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变了。
    卢一宁这么想,没来由地觉得邱声令他稍微放了心。
    闻又夏端一杯热水递给邱声,他喝了,一抹嘴看向另一边小沙发上不停砸键盘的阿连:我要的东西准备好没?
    一分钟。阿连头也不抬,我在给几个深度合作的自媒体人联络,他们第一时间跟进。
    真以为我没辙。邱声冷哼。
    卢一宁顺嘴拍马屁:那不一定,说不好他正派卧底在公司潜伏。邱哥,您英明,直接让我们撤,预判了他的预判。
    邱声:闭,嘴,我特么现在好紧张。
    卢一宁很给面子地爆发出一阵大笑:没事儿我们能理解,紧张就说出来不挺好的吗?以后遇到什么事也别憋着了,兄弟们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盾你大爷,邱声被比自己小几岁的卢一宁安慰,不仅没觉得心里踏实,反而恼羞成怒。正要打人,余光瞥见闻又夏没忍住偏过头,抬手捂了下嘴。
    笑个屁。算了,服软就服软,忍一时风平浪静。
    他们没选择在公司,就是担心太果那栋写字楼人流量大,进进出出的,万一又遇到了什么不可控的现象,才把乐队成员外加阿连都叫来顾杞家。阿连负责整理邱声发给她的东西,现在就差最后一步。
    这事不成功他们就可以原地解散了,邱声焦虑得直打干呕,不得不吃了两片药。
    客厅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不停刷手机等着阿连的东西用乐队官方主页发出。突然,一段沉闷的贝斯根音响起,几双眼睛都望向来源
    抱歉。闻又夏举起手机,我接个电话。
    他转到小阳台去,与此同时阿连低喊一声:发出来了!
    手机屏幕,银山乐队发出一则声明,附有剪辑过的视频与整理好的图片合集,标题为关于《》一曲与《Ali the dream》的纠纷始末。
    不同于邱声发在自己主页的50秒demo,阿连在视频里将两首歌的人声、乐器干音逐一挑出来,再调整节奏型、和弦音调、速度后剪辑对比这些她一个人无法完成,乐器声都是闻又夏熬了两个通宵找给她的。
    除此之外还有乐器运用的错位,加上白延辉看过他们排练的视频片段,唯恐观众找不到重点,阿连细心地在后期标注了每一个值得注意的地方。
    《》成曲于2014年1月底,见邱声的音乐工程文件最后修改时间,《Ali the dream》我们目前为止没找到成曲时间,只知道发布于2014年2月14日,如有更早的证明,欢迎白老师一方前来对峙。以及,我们深深知晓无法从权威角度对歌曲原创性进行公证,于是将评判权交给乐迷,希望大家自由发表想法。
    还有一事需特意说明,尽管白延辉老师以歌曲相似度为由购买了《》的著作权,但因合同部分内容存在胁迫情形,情况复杂,我们对此不予认可,将采取法律手段确认该合同并无任何效力。此举可能造成白老师的经济损失,我们乐队深表抱歉。
    这条声明还没有完全发酵,阿连紧跟着放上了第二个视频:关于烂苹果《Anthoo Yangon》相似程度的对比。
    破壳乐队由主唱骆驼、贝斯安东、主音吉他白延辉组成,后因贝斯手意外去世,破壳解散,白延辉与骆驼重新组成烂苹果,在第一张专辑发表后迅速成名。其中的第二主打《Anthony》据传为怀念友人所作,那么劳烦白老师解释,为什么旋律会与安东的遗作《出走仰光》高度相似?安东是否授权白老师从他的作品继续创作?如果没有,白老师对这首歌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吗?
    除了这两首歌外,我们联系到一些不愿透露姓名的独立音乐人,他们有的被白老师欺骗,有的则是无可奈何只能出让著作权。得到涉事人员的同意后,我们做出一些歌曲与白老师原创歌曲进行对比,如下。
    我们认为音乐创作是一条艰难而孤独的路,起步时难免会存在一些模仿学习的行为。但在独立音乐开始商业化的现在,作为音乐人,不应再有类似的行为,否则不但是对原创的亵渎,也是对热爱的消磨。银山乐队将秉持原创精神,反抗一切侵犯创作底线的行为。
    第二支视频长达19分钟,邱声转发后,就没再看手机了。他对可能出现的评论都有数,也知道这发出去后掀起的将是如何的轩然大波。
    他忍了很久,这段时间他们几乎停止了所有的创作和演出,全部人分开去联络白延辉的受害者,因为话题敏感,不能拉群或者面谈,只好一个一个地聊。连卢一宁都口是心非地一边装不在意,一边跟认识的鼓手聊到半夜,第二天再打着哈欠漫不经心地把聊天记录和语音拍到邱声的邮箱。
    乐队公告是顾杞写的,邱声想,他克制的语句后都是愤怒,没有人能够容忍。
    二月刚开始,东河一直晴朗,蓝天白云映着植物生长的枝条,阳光温暖,那个漫长的冬天缓慢地融化成潺潺溪流,沿岸万物复苏。
    虽然现在还没有花和草,但总会有的。
    虽然现在反抗和愤怒还未参天,但总会拧成一股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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