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白,挂着夜露的晨曦慢慢把黑暗吞噬,清朗的淡蓝色逐渐从树梢上挂起。
    唐景珏晨跑之后牵着狗给白池带吃的回来,路上秦斌给他打电话,问准没准备好复职的事情。局里给的意见是往上升一级,再抬一道杠,比基层所长高一杠。
    白池还没醒,昨晚拉着他打游戏,结果人菜瘾大,非跟对面情侣死扛,扛了八局,唐景珏带她赢了五局,把对面打服之后白池才揉着眼睛睡觉。
    本来唐景珏也想强制一回,把手机收掉按着白池睡觉来的,后来白池连打三局差点被气哭,跟唐景珏谈条件,赢一局做一次,他没过脑子就答应了。到后面才发现这又是个陷阱,白池又没说什么时候。
    一年到头被白池诓过的次数不少,唐景珏没算过,但白池总是先想方设法勾引他,到最后又按着不让他动,很会装可怜,有时候唐景珏能忍住,有时候不能,忍住的时候也饶了白池不少回,利滚利都能做三个月,但白池不认,只有唐景珏自己吃哑巴亏。
    好在白池的病情好转很快,大概在他回来半年后,医生就告诉他白池彻底好了,以后不出现类似的刺激,她就不会再出现幻觉。
    唐景珏会好好保护她,不会再给任何人伤害她的机会,包括他自己。
    唐景珏和白池度假一年回国之后又养了一条狗,是退下来的警犬,年纪没有很大,但是嗅觉出了点问题,白池挺喜欢那只小狗,正好小猫叫小白,小狗她起名叫小唐,顺理成章地留下了。
    詹尼斯和莫妮卡送了他们一套房子,周围很适合遛狗,就是离市局有点远,养宠物这活不累人,但费事,唐景珏负责养,照顾白池和一猫一狗,白池负责抱,小白小唐负责逗白池开心以及惹白池生气。
    喊了几声之后白池还没起,唐景珏落下一个吻,白池抓住他的手往胸口上埋,哼哼唧唧地赖床。
    唐景珏没顺着她的劲,他刚洗过手,冰凉,凑过去吻了吻白池的眼睛:“凉。”
    “被窝里暖和。”白池咕哝着说。
    小唐遛弯回来很兴奋,在楼下的窝里上蹿下跳。
    “小唐你狗叫什么!”白池软着声音,没什么威慑力。
    白池把唐景珏的手当抱枕扔了出去,唐景珏好笑地看着白池越养越大的起床气,一点办法没有。
    “你给他取名小唐是不是就为了骂我。”
    白池倒也诚实:“被你看出来了。”
    说着又抓起唐景珏的手当枕头,觉得有点硌手就撒开了“你去教训那个小崽子,我再睡一会,好困。”
    唐景珏把羽被往里揉了揉,把白池整个人包得只剩一个头露在外面,很快白池的呼吸就轻了起来。唐景珏走出卧室,半蹲在小唐旁边,小唐兴奋地不断摇尾巴,唐景珏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小唐很聪明,一下就安分了。
    看白池没什么要起的意思,唐景珏把早餐放进温箱里,等白池起来再吃,如果起得太晚就带她去吃秦斌推荐的泰国菜,秦斌说他们家小孩爱吃,那白池应该也能喜欢吃。
    唐景珏先订好了位,又在桌子前打开警局的资料,有些是需要用内网,不能在市局之外查,有些可以,唐景珏打开那个八年没登录的邮箱,一堆邮件全弹了出来。扫了一眼,唐景珏把鼠标移到一个熟悉的联系人,然后点开。
    发件人:小白lt;lt;a href=mailto:&lt;a href=mailto:<a href="mailto:tang.honey@edggt;gt;tang.honey@edggt;lt;/agt;&gt;tang.honey@edggt;gt;tang.honey@edggt;lt;/agt;&lt;/a&gt;">tang.honey@edggt;gt;tang.honey@edggt;lt;/agt;&gt;tang.honey@edggt;gt;tang.honey@edggt;lt;/agt;&lt;/a&gt;</a>
    时间:20**年5月21日21:34
    收件人:唐队lt;lt;a href=mailto:&lt;a href=mailto:<a href="mailto:bai.sweet@govgt;gt;bai.sweet@govgt;lt;/agt;&gt;bai.sweet@govgt;gt;bai.sweet@govgt;lt;/agt;&lt;/a&gt;">bai.sweet@govgt;gt;bai.sweet@govgt;lt;/agt;&gt;bai.sweet@govgt;gt;bai.sweet@govgt;lt;/agt;&lt;/a&gt;</a>
    主题:大骗子
    Daddy,
    是我,谢琰东不告诉我你的近况,我联系不到你,只好开始发邮件,这已经是第一、二、三……
    很多封邮件了。
    由于你们警局的邮箱不好搞,所以非常抱歉,我用了一些非常规手段。你一定想不到这是谁教我的,是邹凯,他现在转去学计算机了,很神奇他这样跳脱的人做码农居然很有天分。我叮嘱他千万不要穿格子衫,他送了我一箱范思哲的印花衬衫表明态度。事后我买了同款寄给学长,当作邹凯送他的生日礼物。你知道的,对于学长这样一个每天16个小时泡在实验室穿白大褂的人来说,这实在是太大的冲击。
    于是学长一个星期没有让邹凯进家门。
    哦对了,说回来,这东西是他做的。原理我解释不清,但如果有人打开了你邮箱里任何一份邮件,它都会有已读模式,而且自动向我报告一份地理位置,以短信的形式。
    学长和邹凯很好,当然,除了个别事件搞得学长很尴尬。毕竟你知道的,邹凯的性格就是很让人,嗯……如沐春风。昨天他在逸夫楼上飘了个热气球,上面挂满了碎冰蓝,坠下来两条横幅,明目张胆地标着学长的大名,伴奏是他对音乐的审美异常奇特的喜庆唢呐,导致我一时不知道究竟是在婚礼还是在葬礼现场。
    总之,学长和邹凯的名字再次大杀四方,已经成了整个校区地标性的传奇。
    然后今天学长拉我出去避难,他说邹凯给他准备了惊喜,他不知道用什么心情面对。
    邹凯用免费给我提供一年的技术服务贿赂我,我妥协了,毕竟今天这样重要的日子还是要把学长还给他。
    房妙离很好,三天两头拉我出门,吵死了。
    最开始秦队两个小时打一次我的电话,只要没及时接听他就会在二十分钟之内赶到你家,确认我是否还活着……有一次我跑到你的衣柜里,被他掀出来的场面真的很尴尬。
    啊,还有谁的近况没跟你交代吗,好像只剩下我了。
    那你猜猜我在干什么吧。
    你一定想不到我在干什么。当然,除了写邮件。
    我在看安徒生。
    你个骗子,你这么会讲故事,你怎么不亲自去写童话呢,还剽窃人家的灵感改编,你知道这东西涉嫌侵权吗?
    前几天有人在拍红色的月亮,我抬头看了看,总觉得那不是月亮。长镜下的环形山呈圆形凹状的结构,很像失水皱缩的红细胞,一场恶劣的大雨就足以让它们爆开,好在它并没有各种膜结构复杂的细胞器,涨破的过程应该没那么惨烈。
    我记得我之前有给你看过单细胞生物死亡的过程,高倍的显微镜下,全身透明的草履虫无声无息地解体,一个个透明的泡泡在溶液中游离,然后就和载玻片上的气泡和杂质混和在一起,完全失去生命体的形状,就此消失在这个世界。
    像没有人知道哪条溪水里生长出一群一群原生动物一样,它们的退场也安静得很有礼貌。
    你觉得,它看到的月亮,和我看到的月亮,是同一轮吗?
    那你呢?
    很不巧,那天我正好在读林徽因,所以我对你的怨恨又加了一层。
    “一样是明月,一样是隔山灯火。
    满天的星,只有人不见,梦似的挂起。”
    为了你有更加明确的对象感,我可以告诉你这本书是秦叔叔带的,你可以去骂他了。
    可是月亮不关心任何一只草履虫,也从不在意是否被人夸赞,它的圆缺都是科学严密证明的自然现象,是人类多此一举,赋予它们各类理想或情绪。
    好的,我差不多要睡觉了,晚安。
    对了,唐队长。
    今晚月色很美,记得抬头看。
    Your  daugh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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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件人:小白lt;lt;a href=mailto:&lt;a href=mailto:<a href="mailto:tang.honey@edggt;gt;tang.honey@edggt;lt;/agt;&gt;tang.honey@edggt;gt;tang.honey@edggt;lt;/agt;&lt;/a&gt;">tang.honey@edggt;gt;tang.honey@edggt;lt;/agt;&gt;tang.honey@edggt;gt;tang.honey@edggt;lt;/agt;&lt;/a&gt;</a>
    时间:20**年5月22日03:46
    收件人:唐队lt;lt;a href=mailto:&lt;a href=mailto:<a href="mailto:bai.sweet@govgt;gt;bai.sweet@govgt;lt;/agt;&gt;bai.sweet@govgt;gt;bai.sweet@govgt;lt;/agt;&lt;/a&gt;">bai.sweet@govgt;gt;bai.sweet@govgt;lt;/agt;&gt;bai.sweet@govgt;gt;bai.sweet@govgt;lt;/agt;&lt;/a&gt;</a>
    主题:未知
    我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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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件人:小白lt;lt;a href=mailto:&lt;a href=mailto:<a href="mailto:tang.honey@edggt;gt;tang.honey@edggt;lt;/agt;&gt;tang.honey@edggt;gt;tang.honey@edggt;lt;/agt;&lt;/a&gt;">tang.honey@edggt;gt;tang.honey@edggt;lt;/agt;&gt;tang.honey@edggt;gt;tang.honey@edggt;lt;/agt;&lt;/a&gt;</a>
    时间:20**年5月22日05:52
    收件人:唐队lt;lt;a href=mailto:&lt;a href=mailto:<a href="mailto:bai.sweet@govgt;gt;bai.sweet@govgt;lt;/agt;&gt;bai.sweet@govgt;gt;bai.sweet@govgt;lt;/agt;&lt;/a&gt;">bai.sweet@govgt;gt;bai.sweet@govgt;lt;/agt;&gt;bai.sweet@govgt;gt;bai.sweet@govgt;lt;/agt;&lt;/a&gt;</a>
    主题:未知
    我还是睡不着。
    我看到晦暗的天色逐渐被取代,月亮从天幕上像解体的草履虫一样慢慢消失,然后月亮被亮白的天晒得越来越浅,最后被晒干了,留一层薄透的膜,后来一阵风吹过来,薄膜也消失了。
    就像你一样。
    教教我怎么睡觉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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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池睡到快中午的时候才起,三点钟他们一起吃了那家泰国菜,白池今晚没打游戏,睡得很早。
    晚睡的人是唐景珏,他在回邮件,一天一封,他要回好几年才能全回完,但是他不打算停止,他会持续到两个人生命的终点。今后的每一天,他都会想起白池失眠的那些时间,然后将它们一点一点地补回来。
    他要接住白池的每一个夜晚。
    第二天上午,白池醒了之后发现手机上有一条短信,定位地址就在这栋房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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