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意分我一只耳机吗?我有点困。”
    谢含不理解他看文件看困了怎么还要听助眠的,不该听提神的吗,于是又强调了一遍,“这是助眠的。”
    他显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轻描淡写地说:“我知道,但是我听就能提神。”
    助眠的歌,提神?
    “…………”谢含只好从耳机仓又拿出另一只耳机递给姜景泽,姜景泽看了一眼谢含手的位置,又把目光转回到文件上,凭着记忆伸手去接耳机,然后右手直接握住了谢含捏耳机的三根手指,他明显感觉到握住的手指下意识缩了一下。
    几秒后,姜景泽的手又往上移动精确拿走了耳机戴上,侧目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我记错位置了。”
    谢含虽然有点怀疑他话的真实程度,不过也没继续深究,“没事。”
    姜景泽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条薄毯子,放到他和谢含中间的地方,“早上起得早这会应该困了,你先休息吧,还有好几个小时的路程。车上可能会有点冷,冷了就盖上。”
    “嗯。”谢含把毯子展开,轻轻搭在身上,又把头偏向窗户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准备入睡。
    两个人都听着耳机里传出来的纯音乐投入各自的事情,车上空间里就剩下空调声和翻合同的声音。
    吴承的车开的很稳,谢含在轻微的晃动中居然真的很快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悠长的梦。
    梦里她作为一个旁观者又回到了刚高考完那段时间,那是和阿泽刚确定情侣关系不久,两个人升华了十一年的感情,自然过渡成了甜甜蜜蜜的小情侣。
    那段时间谢含很担心高考的分数,每天都惴惴不安的,生怕没考上自己想上的学校。
    姜景泽每天和她在一起,自然也发现了她的不安,大掌搁在她的头顶,揉了揉她细软的头发,
    “小脑袋别想那么多,超负荷运转要坏掉的。明天晚上八点一起去小区外的篮球场吧,我有重要的事。”
    第二天谢含都想着他说的重要的事是什么,都没心思想高考成绩的事了。
    难道他要和她分手?
    或者聊以后出了分会不会要异地恋?
    不会的不会的,他说了让她别想那么多。可是谢含还是一个人想了好多,设想了几十种姜景泽可能要说的事。
    姜景泽好像白天不在家,一天也没来找她。
    到了晚上的约定时间,谢含就立刻出门,准备到篮球场去等他。
    结果,下楼之后,就看到了等在下面的姜景泽,他显然也看到了她,眼里瞬间盛满了笑意,走过去搭着她的肩,悠悠开口,“走吧。”
    路上,谢含一直紧张地偷偷瞄姜景泽的表情,对他要说的事情感到忐忑。
    姜景泽眼睛随意往下一看,就看到谢含小心翼翼,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猜到她内心的姜景泽在谢含头顶放肆地打量着她,嘴角不自觉地溢出笑意,右脸的酒窝已经显出轮廓。
    如果这时候谢含抬头,一定能看出姜景泽眼里星星点点的笑意。
    到篮球场之后,姜景泽看起来一本正经地站到谢含面前,好像要宣布什么大事。
    谢含不懂姜景泽是要干什么,在姜景泽站到自己面前不说话的时候,不安达到了顶峰,忍不住询问:“你搞什么啊,这么严肃……”
    在谢含抬头的一刻,姜景泽的双手也伸上来扳住了她的脑袋,脸同时贴了下来。最后两人双唇相贴,谢含在亲上的那一瞬间眼睛不禁放大,呆呆地看着眼前放大的姜景泽,近地能看清他的内双褶皱很深,能看清眉毛走向。
    刚亲上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闭眼,双唇相贴一会后,姜景泽稍微移开一点距离,拇指还在摩挲谢含的脸颊,用暗哑低沉的气音说:“宝宝,接吻要闭眼。”
    谢含在姜景泽的注视下乖乖闭上眼睛,姜景泽低头看着怀里闭眼乖乖等着被亲的谢含,眼神又暗了几分,没让谢含等太久,姜景泽又低头吻了上去。这次姜景泽不再是双唇相贴,亲.吻的动作变得急切又温柔,谢含的唇被他含住,辗转着。
    谢含早就承受不住这样的刺激,腿更加软了,整个人全部倚在姜景泽身上,靠他支撑着才站得住。姜景泽的一只手从谢含脸上移到了腰.上,把谢含搂在胸前不让她滑下去,另一只手还在不停抚摸着谢含软软的脸颊。
    远远看去,月光倾斜照在他们的身上,在篮球场昏黄微闪的灯光下,男生头微垂着,身体也向下弓着,整个身体倾向女孩,轮廓被照得半明半暗,从远处看不清脸上的神情。女生则是仰着头,双手无措地抓着男生衣服下摆,靠在男生坚实的臂弯里。
    谢含不会换气,亲不了多久,姜景泽也是第一次理论变实践,经验不是很丰富,两个人停下来后都在喘气,姜景泽把脸埋在谢含肩窝,胸膛剧烈起伏着。
    等两人稍稍平息好了之后,谢含想起姜景泽说的重要的事,匀好气后,掐了一把姜景泽的腰,
    “你说重要的事是什么啊?”
    姜景泽听到谢含的问题,发现她还没有明白,他笑着清清嗓子,直起腰,“重要的事啊,”
    说了一句之后,又迅速低头亲了一下谢含,唇角一勾,俯身暧昧地贴在谢含耳边低语:
    “已经讲完了。”
    谢含这才恍然,原来他说的重要的事就是亲自己,亏自己还焦虑了一天,不禁哑然失笑,抬手打了一下姜景泽胳膊,笑骂道:
    “姜景泽!你怎么这么色啊。”
    “谢含,这就色了,这就色了?还有更色的呢。”一边说着一边弯腰凑近谢含,作势还要亲她。
    谢含见状羞得急忙左躲右躲,身体向后仰,姜景泽就抓着谢含的腰怕她摔下去,两个人又嬉闹了一会才一起走回家。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以前的小含和阿泽真的太甜了
    小含:我也不想闭眼,可是他喊我宝宝诶-
    阿泽:宝宝宝宝宝宝宝宝……
    吴承:我不应该在车里,我应该在车底
    栩栩:带我一个?
    第8章
    两人在谢含家门口分开,她照常和姜景泽挥手再见,然后在姜景泽的注视下进屋,进屋后发现家里客厅都是漆黑的——正常的,父母没有一个人等她回家。
    这些年都习惯了,无所谓。
    那时候谢含夸张地想过,如果有一天她夜不归宿,他们能发现吗?想着又自嘲一笑,应该不会吧。
    如果要有人第一个发现,她打赌一定是姜景泽,她有信心他肯定会心急如焚地找她。
    谢含在一旁观看着高中时期的自己和阿泽,她整个青春期的感情就是在阿泽和父母之间撕扯,那时候在父母那里受了冷落和委屈,都可以在阿泽找回来。
    阿泽是那时候唯一把她放在除了亲人之外第一顺位的人吧。
    梦境断断续续,一个没结束又变换成另一个,谢含在梦里回味了从前。
    从前——一个对她来说,既美好又遗憾的词语。
    -
    姜景泽的心思不在文件上,起初是频繁不经意地抬头从车内后视镜里偷瞄谢含。所以他在谢含刚睡着没一会就知道她睡着了,原本侧头睡觉的人变得脑袋低垂,脸上神情很自然,眉眼都舒展开来,嘴巴还是习惯性地会有点鼓起来,像一只酣睡的小猫。
    在知道她睡着之后,姜景泽才放心些,把注意力更多放在手上的文件上,但还是会时不时转过去定定地看着谢含的睡颜发呆。
    心里感慨已经四年了,对他来说,他们的重逢不是重蹈覆辙,而是失而复得。
    甚至在姜景泽心里,他们从来没有分手,她可以任性地选择离开,但他不会,他可以去找她,去她身边。如果她不喜欢主动,这个主动的人可以一直是他。
    姜景泽坚信,最后和他一起相伴余生的人一定是谢含。
    她再不回来,他就要去找她了。
    谢含突然抬手抓了一下脖子,身上的毯子也随之掉落下去。姜景泽从她抬手的时候,就转头过去注视着她的动作,看她会不会醒过来。然后发现谢含只是抓抓脖子,而自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真是不值钱的样子。
    姜景泽轻轻把文件放在座位旁边,微微凑近谢含那边,提起掉落在谢含腿上的毯子一角,轻轻柔柔地重新盖在谢含肩头。
    凑得近了,看得更加清晰,心心念念的人又重新坐在了自己身边,姜景泽目光微动,凝视着谢含睡觉时乖顺的样子,眼底不禁泛起丝丝柔意,嘴角也抿起浅笑。
    他又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朝谢含脸颊上伸去,等到达脸颊旁时,屏气凝神地用手指轻轻碰了一下谢含的脸,又很快离开了。
    有实感。
    他眸色愈浓,他昨天晚上在出租车上就想这么做了,想伸手轻轻触碰他的全世界。这就够了,爱的人好好地在身边,这就够了。
    工具人吴承想看看后面的路况,结果不小心看到了姜景泽小心翼翼的一幕,眼睛和嘴巴同时速放大,马上移开目光,做出专心开车的样子。
    谢含睡了一个多小时才悠悠转醒,睡着的时候还没注意到车里的味道,醒了的时候忽然觉得车里的味道很熟悉,应该是车载香水和姜景泽身上的气味混合起来了,让她闻到了更多熟悉的味道。
    淡淡清幽的木质香几乎是瞬间让她想起了大学时她打工给他买的第一瓶香水blanche,不会很浓烈,不会很冷冽,和他那时候很像。
    谢含动了动,把头从毯子上移开,自己的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低到毯子上了,一边抬手揉了揉脖子,一边稍稍坐直了些。
    “醒了?”姜景泽也抬起头,左右动了一下脖颈,又捏了捏鼻骨,倦意消去大半。
    谢含:“嗯,到哪里了?”
    “到昌湖了,大概还有两个小时到江阳,一会服务区可以下来休息一下。”
    “好,”谢含得知自己居然从安海睡到昌湖,旁边的姜景泽却好像一点没休息,“你一直在工作吗?”
    “嗯,前两天没做完的工作,快好了。”前两天在上京嘉园这边,工作多有不便,就都推迟了几天。
    谢含想起来从重逢到现在还不知道他是做什么工作的,大三的时候姜景泽忙着在实验室做实验,经常一天只能睡四五个小时,在实验室忙,在租的办公室忙,在招标集资的地方忙,不过现在看着也算是苦尽甘来,工作收入应该都不错。
    谢含顺着随口一问:“你现在还在做新材料创新吗?”
    像是知道她接下来要问什么,姜景泽在她问题一抛出就迅速回答:“差不多,新材料技术研发和应用。”
    姜景泽大学就学的材料科学专业,他们大学最好的专业,他也一直很努力,没有让任何人失望。谢含真心为他高兴,笑了一下:“挺好的,专业对口。”
    听到这里,姜景泽侧过脸,垂眸直视着她,徐徐开口:“那你呢,在做什么?”
    谢含思索了一下,说出之前表姐介绍给自己的工作,“本来之前在做财务,现在辞职了。”语气自然平淡,听不出喜乐。
    但姜景泽知道谢含对财务是不感兴趣的,甚至是厌烦,她讨厌和数字打交道,她的长处也不在这里。
    谢含大学的专业是行政管理。
    他难以想象她那样的性子,每天对着数字整理汇报的工作她是怎么坚持下去的。
    姜景泽的眉头轻微皱起,放在腿上的手也握起来了,面色有点不虞,“不是不喜欢吗?怎么做那么久?”
    “我姐介绍的,说赚钱还挺多的,起码能让我生活得不错,”犹豫了一下,谢含还是说,“我妈之前也坚持让我做那个,呵她也知道我不喜欢的。”
    谢含看向窗外,轻轻呼出胸中的一口气。
    成年人的世界里,不是喜欢就行,不喜欢的东西也要做,要生存,要生活。
    姜景泽知道财务赚的钱相较于其他行业,算是中上的,但是如果一个人不喜欢这份工作,那么拿这份钱的代价就是工作的煎熬和热爱的搁置。
    和他一起长大的女孩子有一天也会为了生活选择自己不喜欢的工作了,有太多的无奈和迫不得已,来自家人的,朋友的,他们希望你按照他们所设想的去生活,他们觉得那是好的,有前途的。
    以爱为名的束缚不是爱。
    所以,他四年前也没有怪过谢含。
    服务区到了,谢含和姜景泽说了一声,就准备下车去洗手间了,“我下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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