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勤委员推开门,左手捏着联络专用的对讲机,气喘吁吁地站稳:“还没找到林书书同学吗…”她话音未落,余光已经扫见丝绒幕布后头默默补妆的女孩,连忙噤声,朝控制台那边的同学打了个手势。
    校民乐团这次出了竹笛古筝的合奏节目,就排在独舞前面,这种表演需要音响的配合,所以后台也安静下来。大部分节目已然落幕,候场区那群道具部的同学也寥寥无几,倒是赵修函放下主持稿,微笑着朝她走来:“林书书同学刚回来,辛苦你了。”
    这本就是她分内的工作,后勤摆摆手,犹豫几秒,才决定提出自己的疑惑:“我记得诗朗诵后,下场演员都回礼堂右边的隔间更换服装了,从那之后的一个小时,她都没出现吗?”
    明知自己还有他人无法临时救场的独舞,还消失这么长的时间,仿佛,不应该是林书书这样优秀学生的作风。她们也算是对接过几次,彩排时的飘逸少女还曾让她惊艳赞叹,怎么就会有如此不负责任的突发事件?
    赵修函不自觉地抿起唇瓣,也没法给出个解释:“嗯,我等会问问她。”
    毕竟林书书两分钟前才莫名其妙地拉开门,无视任何人,独自走到现在的位置调整着装,周身还透出一副冷若冰霜的不耐。从前她也是高傲的,但还有着少女那种清淡的恬静,此刻则全是愤恨的尖刺,即使没有交谈,仍能感觉到明显的情绪变化。
    “行,我去控制台那边看看,也快收尾了。”后勤委员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表盘,和他简短交代两句,就猫腰去了过道。
    串词只剩最后一张,赵修函放下手卡,朝幕布看去。女孩刚扑好散粉,因她平素不化妆,乍然打扮自然容色更盛,清冷的面颊被膏脂精心晕染,有种异样的潮红。她添补得仔细,所以连眼皮和下巴上也有润泽过的娇媚感。这种奇怪的矛盾感,让人想到天池畔纯真无邪的圣女,千百年来都是眼高于顶,而偏偏今日,特意束高了盘发,脸红眼红地出现在人间。
    古筝的拨弹已然停止,候场的主持搭档和表演人员对视一眼,迎着暗下的灯光走到舞台中央,开始下一个节目的介绍,赵修函也迈步走到女孩身边,说话间不忘将桌台上摆放杂乱的化妆品收拾到专门的方包里:“林同学,该你上台了。”
    他看向她的眼神中流露出明显的不赞许,天生的责任感让他无法理解为什么身负节目的林书书会突然消失,且进入长时间的断联,使得所有后台人员为她焦急担心。
    不过现在不是指责质问的时候,他也无权审判这些,汇演落幕后,自有总负责人将错漏的环节一一盘点,公平追责。
    她却没什么反应,反倒忽略掉他克制的提醒,冷漠地看进他的眼底:“该死的…你为什么不看好她?”
    为什么要让她向来讨厌的刘墨绯,去勾引这样一个,好不容易满足自己对未来所有盘算的完美男人。
    换好表演服的她向来有去安静的地方拉伸的习惯,礼堂旁边的图书馆本是个无人打扰的好去处,可她刚上到二楼,便听见下头传来的声音。
    从争执,到难耐的喘息,到令人脸红心跳的肉体碰撞声,她认出那是刘墨绯压抑的呻吟,却不曾想大门打开,那位心理扭曲的继父正是她瞄准的受邀观礼人。
    “真恶心啊,你们。”林书书的嗓音有种阴狠的低哑,在那瞬间,就算是光正清朗的赵修函,也不免生出片刻的怔愣,甚至有种错愕的怀疑。
    从容如白天鹅般走向舞台中央的林书书,身着薄翼轻纱、正轻盈踮脚的林书书,姣好而细腻的侧脸接迎夺目灯光的林书书,真的用那样怨毒无比的目光,毫无前因后果地淬骂出了一句无法入耳的话?
    望着幕布前优雅起舞的少女,观众席里的男学生们早已掌声雷动,整理好手卡的搭档长如释重负,站到赵修函好奇地问:“你们后来在哪找到书书的?”她们从前在一个老师那里学舞,关系还算亲密。
    “她自己回来了,”他唇瓣微歙,到底将那句“只是状态似乎不对”咽了下去。搭档也没追问:“还好,有惊无险嘛,她要真不回来,我还得替。跳舞好说,只是你们找的那套衣服,设计太复杂了,我穿上肯定特别奇怪。”
    若最后还是没能联系上演员,独舞的节目就需要其他人顶替,虽说来观礼的学生们大多知道林书书这位美貌闻名学校的优秀代表,但本次汇演主要面向的还是出席的各位领导和家长,只要类型保持不变,就不算严重的舞台事故。
    赵修函手握话筒,旁边的说话声几乎没听进去。
    专心于主持和人员协调的他忽地意识到,刘墨绯也已经离席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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