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林在这种刺/激下简直头晕目眩,小脑一罢工,左脚踩着右脚,绊着直接往后倒。
    “褚林!”叶栋梁看得心惊肉跳。
    褚林又听见了铜铃的声音,好像是被风带着翩翩起舞,他落入了一个怀抱,像躺在云端那般温柔。
    “小心。”那是穆卓野的声音。
    “卓也?”褚林喃喃低语。
    他不太敢确定,但眼前的人确实是穆卓野,犹如第一次见面的惊喜,从破晓天光而来,魂牵梦萦——
    怎么会在这里见面了?情理之外,也或许意料之中。
    褚林的三魂七魄暂时找不到各自的位置,傻了。穆卓野把他扛出更衣室,新鲜空气一吹,神智与理智再次占领高地。
    穆卓野的手臂是硬的,很凉,手感和之前在无人区厮混时一模一样,褚林摸到了,猛地打一激灵。他抬起眼晴,不可置信地盯着穆卓野看。
    穆卓野大大方方地让他看。
    头发剪了,小辫儿没了,骑马的时候荡不起来了,摸上去估计还扎手。
    他是穆卓野吗?褚林突然产生怀疑了,他蹙着眉眼,小心翼翼地试探,“卓也?”
    穆卓野的眼睛很亮,像刚升起的太阳,还带着无人区的嚣张,他笑着点头回应,把褚林往自己身前带,说嗯。
    褚林的心在飘了三个月后终于安安稳稳地落到了实处,刺激大发了,没晕过去算心里素质不错。褚林脚软,喘不上气,一句话卡在喉咙,被风一吹直接发作。他剧烈咳嗽,分分钟能把肺咳出来。
    周围的人近而远之,只有穆卓野紧紧抱着褚林哄,“林,没事,没事了。”
    这话一字不落地钻进褚林的耳朵,又是一剂清心静气的良药,褚林的心境越发清明。
    等会儿,他为什么会在这儿?他凭什么比我淡定!
    褚林不咳嗽了,他推开穆卓野,眯缝着眼睛打量人,表情单薄且高冷。
    这种情绪转变复杂又直接,全显在脸上了。从天降的喜悦到惊疑不定,最后直接摆出老子不吃你这一套的架势,褚林干脆利落地跟穆卓野画出了一道三八线。
    满是心眼的褚林又回来了。
    穆卓野无可奈何,他朝思暮想的爱人太聪明了,自己还没来得及关迷魂汤,先让人一脚踹破了八卦阵——
    啧,不好哄了。
    这二位天雷勾地火地对峙着,一个想哄一个想拍拍屁股走人,正当关键时刻,叶栋梁出现了。
    “林!吓死我了。”叶栋梁没谱,也习惯了,他没眼力见儿,直接挂褚林身上,上下其手地摸,“没摔哪儿吧?”
    褚林挣不开,杵在穆卓野面前很尴尬。
    穆卓野脸沉的,嘴角一抽,不大高兴,他伸手一挡,不动神色地把褚林和叶栋梁分开了,紧接着手掌一番翻,把褚林往自己身后揽。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叶栋梁这才注意到穆卓野,“哎哟,穆卓野!”
    穆卓野不高兴归不高兴,表面工夫做全了,装的人模人样,“叶老师好。”
    “这两天准备比赛,一直没看见你,我以为你没在学校呢,”叶栋梁在学生面前一贯保持良好形象,切换自如,“得,今年的第一名没悬念了,你稳定发挥,别人争取第二。”
    穆卓野笑了笑,十分谦虚,“不好说,很久没练了。”
    褚林听着,差点没笑出声。没练?徒手宰狼的体能,嗯,对,练了得上天。他十分想戳穿这货扮猪吃老虎的德行,又得忍着。
    叶栋梁不明所以,问褚林怎么了。
    褚林保持高冷,板着脸,不说话,也不看穆卓野。
    比赛快开始了,所有选手往起点方向涌,场面有点乱,褚林站在路当中,让人撞了几回,穆卓野护着,把人带到自己身前,问:“林,撞疼了吗?”
    褚林眼角一抽——这人就是故意的!
    叶栋梁不傻,他虽为直男,对这方面也懂些内涵。
    “你俩认识?”
    褚林嘴快,“不认识!”
    穆卓野:“……”
    行吧,真不好哄了。
    叶栋梁干笑,十分敷衍地应了声哦,转头又对穆卓野说:“比赛快开始了,你先过去。”
    穆卓野说好,他当着叶栋梁的面微微低头,下巴戳了戳褚林的发顶,笑着问:“林,你看我比赛吗?”
    很亲密的举动,直接把叶栋梁看傻了。
    褚林无动于衷,“不看。”
    穆卓野说哦,显得很失落。
    褚林的表情绷不住了,马上要往心里软了。
    现场的气氛愈发沸反盈天,所有人都在催促穆卓野,穆卓野手里拎着一只单肩运动包,很自然的交给了褚林。
    褚林接住了,没扔。
    叶栋梁故意提醒穆卓野,“那个,更衣室里有储物柜。”
    穆卓野笑着,表达得含蓄又骄傲,“没事儿叶老师,我有人,用不着储物柜了。”
    叶栋梁目送穆卓野离开,融入人海,虽然个高还是显眼。他欲言又止地看褚林,不耻下问,“那个……他有什么人?”
    褚林当着是废话,自动无视了,“老叶,马拉松的终点在哪儿?”
    “就你咖啡店门口,全马,42公里,绕着跑的。”
    褚林又问:“他能跑多长时间?”
    叶栋梁揣着明白装糊涂,“啊,谁?”
    褚林心烦意乱,送了个白眼过去。
    “穆卓野吗?”叶栋梁讪笑:“他是我们学校田径队的,去年跑了6个小时,第一,今年估计能蝉联,他很厉害。”
    “我知道他很厉害。”褚林声音很轻。
    叶栋梁没听见,“啊?”
    褚林:“……”
    田径队?褚林想起了那件衣服,心里更加烦躁。
    叶栋梁好奇的要死,“不是,你跟穆卓野认识啊?你俩怎么认识的?你们什么关系啊?”
    “什么关系?”褚林看着人群,他已经找不到穆卓野了,只能自嘲地笑了笑,“我不知道。”
    叶栋梁说:“啧,敷衍我。”
    褚林不想再往下说了,他把穆卓野的包往肩上一背,往后退出人群,想给我自己找个清净。
    可事与愿违,叶栋梁压根不想让褚林清净。
    褚林关了咖啡店的门,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让店里的员工带薪休假,自己坐在靠窗的位置,他晒着太阳,手托下巴,手指一下一下点着,漫不经心地看着终点。
    等人呢。
    挺浪漫的,除了嘴碎的叶栋梁破坏气氛。
    半小时的功夫,叶栋梁把穆卓野在学校的生活事无巨细地全跟褚林说了。
    风云人物啊。
    褚林偶尔应答一声,其实他听得很认真。
    叶栋梁喝不惯咖啡,他喜欢喝茶,褚林给他冲了杯美式,冰的,叶栋梁一口没喝,继续往下说:“喜欢穆卓野的小姑娘不少,男孩儿也有,他这种款式的,在哪儿都耀眼。”
    褚林说是,他很认同叶栋梁对穆卓野的评价,想了想,觉得不对,又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学校表白墙隔三差五出现一回的名字,我们老师都调侃呢,猜他鹿死谁手,”叶栋梁手掌一拍,又摊开,跟说相声似的,“好么,单身四年,十分洁身自好了。”
    褚林眉间轻轻一蹙,问:“他大几?”
    “……”叶栋梁无语了,“敢情我刚才说的话你一个字没听进去啊?”
    褚林说嗯,“你再说一遍。”
    “大四,最后一学期了。”
    “什么专业?”
    “种子科学与工程专业。”
    褚林没听懂,不耻上问:“干什么的?”
    这回轮到叶栋梁高冷了,“你百度。”
    褚林懒得百度,下回直接问穆卓野。
    叶栋梁像一位高级工具人,替褚林答疑解惑了,又来了一通电话,说忙,走之前一口气干完了冰美式,苦得上蹿下跳,“靠!什么玩意儿。”
    褚林失笑:“提神醒脑。”
    叶栋梁走了,跑得很急,没关门,凉风往咖啡店里钻,褚林没开空调,有点儿冷,他指尖一动,像是回了神,目光便落在了运动包上。
    运动包的拉链开了一半,犹抱琵琶半遮面地召唤着褚林。褚林的拉扯只在片刻,他觉得穆卓野就是故意的,于是心安理得了。
    褚林把包打开了,里面装着一套运动便服,薄款春装,穆卓野是真不怕冷。再往下翻,有一台手机,还有一张学生证。
    学生证上穆卓野的一寸照,头发比现在长,也黑,稚嫩又朝气蓬勃,估计是新生刚入学时拍得。褚林不可抑制地笑了笑,指尖轻轻摩挲,摩到穆卓野的名字上。
    交缠于无人区夜晚的低吟在耳边回荡,褚林红了眼眶,脊背颤栗。
    运动包里的手机突然亮了,穆卓野定的闹铃响了,中午十一点半,不知道闹着干什么用,大概是刻意提醒褚林该进入下一个步骤了。
    手机也给看啊?行,褚林毫无心理负担了。
    穆卓野的手机壁纸没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相当直接,挂着三个字——随便看。褚林挑眉,觉得不太满意,“密码呢?”
    挨个试吧。
    第一次就错了,褚林脑子搭错了线,不知道琢磨了什么玩意儿,点了自己的生日,有点儿羞耻感,反正没解开。
    穆卓野没有一点土味的浪漫细胞。
    “我就是脑子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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