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我?”十七感觉自己被当头敲了一记杀威棒,阵阵发懵。
    “师傅怎么和我开这种玩笑,我怎么会是云蔚的姐姐。”
    “师傅前几日说要和你详谈的事就是这件。”梁退难得温情地握住了十七的手,“门主亲自查的,不会有错。”
    说罢,她从自己身上摸出一个瓷瓶,里面装着凤仙花汁液,“你要是不信,还有个法子。”
    十七在梁退的授意下解开了上衣,露出后背,梁退在她腰侧涂了一些凤仙花汁,便看到原本白皙无痕的皮肤突然显现出鲜红的印记。十七一扭头便看到自己的身上,出现了和云蔚一模一样的纹身。
    云蔚曾说过,这是他父亲亲手为他与云若刺的。云若比云若大两岁,而自己今年也整二十。
    她愣在椅子上,脑子里空空如也。
    “这是你们杨家的藏宝图,这回你该信了吧。”
    “你就是杨云若,杨云蔚的亲姐姐。”
    轻飘飘的一句话,像是一座山一般,压在了十七心间,她眼睫颤了颤,若无其事地问:“师傅,姐弟是亲人对吧。”而亲人之间不能有男女之情。
    “你是高兴傻了?”梁退无奈地笑,“这世上属云蔚和你亲。”
    “是啊,真好,我有亲人了。”十七站起身来,穿好衣服,向师傅告辞。
    “等等。”此时哄好自己的初一从外面进来,看到她通红的眼眶,扔给她一瓶药,“我做的忘忧散的解药,吃与不吃,看你自己。”
    梁退一拍桌子站起来,“你给她这个干什么?吃了会折寿的。”
    四绝门的杀手一过二十七,便不再出任务,到时他们有两个选择,一是去各地做暗桩,为四绝门搜罗情报,直至寿终正寝。二是吃了解药领一笔遣散费,余生不再受门内控制,可解药也有不小的毒性,服用者泰半不到四十就撒手人寰。
    而且现在门内分发的解药,并不能让人恢复记忆,只有初一研制出的,才有此功效,十七握紧瓶身,想必它的毒性更大。
    “多谢师兄。”十七躬身说。
    梁退则急忙要去夺十七手里的药,“听师傅的,你不能吃,师傅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师傅只比我大十五岁,保养得当的话,到时还算不上白发。”
    没想到一向乖顺听话的十七也学会了敷衍自己,梁退喉头一哽,身体一滞,初一便上前堵住了她,随后十七甩上门,脚下生风地走了。
    ...........
    云蔚在晚上等回了十七,她满身酒气,但神志尚算清明,见他坐在床边,一时进退两难,“你还没睡?”
    “你还没回来我怎么睡得着?”
    “你干什么去了?”云蔚皱着眉,闻着她身上的酒味。
    反身阖上门,十七道:“今天去见了我师傅和师兄。”
    “就是你在四绝门里的师傅?”云蔚斟了一杯热茶递给十七,他依然对云若胸口的剑伤耿耿于怀,“徒弟都差点死了,要她这个师傅有什么用?”
    “我师傅对我还是不错的。”十七盯着茶杯里澄澈的茶水,忽然不敢看云蔚。
    因为没有记忆,她对自己是云蔚姐姐这件事有些茫然,约束着她并且让她苦恼的,是俗世的人伦义理。
    她知道亲人之间不能有男女私情,更不必说男欢女爱,可她回忆起与云蔚的种种依然是脸红心跳的,而不是令人作呕。
    十七觉得她有罪,云蔚不知道自己是他的姐姐,所以全身心地爱恋着她,这是人之常情,可自己现在已经清楚和云蔚的血缘关系,为何却不舍得说呢?
    “云蔚,若你找到了你姐姐,要做些什么?”
    云蔚端详着她的目光忽然顿住,转到地上来,“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没怎么,就是想起来了,有些好奇。”
    “找到云若,那自然是……”云蔚瞅着自己的鞋尖,“像以前那般相处。”
    以前那般,必然是寻常姐弟相处的样子,十七灌下一盏茶,心里也做了决定。
    若是此时把自己就是云若的事告知于云蔚,那么他必然接受不了,心中爱慕的人,竟是骨肉至亲,他将承受多大的打击呢?
    所以她得给云蔚忘掉这些的余裕,最好他移情别恋,把和自己的纠缠牵扯抛诸脑后,那时才是相认的好时机。
    十七站起身,转头去了云蔚的房间,云蔚不明所以,以为她是自己的房间住腻歪了,跟着她走过来。
    可十七竟然反锁了房门,他敲门要进,十七沉下声说:“我今日乏了,想一个人睡。”
    自表明心迹以来,这还是十七头一次如此冷冰冰地对他,云蔚不免也心里有气,“哦,你自个儿好好睡!”
    随后他也反锁上了房门。
    第二日,云蔚起了个大早,他想自己昨晚语气并不好,十七忙了一天,必然是疲乏的,他没有温柔似水地做一朵解语花,反而和十七闹起了脾气,是很不懂事的做法。
    但推开十七的房门,却发现她早便走了,床铺迭得整齐,一点儿热乎气都没有。
    一连几天,十七都是早出晚归,云蔚看不到她的人影,心里不禁慌乱起来,莫非十七知道了她就是云若?可若是如此为何不与他相认?
    云蔚甩掉脑子里的顾虑,世上唯一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他和杨善,他不会说,而杨善没有机会说,那么十七是必然不会知道的。
    可她身上还有和他一模一样的纹身。
    云蔚双腿瘫软,他不禁连连猜想,十七背着他去了城里的花楼,和别的男人厮混之时,情动不已,随后发现自己后腰上的纹身,从而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
    登时,他心跳如雷,又酸又苦,他想不到更合理的理由来解释现在的情况,不然好好的,十七为何冷落他呢?
    想着想着,夜色渐浓,四更天的梆子敲过,屋外终于有了脚步声,云蔚及时冲出去,正好堵住回屋歇息的十七。
    “你去哪里鬼混了?现在才回来。”
    十七怕吵到别人,捂住他的嘴,进了他的房间。
    白猫被这动静吵醒,竖起脖子瞅了他们一眼,背过身子又去睡了。
    “我这几日有任务。”她解释说。
    云蔚嗅过她的衣服,除了一股干冽的风味,再无其他,绷着的心弦才算放松,“姑且先信你。”
    “什么任务?”
    “门规不让任务外传,何况知道了对你没好处。”
    见云蔚不再质问,十七轻轻呼出一口气,幸好自己戴着面具,否则以云蔚刁钻的目光,必然能看出她在撒谎。
    门内倒是有任务派给她,可她一个都没有接,云蔚身怀藏宝图,又无自保之力,她得时时刻刻守着他。因为有心拨乱反正,她自然不能和云蔚腻在一起,应当拉开距离,所以每天早早起身,藏在客栈周围。
    于是她看到了云蔚忧心忡忡地等待着自己,十七深知不能再这样下去,便想给他找些事干。
    “云蔚,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十七问。
    “我不知道。”
    “寻常人家像你这个年纪的男子,都在读书,你想不想读书?”
    云蔚想起自己学过的诗词歌赋,生出一股厌学之心,“可我已经读了不少书了。”
    “不是你之前读的那些,是四书五经六艺,教人奋进向上的道理。”
    云蔚懵懵懂懂,“我学这些有什么用?况且我是贱籍,又是逃出来的,去哪里读书?”
    十七从怀里掏出一张户籍凭契,上面写明了户主年龄、籍贯、家口人数,朱砂官印鲜明,就差一个名字没有写。
    “你想叫什么名字,自己来添。”十七把户籍放在桌上,“云州天屿山上有一家青云书院,我明日就去为你报名。”
    “明日?”
    云蔚捏起那张薄薄的纸,这是十七为他改换的身份,有了这张纸,他就不再是私逃的小倌,而是清清白白的商户之子。
    他可以读书明礼,科举入仕,若他当上了官,他就有机会查清杨家被灭门的真相,报爹娘的仇,也可以成为十七的依靠,让她不必再做刀尖舔血的杀手。
    一瞬之间,他的人生便开阔许多,云蔚拿起笔,思索片刻,给自己取了一个新名字,杨翼,字培风。
    他吹干纸上的墨迹,“那我去读书了,你要去做什么?”
    “我自然是去做我该做的事。”她向师傅打探过,门主怎么会为了一个远房亲戚劳神劳力,梁退也觉得莫名,但她说:“门主自霍寻雁断了腿之后,愈发令人捉摸不定了,谁知道他又打算做什么。”
    总归是不会白白让师傅给她这些消息的,十七想。
    青云书院中秋节后开学,报过名后,便只剩下半个月的时间,置办东西。
    书院内为诸位学子提供住宿,所以云蔚住在山上,一个月休沐两天,十七觉得这安排妙极,书院人多眼杂,而且受朝廷庇佑,想必那些打杨家宝藏主意的人,顾忌着人多眼杂,不敢轻易下手。
    而且青云书院,还有许多女学子,虽然不是同堂授课,但时不时会举办诗会,届时才子佳人两两相对,花前月下,吟诗做赋,云蔚一定会很快忘记她的。
    她想云蔚爱上自己不过是因为她救了他几回,当时他初初逃出枕香馆,心里一直惴惴不安,便本能地依靠她。
    但十七深知自己抠门呆板又无趣,不能算是一个良配,有了别人相衬,聪明的云蔚会知道,谁才最适合他。
    去书院的前一夜,十七没有躲着云蔚,她把自己身上剩余的银票,都塞给了云蔚,按照初九所说,要想讨姑娘欢心,胭脂水粉珠宝首饰是少不了的。
    因为这段时日,忙着置办东西,十七又时常说自己有任务,他们见面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云蔚内心早有不满。
    眼见得十七又要和他分房睡,他在屏风后解开外衣,只余单薄的寝衣,“你等等。”
    云蔚叫住十七,容不得她拒绝,便伸手抱紧了她,“你这几日是不是故意躲着我?”
    “没有……”十七想要挣脱他的怀抱,他们是亲姐弟,这样亲密是不对的。
    “你明明就在躲我,不然怎么都不和我一起睡?”
    十七想自己这时应该说几句重话,比如嫌他烦,嫌他黏人,最后甩开他,让他不要再来找自己。
    但她看着云蔚委屈的目光,又想到这个人是她血脉相连的弟弟,那些话便说不出口,十七不知自己何时变得如此心软。
    于是一出腔便是柔软的解释,“我怕晚上回的太迟,吵了你睡觉。”
    “说的我这么能睡,我又不是猪。”
    云蔚把自己的唇凑上去,“那你得好好补偿我。”
    十七垂下眼帘,偏过脸去,一副拒绝的姿态,“我有些累了……”
    “可我明日就走了,那么久见不到你,我会很想你的。”云蔚解开十七的面具,碰碰她微凉的鼻尖,“你就这么能忍的住,一点都不想……”
    他似乎是羞赧不已,又怕屋里的猫听清,极轻极轻地在十七耳边道:“不想睡我么?”
    十七感觉那一点微弱的气声像是闪烁不定的鲜红火星,瞬间便点燃了广袤的荒原,她似乎感受到了一阵炎风,席卷着刮过,令她心田皲裂。
    但云蔚的声音如环似珮,泠泠作响,仿佛清冽的泉,他牵着茫茫然的自己坐到圈椅里,随后跨坐在她的大腿上。
    解开自己薄薄的丝质寝衣,露出微微起伏的男性胸膛,云蔚弓着腰把乳头送到十七嘴边磨蹭,“你就不想吃一吃?”
    十七愣愣地看他,灯下的云蔚好似比往常更为夺人眼球,他就像是山精野怪,白日里装出人似的端方自持,一到晚上就原形毕露,浑身上下都是勾魂的本事。
    云蔚见她不动作,又捧着她的脸,深深地看她,下身在她腿间磨蹭几下,“我好硬了,想要你。”
    十七感觉自己飘了起来,飘到房间的半空中,居高临下都看着自己吻上云蔚喋喋不休的嘴,白瓷般的胸口,随后手钻到云蔚的亵裤里,抚摸着他的臀。
    她听见云蔚在说,“进来……”
    于是她便进去了,烛火摇晃的室内,好似一瞬间变成黑暗潮湿的沼泽地,淤泥吞没了她的腿脚,渐渐地漫到腰上来。
    十七就这样平静地看着自己一点点陷进去,她本有机会挣脱的,可她选择了紧紧拥抱着云蔚。
    最后一次了,她想,就让她最后再放肆一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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