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姜宛昏沉了三天,不晓得外面世界已经天翻地覆。
    醒来时凌然在窗前站着,窗帘拉了一半,可看见不远处绿瓦红墙,离王府井不远。竟已经回了京城。
    “你醒了?”他走过来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递水给她。
    “骨灰呢。”她喉咙干涩,张口第一句就三个字。
    凌然面色不动,看着她喝了水,收回杯子,指了指床头。
    ”你从泰国一路抱回来,谁都拿不走。许煦的下落……警方还在调查。”
    他查看她神色,又补充一句:“或许还活着。”
    她发呆许久,然后勉强笑了一下:“多谢,我知道了。”接着要挣扎着下地,被凌然一把扶住:“你去哪?”
    “凌然,我们之间还是算了吧。”她很真诚地提议:“我不想继续连累你。”
    “你看看自己半死不活的样子,我放心让你走吗?”他难得生气,但一见姜宛,就被接二连三地勾起心头火。
    “Joshua  Ling。”她笑着抬眼,凌然忽地松开了手。
    “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凌家和罗星沉有关系吗?你为什么要接近我。”姜宛很平静,但这平静如同活火山,下面是随时会崩溃的岩浆。
    “想知道?那就答应我,先活着。”
    姜宛沉默一会,点了头。
    “七年前,我在联合国服役,去泰国配合人道主义援助,在乌隆他尼待驻扎三个月,认识了罗星沉。”
    见她逐渐冷静,他就继续说下去:“当时有起特大跨国犯罪案件,漠北也派了人去边境配合调查。他知道我会中文,就把一张明信片交给我,要我寄回漠北,收件人是罗伊莎。”
    凌然顿了顿:“不久之后,我收到线报说南颂有二十多个人质被残忍杀害,调了车队去查看,可惜已经迟了。”
    “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当然,可以不信我。”他苦笑一下:“毕竟我瞒了你这么久。”
    “许煦也知道吗?”她问得直白。
    “不知道。”他站起身,插兜看她:“我知道这件事,也完全是个意外。我可以向你保证,再没第三人知道你之前的身份。”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向后倒在床上,仰面看着天花板。
    “再叫我一声,那个名字。”
    “罗伊莎。”
    她泪水流下来,打湿了床单。凌然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看着她,如同神怜悯世人。
    “凌然,你接近我,因为你可怜我是缉毒警的女儿,是不是。”
    他没说话,而是弯腰单手撑在床上,在她面前投下一片阴影。压迫感太强,让她想起许多之前的限制级画面,姜宛下意识闭上眼睛。
    但他没做什么,只是看了她一会,就站起身。
    “你想这么理解,也可以。”
    他黑衬衫因为活动而松开两颗珐琅纽扣,心脏位置的伤疤隐约可见。屋里光线晦暗,他在她面前的高背椅上坐下,双腿交迭,半个人在阴影里。
    “不管你现在有没有求生欲望,我不会让你去寻死。况且你还欠着我人情,别忘了。”
    她麻木点头,嘴角泛起一丝笑:“对。我欠了你不少人情。你想我怎么还?”
    他从阴影里拿出一个文件夹,甩在床上。
    “乌隆他尼的事没结束,他们还会来找麻烦。保险起见,我建议我们……协议结婚。”
    姜宛:?
    他双手交叉,一点没觉得这个建议有什么离谱之处,语气郑重其事:
    “在他们的概念里,婚姻是强绑定关系。如果有谁想动你,会先除掉我。”
    她拿过协议,没多看就签了字,递给他。
    “不看条款吗?”
    “我相信你不会害我,而且,就算你想害我,也无所谓。”她裹紧了外套,苍白的脸在光线中依然美丽,如同象牙雕塑。他被这幅美景吸引,看了几秒,低头翻开协议,随便念了几段。
    “协议婚姻期限自今日起,至双方协商一致同意解除时止。如女方因感情破裂提出解除,男方需无条件同意。”他手指顺着条款向下:“协议婚姻存续期间,双方应积极履行相关义务。”
    他合上文件夹,在阴影里看她,像雄狮看猎物。
    “我的要求只有一条。我想要的时候,你能给我。”
    她像刚认识他似的,眼神陌生地看了他一会,突然笑了。
    “我以为是什么,不就是想继续做炮友么,没问题啊。”她掀了被子走过去,细白的腿在阴影里亮得晃眼,湖蓝色睡裙贴在身上,像海妖塞壬。
    “我现在,做什么都无所谓。”她在他面前蹲下,摸上他的腿,解开皮带。凌然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头向后仰去,搭在扶手上的指节用力忍耐到发白。
    “但如果,某天乌隆他尼的事结束了,也请你放了我。”她低下头,浓密眼睫像蝴蝶停在脸上。
    “这世上我在乎的事,真不多了。”
    02
    姜宛知道凌然在和她过家家方面,多少有点上瘾,但没想到他这么上瘾。
    签协议之后,他给她备了部新手机,只存了他一个人的号,说是考虑到姜宛还在演艺事业上升期,暂时不公开关系。但证是第二天早上领的,婚戒是晚上戴的。圈内只有林燃和宋燕知道他俩的事,于是四个人一起吃了顿晚饭,算是结婚喜酒。
    这个婚结得猝不及防,她还在晕乎间,凌然已经把她的所有家当都搬到恒安街,又置办了许多新物件。深夜姜宛坐在沙发上,看看眼前堆成山没拆封的大小家具,又看看拿着她新手机坐在一边,认真把自己的卡全绑定在她账号上的凌然,陷入沉思。
    “你是不是要跑路了,拉我假结婚转移财产?”
    他难得笑出声,抬眼看她:“那你可以做福布斯中国排名前三的离异女富豪。”
    她越想越美,遂摇头表示不可能:“是啊,哪有这么好的事。”
    他刚好绑完最后一张卡,跨一步到她面前,伸手一搂,她就被扛到肩上。昨夜活动得腰酸背痛,她饶是从小练舞,最近的训练内容也略微朝纲了。
    “别,你你你今晚能休息会儿吗。”
    他把她扛上楼才放下,抵在墙角。壁灯光线温暖,旁边摆了一张拉斐尔前派风格的油画,内容大略是女子依偎在穿军装的男子怀中,或许是新婚燕尔的小夫妇,或许是偷情。
    “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结婚。”他额头抵着她额头,手交握在她手中,无名指的指环相碰,触感微凉,有种永恒的错觉。“今晚是我们新婚第一天。”
    他体型占着优势,语气却很可怜。姜宛觉得如果他有尾巴,现在一定在摇。她难得同情谁,此刻却心软了,踮起脚尖亲了一下他喉结。
    “和我结婚,委屈你了。”她说得很诚恳,凌然却愣怔了一下,接着按着她后颈,在油画边、壁灯下找到她嘴唇,吻住。
    他这个吻技术含量很高。不煽情,也不浅尝辄止。他勾引着她,要她主动,一点点深入探索他。姜宛被这种不负责的态度激起了胜负欲,等被扣着深吻时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又被套路了。
    他抱着她从楼梯口吻到卧室,踹上门,把她扔在床上压着,一颗一颗地解扣子。她早就软成一滩水,用小鹿斑比似的任人宰割的眼神看着他。凌然低声骂了一句脏话,解了领带拴着她的手,抬起来放到头顶,把她裙子掀起来,盖在她脸上。
    视线忽地陷入黑暗,她猝然尖叫一声,手指扣进床单。这是他第一次用手弄她,效果卓着。
    常用枪的手上有茧,他虽是新手,学习能力却惊人。试探数下就找到了她的敏感点,送她到了几次。寂静卧室里只能听见啪嗒啪嗒的水声,她呜咽着用裙子遮着脸,身下的床单已经湿答答。
    他始终没说话,只是一手抓着她手腕按在头顶,一手在她身下捣弄,进到四根手指时她已经撑到酥麻,浑身过电似地颤抖。
    ”约书亚,约书亚。”她终于想起密码,开口时声音娇软得她自己都脸红:“我受不住了。”
    他在她耳边低声笑,手指终于抽出来,拍了一下她腿根。
    “还不够。你太紧,等下会痛。”
    这是剧里被删掉的旧剧本台词。卧底和警察前男友在任务结束之前偷偷见过一次面,两人在暗无天日的仓库里做爱,她被按在火药桶上进入,爱和死离得那么近。
    她思绪胡乱飘着,身下却多了个温软的东西。他高挺鼻尖蹭着已经湿得一塌糊涂的地方,找到方才已经被抚摸到挺立的花蒂,粗糙舌苔猛地划过。
    她再次高潮了。
    这次高潮持续的时间不短,她脑子里过电似的,整个人虚浮在空中。等清醒过来时已经被他抱着进了浴室。凌然衣服解了一半,浴室的立式全身镜照着吊带裙挂在腰上的她和身后男人壮硕的胸腹肌肉,体型差太过分明。
    少有基于动物本能的压迫感如此之强的时刻。姜宛红了脸,眼神飘忽,不敢再看。凌然觉得她有点好笑,把人抱到洗手台上,从冰桶里倒了点冰块在手中。
    “现在害羞,是不是有点迟了?”
    她没来得及想明白冰块是干什么的,他就已经放了一枚在里面。冰火两重天夹击之下,她扶着他肩膀颤抖着叫出了声。融化的水渍掉落下,他解开拉链,释放出发烫的东西,就着洗手台的高度挺入进去。
    冰水缓慢消融,她被顶得失去知觉,只剩酥爽。凌然一手按着洗手池的玻璃,一手扶着她的腰防止她滑落,轻重相间地开凿她。
    浴室里只剩下紊乱呼吸和肉体相撞的声音。他节奏拿捏得稳,不疾不徐,她感觉自己就像一条煎锅上的鱼,煎完正面煎反面。
    不知到了多少次,她已经放弃计数。凌然的体力不是第一次领教,反正夜还长。
    只是在浴室那最后一次,她有点崩溃,好像还不争气地哭了。他吻掉她的泪,趁乱问她。
    “现在还喜欢他?”
    姜宛知道他在问许煦,真是心眼没有针尖大。她故意点头:“喜欢的。”
    他像是听见了早有预料的答案,身下动得更快。她咬着唇没出声,又听见一句:
    “你心里还有他,又和我这样,我算什么,男小三吗。”
    她又点头:“嗯,男小三。”
    凌然被她气笑,抽出来射在她身上,画面十分淫靡。他拍了她臀部一下,留下一个红掌印,把人抱去淋浴间。
    “你有种,姜宛。今晚别睡了。”
    浴室的灯明明灭灭几次,那一晚才勉强过完。
    03
    姜宛发现,不知为什么,只要和凌然待在一起,她就会变得非常荒淫无度。
    或许归因于他长了一张禁欲的脸,行为却和禁欲两字搭不上边,尤其在那夜之后,他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在床上折磨她方面很有一套。
    那之后每天他都会给她发行程,事无巨细,早上八点送达手机。姜宛一般不看,但自从某次惨痛教训之后就开始认真阅读。
    那是他们婚后的第一个周末。姜宛自从体力略微恢复之后,就忙着建工作室的事,埋头整理了几天几夜的材料,停下休息时才发现有五个凌然的未接来电,三个在中午,两个在几小时前。
    她心虚且狗腿地打过去,问陛下有没有吃晚饭,是否需要一起用膳。
    “八点半了,你还没吃晚饭,你是明天要参加金棕榈吗,姜宛。”
    几天没见,他语气依旧慵懒,但比从前多了点亲切,甚至可以想象他说这话时候的表情。
    像结了婚好几年的夫妻。姜宛冷不丁冒出这个念头,吓了自己一跳。
    “暂停你的工作,出来吃饭。”
    “你在哪?”她思绪飘回来,终于接上话。
    “在机场。”他在那边笑:“三小时后飞曼哈顿。”
    她打车飞去机场,助理带着她进了贵宾休息室。姜宛没想到有些人在机场也有自己的套房,但最近也开始理解了。
    如果说世界是个全息游戏,有的人自出生就有顶级装备,而有的人则始终徘徊在新手村。说嫉妒也谈不上,因为根本不知道自己认知体系之外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这才是最让人绝望,也是她曾经最惧怕的部分——只要见过最好的,就再也做不了平凡人。贪嗔痴恨,一辈子追逐梦幻泡影。
    还好她如今打定主意,要游戏人生。
    凌然坐在茶几前看文件,听见她来了,打电话叫来两份和牛定食,整齐摆开,琳琅满目。她也确实饿了,没顾上笑语寒暄,埋头吃得开心。他就托腮看她吃完,把自己那份也推过去。
    “吃饱了?”
    她这才想起形象这回事,亡羊补牢地擦掉嘴角米饭粒:“饱了饱了。”
    他意味深长,点头:“饱了,就可以做别的了。”
    文件一推,他就把她抱到沙发上,放倒。几天没见她有点紧张,手肘推着他:“没洗澡。”
    他手指已经在她后颈握着,呼吸她的气味,语调倒是不很急切。
    “那就洗。这有淋浴间。”
    姜宛:……
    一个半小时很快霍霍过去,她最后的体位是浑身发软地坐他身上,两人身下粘在一块,衣服已经全然不能看,听凌然按下座机通话按钮,声音低哑。
    “林助理,帮我改签下一班飞机。另外,送两套正装过来。”
    那天的结果是他给她也买了机票,把人一起带到了曼哈顿。还好他没在飞机上兽性大发在商务舱继续搞她,姜宛睡了一路,醒来时恰好看到曼岛日出。
    “来过么?”
    凌然看她趴在窗前看得认真,语气温柔。
    “来过一次。十六岁的时候,参加舞蹈比赛。”这个角度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看见眼睫翕动。她今天扎了高马尾,露出光洁额头,像个学舞蹈的在校大学生。
    其实,如果没有发生那么多事,她现在就是个学舞蹈的学生,周一到周五背着包去练功房,周末和朋友出去剧本杀海底捞,谈几段或长或短的恋爱。
    而他还是个游荡在常人世界之外的雇佣兵,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只能在休假时开车停在校门口,远远看着她,嫉妒每一个能和她说话的男人。
    凌然的心忽地被揪住了,侧身过去,在她额角轻吻了一下。
    没有任何情欲意味,这个吻堪称虔诚。姜宛回头看他,两人鼻尖轻蹭,他声音低到只有她能听见。
    “你丢掉的那几年,都补给你”,他发毒誓似的,眼睛很亮,手指划过她脸颊。
    “罗伊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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