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现在,他整个人都还是懵的,田隽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去当兵。
    那可是当兵啊,听说能吃饱饭,还有钱拿,这是他从前不敢想象的好日子。
    如今却幸运的落到了自己的头上。
    他心里感激又觉不真实,所以从昨天接到消息到现在,一直没敢合眼,就怕睡着了,梦就醒了。
    如今看到这个曾经给过他很多好吃的姑姑喊他吃饭,他下意识摇头:“宓姑姑,我...我吃过了。”
    不想这话刚说完,肚子就唱了空城计。
    是了,按田家的辈分来说,她是姑姑来着,田宓笑着朝窘的恨不得拔腿就跑的少年招手,就像没听到方才的声音一般:“那就再来吃一点,姑姑不知道你吃过了,还特地给你做了,快些跟你芯姑夫进来。”
    芯姑父?原来眼前这个男人,是芯姑姑的对象嘛?田隽这一次没有拒绝,只是抬头好奇看了人一眼。
    前几天他们开车四个轮子的汽车回来的时候,田隽没有凑过来,只是远远的,羡慕的看着。
    后来听村里的婶子们聊天才知道,这个人是宓姑父的弟弟。
    现在怎么又变成了芯姑父了?
    想到这里,他又抬头看了眼身旁的高大男人。
    只是眼底的好奇,在接触到那抹亮眼绿色时,化作了向往。
    他将来...也能成为军人了!
    吃完早饭。
    一家人没多耽搁,将东西全部装好后,便准备出发。
    分别总是伤感的,此刻就算相对坚强的四妹田雪都红了眼眶。
    田宓的鼻头也发酸,尤其父亲田红星与弟弟妹妹们站在一起看过来时,似乎与三年前,她坐车离开时的画面重叠在了一起。
    瞬间,心中的不舍也仿似翻了倍,田宓哽咽着声音先冲着四妹道:“昨天跟你说的事情,记在心里知道吗?”
    明白二姐话里的意思,田雪眉眼坚定:“姐放心吧,我知道应该怎么做,向阳也会盯紧的,一定...”一定考到北京去,到时候带着父亲一起去北京定居。
    想到姐姐昨天偷偷告诉她的内部消息,她如今依旧激动的不行。
    三四年之内大学就能恢复了!
    从前田雪虽然一直想要走上外交官的路子,但如今大学都没有了,工农兵大学质量又参差不齐,她心中不是没有焦虑与遗憾。
    前一段时间,她甚至开始研究起来,到底怎么才能在这种环境中走出去。
    可以说,二姐的内部消息,对于现在的田雪来说,简直就是救命稻草。
    “记在心里就好!”田宓到底没忍住,拉着已经哭的眼泪汪汪的三妹走向父亲,与他们三人一一拥抱了下。
    这年头,很少有人这样拥抱的,两个小的还好,田红星整个人都不自在极了。
    好在两个闺女也只是轻轻抱了下就松开。
    最终,田宓坐上车,从副驾驶探出脑袋挥手时,对着父亲道:“爸,好好保重身体,等过两年,我们调回北京,就给您接过去享福。”
    虽然依旧标榜着跟着儿子养老,但这一次,田红星没有说出煞风景的话,笑着摆手:“爸知道了,路上开慢点。”
    “外公再见!小姨小舅舅再见!”后座的车窗,伸着脑袋往后看的田芯旁边,突然冒出了两颗小脑袋,小大人似的挥手告别。
    小家伙们对于离别的意义还不了解,所以笑的没心没肺。
    粉团子似的,看的人心都化了,就连离愁都冲淡了几人。
    三人也笑着挥手:“再见!再见!”
    “......”
    回程的路上,一路顺畅。
    几人换着开车,第二天傍晚五点,便再次进入了军区大院。
    钟毓秀接到门岗电话后,就一直等在了家门口。
    远远瞧见车子,连忙笑着迎了上去。
    “总算回来了,总算回来了!奶奶的宝贝,可想死我了。”小跑到车旁,钟毓秀女士直奔后门,别说儿子了,儿媳都没瞧见,抱着孙女就连亲了好几下,尤其在小丫头回亲过来时,更是喜的眉开眼笑,直呼孙女是个贴心的小棉袄。
    田宓无奈冲着丈夫笑了笑:“妈都看不见我们了,从前可稀罕我了。”
    娄路回将车子继续往前开,到了家门口停下后才笑着回妻子:“你嫁给我之前,妈也稀罕我...她喜欢孩子们不是刚好,这两天把小魔星丢给他们,我们还能出去玩一两天。”
    闻言,田宓眼前一亮,跳下车伸了个懒腰才道:“这买卖划算!”
    “什么买卖划算?”抱着孙女跟上来的钟毓秀笑着问道。
    田宓弯腰从车里将儿子接了出来才回道:“把孩子丢给您跟爸带着,我跟回回出去玩。”
    “那感情好,正好你们要回去了,这两天多买些东西带走。”钟毓秀现在是有孙万事足,得了儿媳的话,那更更加高兴了。
    “您没给我们买吗?”田宓跟婆婆大咧咧惯了,也了解她的性格,知道他们离开的这几点,定然已经给买了不少好东西。
    果然,钟女士笑着道:“东西还有嫌多的?晚点你再去买些自己想要的...”
    正说话间,瞧见车上出来个陌生少年,她止住了嘴里的话,好奇问:“这位是...?”
    田宓将努力保持镇定,却依旧局促的少年拉到身旁:“我远房的一个侄儿,跟咱们去海岛上当兵的,叫田隽。”
    说着,又看向少年:“小隽,这是我婆婆,你喊奶奶就行。”
    闻言,田隽更僵硬了,看着眼前最多四十几岁的贵气女人,嘴巴张合了好几次,涨红了脸才喊出来:“奶...奶奶。”
    少年为难的时候,钟毓秀也在不着痕迹的打量人。
    这孩子长得不丑,五官还挺好看的,就是太瘦,都有点脱相了,还黑,黢黑那种,眼神也有些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生长环境造就的。
    不过,眼神也很正就是了。
    见他吭哧半天,才喊了出来,钟毓秀立马笑着应了声:“哎!别看我年轻,咱们论辈分喊,喊奶奶就对了,快快进屋,做几天车累坏了吧,孩子也太瘦了,得好好补补身子,对了,小隽今年多大了啊?年纪小个子还来得及往上窜一窜。”
    见小少年脸更加黑红无措了,田宓赶紧一手抱娃,一手拉着人跟上了婆婆的步伐:“虚岁17了,妈,您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还让我姐喊你秀姐呢。”
    钟毓秀一摆手,哈哈大笑:“嘿!我们各论各的,再说了,妈那会儿年轻不懂事。”
    “也就三年前。”
    “嘿!臭丫头,我看你是欠收拾了。”
    婆媳俩笑闹着进了屋,顾婶子已经往桌上摆放茶水点心了,见到他们进来,想要上前,却又似想起什么般,尴尬的停在了原地。
    见状,田宓眼神讶异一瞬,却还是主动打招呼:“婶子看上去没休息好,是不是累了?还是身体不舒服?”
    闻言,顾婶子鼻头一酸,忙笑着摆手:“没事,婶子好着呢,你们先坐,我锅里头给煮了糖水,这就去端过来。”
    话音落下的同时,人也急急忙忙的回了厨房。
    第115章
    田宓将询问的视线投向了婆婆, 不懂顾婶子方才是个什么情况。
    钟毓秀招呼大家伙儿坐下歇歇:“范娟那事你知道吧?”
    “知道。”田宓端起茶喝了一口。
    “他们家那保姆,其实是范娟的亲姐姐,往日, 她跟小顾关系最是要好。”
    这么一说,田宓就懂顾婶子方才那奇怪的神情是怎么回事了:“顾婶子无意被套了消息?”
    钟毓秀正剥着葡萄味孙女:“也没什么重要的消息,最多提过几次回回家来的时间,还有上次一起出去昆明湖游完的事情,其实这些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 又不是秘密...”
    “但对方利用了从顾婶子那边得到的消息, 做了不好的事情,所以婶子心里愧疚?”田宓接下了婆婆未说出口的话。
    钟毓秀点头:“不错,从昨天范娟跟她那姐姐被保卫部门抓走后, 小顾就这样了,你怎么看?”
    田宓思考了几秒后,才道:“这能怎么看?虽然回回跟孩子们遇到危险我挺生气的, 但婶子的确也没说什么, 是范家姐妹自己偏执, 怪不得甚至旁人...唔...人已经抓起来了吗?这么快?”
    “昨天就抓起来了,老陈...”想到昨天保卫部门上门拿人的时候, 老陈满脸不可思议的样子,钟毓秀忍不住再次摇了摇头:“老陈也被带走了,不过你爸说,他多数没有参与, 这人虽然在婚姻上品性有瑕疵,但在职业上, 不敢有大错, 所以很快就会被放出来, 当然,提前退休是最好的结局,一撸到底也不是没有可能,就看上面怎么定了...”
    “要我说也是活该。”对于那样的人,田宓可不同情,甚至可以说是幸灾乐祸的,都是报应。
    钟毓秀心里虽然也觉得是报应,但到底做了这么些年邻居,不好像儿媳这般肆意说嘴,便将到嘴边的吐槽给噎了回去。
    刚好顾婶子端着一大碗甜汤走了过来,放到桌上后,她抬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看了娄路回好几眼,尴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见状,田宓冲着丈夫使了个眼色。
    娄路回会意起身,顺便招呼身边拘谨的少年,冲着顾婶子道:“婶子,这是甜甜的族侄,过两天跟我们去海岛,您给他准备个房间。”
    见路回态度与往常无异,顾婶子以为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下意识的看向毓秀。
    钟女士笑道:“孩子们都知道呢,我都跟你说了,不要往心里去,孩子们不会怪你的,刚才甜甜也说了,不是你的错,是那范家姐妹心眼不好,你啊,就是喜欢胡思乱想...先给孩子准备个房间吧,对了,多给拿些吃的,瞧瞧孩子瘦的。”
    主要是小隽这孩子,方才连碗都没碰,大概是不好意思。
    “哎!哎!我这就去,小隽是吧,跟婶子来。”得了准话,顾婶子立马笑了,从昨天焦躁到现在的心也总算安定了下来,她本来以为自己要被撵走了呢,想到这里,她又抬起袖子抹了把眼角。
    小顾在家里做了十几年了,从来都是个老实性子,见她这般,钟毓秀心里也不是个滋味,暗暗叹了口气,嘴上故意不满道:“怎么能喊婶子呢?你我一般大,小隽叫我奶奶,反倒叫你婶婶,显得我多老似的!不行不行啊,你也得是奶奶,顾奶奶。”
    “好好好,小隽也喊我奶奶。”
    晚上娄战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厨房给温着饭,晚饭只随便对付两口的娄司令便没急着上楼,又担心吵到孩子们,便与警卫员们直接坐在厨房里解决晚饭。
    吃到一半时,见到儿子过来,他也不意外:“要不要也来点?”
    娄路回倚在门框上摇头:“太晚了,您这是又没吃晚饭?”
    “吃了。”娄战张嘴就来。
    警卫员小张插嘴:“就吃了两口。”
    娄战笑骂:“臭小子,少告状啊,老子是那怕儿子的人吗?”
    娄路回也笑:“您是不怕我,所以我决定等下去告诉妈。”
    娄战一噎:“咳...钱顺审出来了。”
    闻言,娄路回没再说笑:“他是谁?”
    他们出发的时候,钱顺也被当地部队的保卫部门提了回去,如今两天多过去,也该审查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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