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之前你自己不惜把那玩意儿掰断叫她上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阿朝心里鄙视他矫情,脸上却软哒哒,娇声说:“陛下,臣妾想您了嘛~”
    帝王冷漠瞥她,像看一个小人得志的王八蛋:“是你说看见我吃不下饭,哭着喊着要一个人住宣室殿。”
    “……那时我说气话嘛。”阿朝撒娇说:“陛下,这些天不见,我想您了,宝宝也想您了,您回来住吧,多陪陪我嘛。”最好哪里也不去,听说未央宫外现在还有许多朝臣跪着骂她祸国妖妃,可不能褚无咎被他们撺掇,又来与她作对,坏了她的大事。
    阿朝抱着他手臂:“我们在摘星楼住一阵,好不好嘛。”
    帝王冷漠拒绝:“不。”
    阿朝吧唧亲他一下。
    帝王掐住她的脸,阿朝嘴巴贴着他手掌,小虎牙轻轻咬一下他掌心。
    “……”他的脸色轻微变了变,眼神深暗下来,沉沉看着她。
    阿朝笑眯眯,像柔软的小蛇扑进他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缓慢摸他心口。
    这次帝王终于不说话了,他的手掌虚虚贴着她肚子,过了一会儿,慢慢轻柔把她抱进怀里。
    作者有话说:
    带刀的糖,吸溜吸溜,是不是吃起来更甜了?!o(≧v≦)o
    ——
    ?115、第115
    陨铁被陆陆续续从行宫送过来,一共不过十来斤,拿在手里不过小小一团,却几乎已经是昆仑这样大仙门几十万年积累的财富。
    阿朝都不知道褚无咎从哪来搞来这么多陨铁,当三界老大就是好,东搜搜西刮刮,再多抄几个族,什么好东西都搞到了。
    最初陨铁被送到阿房宫新建的铸器殿里,但这里的炉火不够,始终无法成型,阿朝就说昆仑练器房里山火最盛,特意让越秋秋跑来一趟,把陨铁给她带着叫运回昆仑,把那些玉牌给她,又一股脑附赠许多珍贵的练器材料,叮嘱别不舍得花钱,千万要给她重铸个最好的太平剑。
    帝王睁只眼闭只眼。
    这并不是他脾气好了,是阿朝最近超级努力地哄他,每天缠着他鬼混,虽然是纯正经的那种鬼混,画画眉写写字吃吃东西,但每天枕头风和甜言蜜语交替,也是很有威力了,褚无咎被她缠得再没上过朝,也没去管日夜跪在未央宫外声泪泣下的那些“忠臣良将”,每天除了陪着她在摘星楼看看风景吃吃茶,就只是偶尔去骨窟闭关修炼。
    褚无咎去骨窟的时候,长罗乐敏会来找她玩。
    阿朝和长罗乐敏一起嗑瓜子,长罗乐敏边吃,边忍不住往她肚子瞅:“你这个胎,要怀多久啊?”
    阿朝想了想:“太医说,大约是三年。”
    对于任何强大的修士与妖魔来说,繁衍后代都是无比艰难的事。
    血脉强悍的大妖,寿元绵长,孕育一个孩子花费百年甚至数百年都不是没有,阿朝现在是凡人,太医估量一下她的肚子,说这个孩子至少也得怀个几年。
    阿朝早和长生珠商量过,最多也只能装过三年,按三年算,如今已经有六个多月了,她的肚子也终于鼓起来,长生珠帮她计算着时间,只鼓起来一点点。
    阿朝看长罗乐敏满眼好奇:“你想摸摸吗?”
    长罗乐敏立刻疯狂摇头,一脸拒绝:“我可不敢,你这肚子太金贵,碰一下我都害怕。”
    阿朝失笑。
    长罗乐敏左右看了看,做贼似的从袖口摸出一封信:“这是我哥让我给你的信。”
    阿朝把嘴里的瓜子皮捏出来扔掉,擦了擦手,就把信拿起来拆开。
    “!”长罗乐敏一把按住她的手,瞪大眼睛看她,压低声音:“你、你就这么看,你收起来换个隐秘地方看。”
    阿朝:“这屋里只有咱们俩。”
    “但是隔墙有眼!”长罗乐敏恨铁不成钢:“说不定就有…的暗卫盯着呢。”
    阿朝一笑,摇了摇头:“以前是有,现在不敢有了。”
    长罗乐敏一下愣住,再看阿朝的眼神就充满敬畏,阿朝没在意,拆开信封,里面有两封信,一封是长罗风玉的,就几行字,说一切都按计划进行,已经放出风声拉拢了一批人,在各地的势力扩张很快,而且窦洪涛也被他压下去,不会再进宫给她添不痛快。
    另外还有一封信,是霍师兄的,他的信也很简单,简略介绍了东州的进展,也说情况不错,秋秋带去的东西都用上了,让她安心,在宫里好好照顾自己……最后,墨迹拖延了几小道,他像犹豫了半响,终究忍不住问了一句“蔚贵妃可安好?”
    阿朝看完信,看着最后那一句话,心里叹声气。
    “怎么了?”长罗乐敏看她神色,瞬间紧张:“出什么事了?”
    “没有。”阿朝叹气:“我就是想,我们昆仑的人,都太心软了。”
    “…”长罗乐敏张了张嘴,诚实说:“这确实不好。”
    这世道吧,虽然说出来不那么真善美,但的确是自私自利的混蛋活得更好。
    阿朝抿唇笑了笑,低头轻轻摸信纸。
    她们生在昆仑,受着家国天下的教导,在长辈们的庇佑与关爱下长大,就以为全天下的道理都应该是正义的、宽容的、良善的。
    这当然是太天真的想法,可凭什么这个世道容不下这样的天真,凭什么这世上的道理就不能是正义与良善,凭什么一个人安分而柔顺地生活着,遵从上位者的律法与规矩,缴纳赋税教养子女本本分分,却仍然会被随便一场战乱夺去生命,妻离子散,枯骨散落荒野,从生到死,甚至没有一个地方能开口倾诉一声本该属于自己的公道。
    褚无咎是枭雄般的霸主,他能维系这三界表面的统一与太平,但也至多是如此,他可以因为她怀着他们孩子而百无禁忌地赋予她一切权力、满足她一切心愿,可真正贤明的君主明明更应该懂得克制与尺度,她曾是师尊唯一的弟子,师尊养育她、教导她,给她一个师长一个父亲能给的所有疼爱,可师尊也不会一味纵容她,从不会放任她挥霍超越自己身份的权力。
    褚无咎对她多好啊。
    可如果她是一个普通的凡人,一个一生不会见到君王一面的百姓,她会希望生活在一个宽容而讲公理的君主治下,而不是做一个愿意为心爱.女人倾尽天下的枭雄霸主的子民。
    “娘娘。”宫人忽然在门外行礼,恭敬禀告:“贵妃娘娘求见。”
    “贵妃?”长罗乐敏愣住:“蔚韵婷?她来干嘛?”
    “天啊,你别见她吧。”长罗乐敏眼珠转了转,立刻疯狂给阿朝上眼药:“万一她是嫉妒你,来噶你肚子,你知道宅斗吧,就表面和你好姐妹,背地里走台阶时候撞你身上,哇,然后就完蛋了。”
    阿朝:…这就黑得太过分了,蔚韵婷又不是傻。
    “那是我师姐。”阿朝无奈,手指摸了摸信纸,说:“请她进来吧。”
    长罗乐敏眼药没上成功,撇撇嘴,就见蔚韵婷走进来,她只瞟一眼,就愣住了。
    蔚韵婷没如往日身着雍容华美的宫装,她穿着一身简单的蓝色裙裳,头发簪着几支发钗,装扮素淡,神容平静。
    长罗乐敏从没见过她这副打扮,原来准备好的冷嘲热讽还没说出口,稀奇瞅着她看:“贵妃娘娘,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您怎么打扮成这样啊?”
    蔚韵婷淡淡看她一眼,就像看空气一样略过她,只有目光落在阿朝身上时,才露出几分复杂。
    “贵妃娘娘。”阿朝说:“请坐吧。”
    长罗乐敏看阿朝这平淡的反应,一撇嘴,知道没有挑拨离间的机会了,识相地站起来先走了。
    长罗乐敏走了,蔚韵婷才慢慢坐下,凝望阿朝,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第一天回来,我竟没有认出你。”
    阿朝浅浅笑了下,说:“几百年过去,我也变了许多,认不出来很正常。”
    蔚韵婷扯了扯嘴角。
    “当年我看着你自刎,看着你的尸身在他怀里灰飞烟灭。”蔚韵婷哂笑:“这些年他不择手段地找你,我只当他是执念成魔,怎么想到,真正愚蠢的是我,你真的还活着,还能回来。”
    “你变了许多,但细细想,也没变什么。”蔚韵婷打量她,语气渐渐变得复杂:“总归你从来是福气最好的,自刎都能再活过来,曾经有大师伯疼你,后来他爱你,如今…”她的目光落在阿朝微微隆起的肚腹:“你竟还有了一个孩子。”
    “一个孩子啊…”她笑着叹息,仿佛是极致的羡慕又是极致的嫉恨:“你本就是君王心尖的那块肉,现在好了,你怀着他的孩子,他更是再也不会动你了,他恨不能把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摘下给你。”
    “你是真的,想做什么都可以了。”蔚韵婷缓缓攥紧手,声音终于忍不住带出强烈的情绪:“为什么,你总能心想事成,你什么都有,而我费尽心机,吃尽苦楚,也得不到你得到的一半。”
    阿朝平静而沉默看着蔚韵婷微露狰狞的面容。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又觉得没必要,大约蔚韵婷并不真想听她付出过什么,只是想倾诉自己的怨恨与不甘。
    蔚韵婷说完话,低下头,脸色渐渐哀凉。
    她沉默一会儿,低声说:“我来是想求你,求你能请陛下放我出宫。”
    “我在这宫里苦苦熬了几百年,想熬到得到他一星半点的情谊,想熬到拥有掌握自己命运的权力,可到如今,都没有意义了。”她声音哽咽,看着阿朝,眼眶渗出泪光,终于带出恳求:“…朝朝,师姐求你,放我出去吧。”
    朝朝,朝朝。
    阿朝看着面容憔悴的蔚韵婷,突然毫无征兆地想起许多年许多年前,在姑臧云梦泽那个盛大的夜晚,夜色蒙空,灯火葳蕤,她站在无数惊叹的人潮中,在万人憧憬中,同样仰望着那云梦泽中心水亭中翩若惊鸿舞剑的美丽神女。
    阿朝想起,想起她第一次上昆仑,还不到六岁,师尊牵着她去云天殿拜见掌门,苍掌门抚着短髯,坐在太师椅上看着她,严肃面庞罕见露出慈祥微笑,她先给长辈磕头,然后小心端着茶杯准备敬茶,一个美丽年轻的姐姐给她茶杯里倒水,看见她鼓着包子脸严肃盯着茶杯的水量,噗哧一声笑出来。
    那姐姐弯下腰来,摸了摸她的头,悄悄安慰她说别怕,就给她倒一半水,她捧着绝不会洒一点的。
    ——那是怎么样的时光,那是怎么样的时光?
    阿朝不明白,那个美丽温柔的姐姐,怎么就变成现在的模样。
    她和霍师兄又有什么区别呢,同样心太软,总忍不住留恋过去的回忆,总不愿意把情谊断绝,心慈手软,哪怕明知道也许该更狠心一点,也总不舍得。
    “以后别再叫我朝朝了,我不想从你嘴里听到这个称呼。”阿朝说:“我答应你了,你离开后,不要再回来了。”
    蔚韵婷复杂看着她,什么也没说,起身离开了。
    阿朝坐在桌边,看着她的背影离开,她静静坐着,过了一会儿,不知为什么,忽然开始掉眼泪。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哭,就是想哭,她觉得委屈,她伤心,她好累,她突然特别想师尊,想寒师兄,想回到曾经在昆仑小时候,还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不知道、最无忧无虑快乐的日子。
    阿朝哭啊哭啊,不知过了多久,感觉面前被阴影遮住。
    男人声音像从森罗地狱挤出来:“…你是不想你那师姐和长罗家活了?!”
    阿朝脸上都是泪痕,她泪眼婆娑看了看他,伸臂抱住他的腰直接脸蛋埋进他肚子。
    帝王:“……”
    他紧实手臂环住她细瘦的肩膀,男人宽大的手掌一下一下抚着她后背,声音却还冷邦邦:“别哭了。”
    阿朝呜咽:“不,就哭。”
    “……”帝王捏住她后颈:“不许哭,再哭捏死你。”
    阿朝:“呜呜呜嗷呜嗷呜”
    “……”
    男人额角青筋跳了跳。
    阿朝顾影自怜哭了半天,眼泪乱七八糟糊在帝王腰带上,她吸了吸鼻子,悄悄扭脸,换了块干净衣服布料继续贴着,抽噎:“我要玩尾巴。”
    帝王警告:“衡明朝。”
    “呜呜呜——”阿朝嚎啕大哭:“给我玩尾巴,我要玩尾巴玩尾巴…”
    帝王:“……”
    这混账玩意儿是不是疯了?!
    毛绒绒的尾巴伸过来,小黑小白们团团热情簇拥着她,阿朝随便抓住一条,抽着鼻子揉揉搓搓,胡乱逆着毛捋,捋得君王眉心一跳一跳,眉头皱得快能掐死苍蝇。
    阿朝捋了一阵,又啪嗒抱住他的劲腰,小声提出要求:“能不能变成大狐狸给我摸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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