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地时间内,许惟一听见了皮肉撞击声,女人惊叫声,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来到跟前,下一秒视线里竟然出现了许怀信的脸,只不过很模糊。
    许怀信却真真切切地注视床上的女孩,望见她触及自己时眼睛陡然地圆睁,再慢慢地涣散,那里面除了错愕,找不见其它情绪,然后她无意识地晕了过去。
    返回来逼问陈源给她吃了什么东西。陈源老实地坦白喂了不伤身体的迷药后,便被五花大绑起来,扔到了隔壁的空房间里,老板娘见着了黑脸的男人是多么可怕,唯唯诺诺地不敢多言。
    等处理完一切,许怀信再次回到床边,许惟一安静地躺在床上,他盯着八年未见的脸庞,只是褪去了少女的婴儿肥,竟觉找不回从前的影子了,就像她刚才看自己的眼神。
    许文妍自始至终站在房间一角,盯着男人就这么坐在床边看着,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落寞。
    许怀信拾起地上的衣服,正要为许惟一穿上。暼见靠在男人怀里半裸的女体,许文妍如被挨了一棍子,等缓过劲儿来,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门。
    半个钟头后,许惟一苏醒过来,眼皮缓慢地掀开了,突然一张放大的素雅脸庞闯了进来,欣喜地问道:“一一姐,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许是药效尚未过去,脑袋转不灵光,许惟一对着陌生又熟悉的人看了好半天,才认出她是许文妍。
    许文妍发现她懵懂的表情,用开玩笑地语气问:“为什么这么看着我?难道连自己的妹妹都不认识了吗?”
    说话间,房门嘎吱一下响了起来,许文妍扭头一看,是许怀信端着晚饭回来了。
    “哥,一一姐醒了。”许惟一闻言浑身紧绷,许文妍从床边站起来,把位子让出来,许怀信放下碗碟过去坐下,低头对向床上的人:还好吗?
    许惟一短暂地看了他一眼,甚至没能瞧出八年后的许怀信有哪些变化,移开目光,嗯了一声,不再说别的话。
    许怀信伸手拨开女孩侧脸的发丝,语气罕见地温柔:“怎么见到哥哥也不知道叫人了?”
    听到哥哥一词,心口猛地一酸,皱巴巴地缩成了一团,她咬住下唇,更加沉默无言。她知道自己在委屈,但是不知缘由何起,反而她面对梁风,可以顺利地接受他的出现,袒露自己的情绪,但她没办法同等地对待她的哥哥。
    眼下的局面不如事先预想的喜乐融融的大团圆结局,反而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气氛,不仅许怀信意识到了,许文妍也感到不知所措,忙打起圆场:“哥,我们都饿了,有什么话等吃饱再说吧。”
    许怀信掀开被子,要扶她起来,许惟一顺从地坐起来,话里却在拒绝:“我不饿,你们吃吧。”
    这副模样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甚至连许文妍都感觉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不饿,一整天啃了几口面包,都饿死了。”她故作夸张地说,挎上许惟一的胳膊,“真的好惊险,如果不是哥哥,真的找不到你们了,幸好找到了,明天我们就可以一起回家了。”
    哥哥,她倒是忘记了,许怀信可不止她一个妹妹。
    “好吧。”她拨开许文妍的手腕,起身落座到圆桌旁边:“我确实要离开明城,但不是和你们回去。”
    这话是说给许怀信他们俩人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带来的效果似乎是相同的。
    许怀信注意到她说话时语气表情淡淡的,似乎那个热情的,痴狂的珠珠被彻底地抹杀了,完完全全变成了另外一个有着和许惟一相似面孔的女人。
    被谁抹杀了,被八年漫长的时光,还是另外的男人?
    叁人围在桌边吃完晚饭,已经快夜里十点了,许文妍陪着许惟一睡一间房,许怀信则去了隔壁的陈源所在的房间,把事情前后逼问清楚,陈源才得以阖眼入睡。
    第二天吃完早饭准备启程,许文妍有些担心:“现在出发会不会有点危险,他们找不到人,应该会在关卡派人盯着吧。”
    “在这里坐以待毙只会更加危险,今天早上谢昂山给陈源打了几通电话,接通之后,我让陈源和他说了他们之前走的线路。”
    “可是那人还会相信陈源的话吗?”
    “谢昂山带的手下不多,不可能每条线路都派人把守,只能赌一赌了。”
    许惟一坐在桌子旁听着二人一唱一和,低头绞着手指玩,许怀信和许文妍商量完,又道:“你先去看着陈源,我有话和她说。”
    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人,许怀信拉着凳子,在她对面坐下,眼睛盯着她:“刚才说的你听到了吧,留在这里很危险,无论你心里怎么恨哥哥,等出去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当然就算和他正面交锋,我也不是没能力带你走,只不过会耗费很多时间要铺路打点,战线可能会拉得很长。但是你在这里受的委屈,哥哥一定会帮你讨回来。”
    相互纠缠的手指一顿,然后分开,她抬头对上他,浑然天成的五官仍旧锋利,却不见年少时的尖锐自我,是成熟男人的沉稳深邃。
    这让她感到陌生,也使她可以冷静地思考。“哥,我不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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