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含迅速从行李箱里找出一件纯色t恤和阔腿牛仔裤穿上,又急忙跑到卫生间洗漱,整个过程保持在五分钟内。
    镜子里的人眼睛确实很红,在一张素净冷白的脸上尤为明显。谢含快速洗了把脸,往脸上抹了抹素颜霜,顺便如之前一样按摩了一下眼睛,最后还涂了点口红提一下气色。
    返回餐桌前时,人已经不像刚开门时看上去那样虚弱破碎了,只是简单掩饰了一下就把一夜憔悴藏住了不少。
    姜景泽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秒,就移开了目光,把早餐推给她,淡淡道:“行了,吃吧,吃完有事。”
    谢含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就准备打开打包袋的绳结开吃,一瞥发现了架在旁边的,一双洗干净的、整齐的筷子。
    瞬间心中一热,是久违的被照顾的感觉。
    袋子里的早餐是她之前上学的时候最喜欢吃的烧麦和奶黄包,居然还有一杯豆浆。
    看到这种搭配,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的助理总不能这么凑巧地买到了她最喜欢的三种,而他吃完还正好剩下她最喜欢的三种。
    他还是那个口嫌体正直的阿泽。
    要说她对此一点触动都没有是不可能的,她和姜景泽一样,永远都不可能对对方无动于衷。
    可她绝对不会去问他。
    如果她没有一个好的未来,那她就不能给他任何希望,不能拉着他进这个泥潭。
    谢含无言地慢慢吃完了早餐,过程中姜景泽也没有说一句话。
    谢含抽纸擦了擦嘴和手,平静地开口:“我吃完了,昨天有什么事你现在可以说了。”
    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准备在安海待几天?”姜景泽也没和她周旋,直截了当问。
    谢含没再隐瞒他,“本来今天就准备走的,现在大概是明天走吧。”
    “……你要去,”姜景泽话到嘴边,又换了个问题,“你还回江阳市?”
    “嗯,你怎么知道我这几年在江阳?”谢含颇为震惊,难道他看到过她吗?
    “听陈浩哲说看见过你。”
    “陈浩哲?他在哪看见的?”
    “超市。”
    “……”
    两个人之间的顾忌太多,都不能敞开来交谈。一个话题结束之后,就是沉默。
    时间让曾经熟悉得可以称得上是家人的两个人,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两人沉默了一会,谢含又开口打破僵局。
    “你饿吗?你早饭如果吃的早,那现在应该饿了吧,都快到饭点了。”
    当然,她也只是随口一问,以为姜景泽一定会说不用了。
    “饿。”结果,姜景泽就顺杆子往上爬。
    “那我帮你点个外卖?”她不想欠他的。
    “可以。”
    “黄焖鸡,行吗?”上学的时候经常和阿泽一起吃常乐街的俞记黄焖鸡,但她现在不确定阿泽还喜不喜欢吃。
    “行。”姜景泽回答得很快。
    “好,那再等一会吧。”谢含点完单后,把手机放在膝上,两手有点尴尬地扣着,嘴巴也轻抿成一条线。
    明显察觉到谢含的不自在,姜景泽主动让步,提出离开,“我上楼去看看,你等会来找我。”
    说完,他便独自离开了,谢含也没有起身送他。
    等外卖到了的时候,差不多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谢含没有姜景泽现在的联系方式,只能硬着头皮去楼上把外卖送给他。
    -
    四楼,和记忆中也没什么差别。
    还是红棕色的大门,上面贴着对联和福画,和过去二十一年一样的装饰。
    她不由得想起以前站在这扇门前说的最多的一句——“阿泽阿泽,我来了,快给我开门!”
    这话现在是肯定说不出口的,她现在没有理由和身份去任性,对他。
    如今,谢含只是拘谨地在门上轻轻敲了几下,并没有发出声音。几秒过后姜景泽没有来开门,谢含正准备敲第二次,门就从里面向外打开了。
    姜景泽半个身子探出门外,用手臂为谢含抵着门,“进来,你这门敲得再小声点,我就听不见了。”
    “我就不进去了,你拿回去吃吧,我不饿。”谢含作势要把手上的黄焖鸡递给他。
    “刚才我没记错的话,你就吃了一个烧麦,一个奶黄包和一杯豆浆,刚才到现在也有一会了吧。”姜景泽准确无误地说出她刚才吃了什么,熟悉地像每天都会列举的菜单。
    “我真的……”谢含还想再争取一下,就被姜景泽打断了,
    “谢含,你不用不自在,我不会怎么样。”说完,直接转身走进屋里,也不管后面的谢含到底会不会进来。
    唇线紧抿,面无表情,背影似乎都没那么挺拔了。
    但是谢含看出来,他是生气了。
    她有些犹豫地站在门口,她有种预感,进去以后他们就会变得纠缠不清,可她在看到阿泽生气失望离开之后,还是鬼使神差地进屋去,关上门。
    姜景泽的家被收拾得干净,不过却没什么人长久居住的痕迹,像是短时间内打扫完的。
    屋里的布局是没变的,谢含熟悉地走到餐桌前打开外卖,取出里面的饭盒,将米饭和黄焖鸡分别打开、摆好,准备好筷子,才对沙发上默默坐着不说话,沉着脸,全身不断往外透着不爽的姜景泽妥协般说了一句,
    “来吃饭吧。”
    姜景泽像是叹了一口气,顿了几秒钟重新站起来走到她旁边,帮她拖出桌下的椅子示意她先坐,然后又顺势坐在了旁边一把椅子上。
    这个下意识的举动把站着的谢含看得一愣,一时间从前和姜景泽相处细节也涌进脑海,占据了她此时的所有思绪。
    十几岁的少年到底是藏不住心思的,他的喜欢借着偏爱表现出来。
    楼上楼下一有聚会邀请邻里间参加,姜景泽每次都会在落座前先在远离上菜位置的地方选一把椅子给谢含,然后自己再坐在一旁帮她擦桌子,拆餐具,烫餐具,倒水。
    一起去图书馆时,姜景泽也不会选择坐在她对面,而是坚持坐在她旁边,美名其曰是靠得近方便悄悄交流听得见,可是总是过一会就伸手过来整个覆住她的手。
    他一直坚定地选择坐在她身边。
    ……
    “谢谢。”谢含坐在姜景泽为她拖好的椅子上,又客气了一句。
    姜景泽也没回复什么,只是拿起筷子低头吃饭,谢含分辨不出他脸上的神情,也不会一直盯着看。
    两人无声地吃了几口饭,姜景泽忽地打破沉默。
    “下次,”说着又停顿了一下,继续接上, “别再跟我说那么多谢谢。”
    “难道我们之间真的已经生疏到要你一天说几句谢谢了吗?”姜景泽嗤笑。
    谢含虽然确实有意疏远,但还是不忍心看到姜景泽这样颓然的神情,犹豫之下还是准备解释一句,“我不是……”
    “我现在也没有立场说这个,又忘了。”姜景泽很快自嘲一声。
    被打断之后,谢含也没继续说,重新低头吃饭。本以为他会结束这个话题,没想到姜景泽却放下手中的筷子,抬眼一错不错地盯着谢含,
    “我以前一直以为我们还有机会,你会回到我身边,四年了,你现在回来了,你当初的回答要改吗?”
    他只要答案。
    他可以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管,就在这里,在这里爱她。
    在看得到的地方,看不到的地方,一如既往地爱她。
    “不改。”谢含慢慢咽下嘴里的饭,然后顿了顿,还是说出了这句话,继而平静地望着姜景泽,好像满不在乎。
    她麻木无感的眼神深深刺痛了姜景泽的心。
    当初最后阿泽问的是什么呢,她当然记得。
    午夜梦回,谢含无数次回到那个场景,夜晚,路灯,长椅,还有姜景泽和她。
    “小含,真的……”姜景泽起身拉住要离开的她,语气近乎乞求的发问,“真的不能继续在一起吗?一定要分开吗?”
    谢含没有转身,只有瓮声瓮气却又坚定的一句“不能。”
    在梦里,每当再次回到那个夜晚,谢含都会转身回头直接扑进姜景泽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胸膛,边哭边不停地说:“对不起,阿泽,对不起,对不起……”
    在那个时候,谢含真的觉得站在面前的姜景泽就是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比父母都要好,而且错过了他,这辈子应该都不会遇到像他这样满心满眼都是她的人了,再也不会有人眉眼带笑又缱绻地叫自己小含。
    就是很想哭,觉得她既幸运又不幸。
    他们有美好的过去,却没有璀璨的未来。
    作者有话说:
    虽然谢含现在就是放纵自己堕落,对周围一切麻木的状态,但就像她自己想的那样,她和姜景泽永远都不可能对彼此无动于衷。
    所以,只要姜景泽有一点苗头很直接地指向她,她还是会情不自禁地向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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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如霁月清风,经过我时,拂走我身上尘埃。”
    偏执心机步步为营vs伪乖顺真愿者上钩
    1、
    漆黑幽深的巷子里传出一声声拳拳到肉的打斗声,少年的闷哼声和流里流气的咒骂声充斥着她的耳朵。
    温羽缩成一团躲在拐角暗影处,双手死死捂住嘴巴,不敢发出声音暴露自己。
    不知道这场暴行持续了多久,确定他们离开的时候,她卸了身上的力气,跌坐在地上。
    她缓了会才走出去,看着呈大字型躺在地上的少年浑身遮不住的戾气,在黑暗的环境里借着月光能看到他漆黑透亮的双眸,那里面闪烁着危险。
    他像一只蛰伏在黑暗中蓄意逮捕猎物的恶豹,一不留神,他就会把你摁在他锋利的爪牙下,让你再也逃脱不了。
    少年的掩护和受伤,让她心生愧疚。
    殊其实从她走进这个巷子开始,网就下了。
    2、
    郁烬出国前一天,他一大早就守在温羽楼下,等着她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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