡一觉之后,再仔细的思考这件事。
    第二天,谢如方去给刘家送谢继宁安排带回来的节礼,谢珍珠也跟着同行,谢如方对这事情见怪不怪,谢珍珠去县城都是习惯了的。
    一路上谢如方和谢珍珠聊天,那里知道谢珍珠内心的纠结,倒是谢珍珠的丫鬟春兰隐隐约约的知道自家姑娘有心事,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心事而已。
    凤凰山刘家庄子里面,一听到下人传来的谢如方带着谢珍珠来家里,应文赶紧上前来。
    静安看着一向稳重的孙子这么着急,心里忽然很紧张,当见到目光躲闪的又努力看向自己的谢珍珠的时候,静安心一下沉到底。
    静安历经世事,自然知道,谢珍珠不是心生动念,只是愧疚,和茫然。
    果然,将依依不舍的孙子打发之后,谢珍珠鼓起勇气将书信递给静安,然后喃喃的说道:“师母,对不起,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些,我把应文当哥哥看,不是,应该说是当侄子看。”
    静安知道,珍珠还没有开窍,还不会往这方面想,静安很想和珍珠说:‘你之前没有想这些,你现在可以想,想一下你和应文从小一起长大,应文温柔体贴,他的父母为人和善,他自己也很有才华……’
    话到嘴边,静安看着全然信任自己的珍珠,一片赤子之心,又想到从小体贴的谢继宁,忽然就忍住了。
    心里想,这孩子这么小,对这感情的事情懵懵懂懂,自己为孙子说情,岂不是用自己的恩情去束缚她。
    “嗯嗯,没关系,我知道,我知道你把他当侄子看的,”
    珍珠心里忽然很愧疚,她虽然很不懂情爱,但是却能感受到静安的难过,轻轻的蹲下,靠在静安的膝盖上:“对不起,师娘。”
    静安将珍珠轻轻的按在自己的腿,哽咽的说道:“你还是小孩子呢,不用对不起,应文已经是大人了,这是他自己的想法,和你无关。”
    应文心烦意乱的陪着刘方杰谢如方说话,谢如方和刘方杰正在谈论谢继宁在宁州的情况,谢如方不太懂,但是刘方杰一听谢如方简单的描述就知道,谢继宁处境危险。
    “稻香书院这一批学生是不是马上就要毕业了,”
    “六月毕业,还有几个月的。”应文答道,心中好奇,祖父为什么会这么问,稻香书院的事情自家祖父是知道的啊!
    “就让一些人提前毕业,二院的也是,宁哥儿喜欢开作坊,招女工人,这些人都是帮手。”
    “如方,你回去和族里商量一下,去游说这些人去给宁哥儿帮忙,宁哥儿不会亏待她们的,观一书院的也有不少多年不中举人,还是秀才的人,举人也有好几个,既然出仕无望,不如去帮忙宁哥儿。”
    刘方杰心想,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自家弟子让这些人读书,这正是他们发挥作用的时候。
    “还是你想得周到,我这都没有想起来,宁哥儿去宁州人生地不熟的,上一次去的人也少,这没有自己的人还是不好,正好,我这次带回来了不少的书信,都是去的人带回来了。”
    刘方杰细细的问谢如方去的人谢继宁是怎么安排的,等谢如方详细的说出来的之后,刘方杰哈哈一笑。
    “稳了,他们既然写信回来,都不用咱们多说什么,收到消息的人,权衡之下,心动的一定不少。”
    应文也笑着说道:“小师叔对人一片赤诚,做事一向细致周到,这是板桥众人都心服口服的事情,大家应该都愿意去投奔师叔。”
    刘方杰也笑着说道:“你要多努力了,功课上应该更加进步才是,爷爷还想你到时候大登科小登科一起。”
    谢如方关心的问道:“家里对应文是如何打算,这配得上应文的人难找,倒是京城到有不少大家闺秀,应文年纪大了,可不能再耽搁了。”
    说完又将话题延伸出去,说到谢继宁:“宁哥儿也不想成亲,都当官的人了,一个人孤零零的住那么一个……”
    谢如方在一边念叨,刘方杰和应文的心却沉到谷底,一开始,还以为谢如方知道应文的心思,故意这么说,婉转的拒绝。
    转念一想,谢如方不是很会隐藏心思的人,他这样说,显然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珍珠如果有意,谢如方不可能不知道,如今谢如方这样的表现,意思很明显了,一时之间,气氛都沉了下来,爷孙两词不达意的跟谢如方说着话。
    午饭过后,谢如方才带着谢珍珠告辞离开。
    父女两走后,静安将珍珠带来的书信给刘方杰和应文:“文哥儿,这件事就放下吧!珍珠对你无意,只是把你当侄子看待。”
    应文转身就往外面跑,刘方杰静安追上去,就见人在院子里面停了下来。
    刘方杰走上前去:“文哥儿,这世界上的事情都不可能十全十美。”
    “祖父,我知道,我心里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只是难免心里难过,小师叔写信给我,我先回房了。”
    说完,转身回自己的院子,连礼都忘记行了。
    看着应文踉踉跄跄的走去的样子,刘方杰一声长叹:“文哥儿刚刚跑出去的时候,我就在想,他追出去了,我可能没有这么心疼。”
    “文哥儿太懂事,从小就会为人着想,这样的性格,总是要受委屈的。”
    半响,刘方杰才拿起手上的书信:“师父,师娘,你们二老身体可好,最近吃得好,睡得好吗?……当这封信出现在你们的眼前的时候,就说明珍珠和应文没有缘分,对不起,师父师娘,徒儿自私了一次,在应文这个男孩子和珍珠这个女孩子中间,我选择了珍珠,让她自己来处理这件事……”
    “师父师娘对我恩重如山,徒弟感激涕零,不能常伴师父师娘身边,徒儿深感遗憾……”
    见谢继宁的书信里面字字句句都是询问二老的身体,吃穿,有什么好东西都给自己送,满纸上都是体贴关心之语,又想到自己的孙女,静安无奈的苦笑道:“咱们家一家子上辈子欠下债了,这辈子都是孽缘。”
    “说什么呢,这亲事不能成,和宁哥儿有什么关系,是两个小的没有缘分罢了。”
    对刘方杰来说,收到谢继宁这个徒弟,是他生平最得意的事情了。
    “要是当时不让他们出门游学就好了,不让嘉盈她们去京城就好了。”
    “越说越不对了,这去游学还是有好处的,这宁哥儿不说,就是文哥儿和武哥儿都长大了很多,就是嘉盈也学到不少。”
    “你个糟老头子,知道什么。”静安见自己说一句,刘方杰接一句,甩下帕子,转身去看应文去了。
    第55章 (双更合一)
    对面人笑得阴恻恻的, 在问她怎么办呢,姜稚衣。
    是啊,怎么办呢, 姜稚衣——
    下一句, 说什么呢?
    姜稚衣直直看着元策,感觉自己摊上了大事,但此刻脑子里一团浆糊, 怎么也搅不清楚。
    被这种像恶狼又像毒蛇一样的目光盯住, 别说让她思考,她这气都有点喘不上来了。
    古有云,祸从口出,言多必失。
    古还有云,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姜稚衣目光打颤, 嘴唇也打颤,头发丝也打颤, 打颤到止不住, 装作忍耐到了极点——其实也确实忍耐到了极点,一个甩袖转身朝里走去。
    惊蛰匆忙跟上她,随她走进里间, 回头去阖门。
    隔扇合拢的最后一刹,外间元策轻扯的嘴角压平,漠然着重新垂下眼睑。
    里间, 姜稚衣坐在榻沿,竖耳屏息听了许久,终于听到外边人离开的动静。
    惊蛰出去确认了眼,让谷雨继续把守好四周, 回头看向姜稚衣:“郡主,这是怎么回事?”
    姜稚衣轻一竖掌,示意容她想想,努力冷静下来,将方才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一句句拆分开细想。
    干净的,只有我兄长?你就这么喜欢他——
    就是说,沈元策有一个兄长,并且他以为,她喜欢的人是他兄长?
    也对,沈元策又不知道话本的事,看来他一直以为,她磕坏脑袋之后将他误认成了她原本喜欢的人。
    可他为何认为她口中这个“阿策哥哥”是他兄长?她根本不知道沈家有什么私生子啊。
    姜稚衣默念起他的下一句话:“你就这么喜欢他,喜欢到就算我跟他……惊蛰,你说他没讲完的话是什么,就算他跟他兄长怎么?”
    “沈少将军后边说您不认皮囊,难道是说,就算他跟他兄长模样很像,您也只喜欢他兄长?”
    “可是——”姜稚衣蹙了蹙眉,好笑道,“就算我看皮囊,我喜欢他兄长的长相,不喜欢他又怎么了?他们兄弟俩长得再像也总有不同,我一个双目健全之人也不至于分辨不出那是两个人,总不能这两兄弟是一个模子里刻……”
    姜稚衣笑意蓦地一滞,像忽然感到一阵阴风拂过后背,整个人一个激灵。
    “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姜稚衣怔怔抬起头来。
    “若真长得一模一样,沈少将军觉得您错认了他和他兄长倒说得通了,只是这么一来,难道他们是——双生子吗?”惊蛰也瞪大了眼。
    “双生子……”姜稚衣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如果是双生子,为何大家都不知道这事?私生子是见不得人的,双生子有什么见不得……”
    电光石火一刹,耳边恍惚响起一些模糊的话,姜稚衣住了嘴,回想起上一次听说有关双生子的事——
    除夕那天,公主府里,她好奇地打听宝嘉阿姊和李答风的过去,翠眉便和她说了李答风一家被判流放的原因,当时好像提过一件和双生子有关的旧事。
    说是大约二十年前,见微天师夜观星象,预言那一年将有双生妖星出世祸国,先帝便下令斩杀了那一年举国上下出生的所有双生子……
    姜稚衣背脊发凉地坐直了身子,自言自语道:“沈元策今年几岁来着?”
    “十九岁,郡主。”
    十九岁,二十年前……
    姜稚衣打了个晃,脸色煞白地扶住了凭几。
    翠眉只是说了个大约,时间的确很可能刚好吻合,如果是这样,双生子可比私生子还要见不得人,藏起来也是合情合理的了。
    可是这样惊天的秘密,全京城都没人知道,她怎么可能知道?沈元策为什么认为她知道他有一个孪生兄长,还喜欢他兄长呢?
    她明明只知道沈元策这一个……
    姜稚衣霍然抬眼。
    是了,她只认识沈元策这一个沈家子,就算误会,也该误会她喜欢的人是沈元策。
    所以,不是沈元策以为她喜欢他兄长,而是沈元策的孪生弟弟以为,她喜欢他兄长,喜欢沈元策。
    也就是说,今日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不是沈元策……
    不,是过去这四个多月在她面前的人都不是沈元策,而是沈元策的孪生弟弟?!
    姜稚衣倒抽一口凉气,鸡皮疙瘩一阵又一阵泛起。
    ……难怪,她就说为什么感觉这个“沈元策”好像忘了自己和裴雪青的私情。
    如果沈元策和裴雪青的私情是他们二人之间的秘密,那沈元策的弟弟很可能并不知情。当他看见那枚衣字佩,见她认下这定情信物,又确定她闺名中有个“衣”字,便以为和兄长有私情的人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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