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晴窗外传来几声微弱的哭声,原本听不清楚,只是那哭声惊扰了枝头的几只鸟雀,一阵轻灵的鸣叫声过后,格外惹耳。
    崔茵顿时着急起来,一下子就听出来是阿珩的声音。
    萧绪桓叹了口气,只好恋恋不舍松开怀里的温香软玉,夫人现在眼里只有孩子。
    她气结,这人得了便宜还卖乖,实在是可恶。
    一把推开他纠缠过来的手,敛好衣襟,忍着不适去寻孩子了。
    ***
    小公子真好玩,娄复感叹,笑着看向马车车窗里探出来的小脑袋,又聪明又机灵,乖巧得很,跟夫人一样好脾气。
    就是有点爱哭,但他没敢说。
    爱屋及乌,想来大司马即便厌恶李承璟,也应该看在夫人面子上多与小公子相处才是,小小的娃娃有没有什么记忆,养在谁身边,自然就知道对谁好。
    娄复这么想着,全然已经忘了自己先前的嫌弃。
    萧绪桓轻笑一声,乖巧?
    他真怀疑阿珩这孩子是不是忘了喝孟婆汤,什么都记不住,唯独记住了自己那晚的冷脸,只要看见他,小脸就皱起来,可怜兮兮的朝崔茵眨眼睛。
    他就是有心讨好这小家伙,也无能为力。
    崔茵似乎有些生气,从那天起一直故意晾着自己,路上匆忙,也没有时间好好与她相处。
    不过还好,前面就是荆州了。
    荆州太守杨盛,原出身北方大族,大梁南渡后家族逐渐没落,早在几年前尚且从军之时,受过萧绪桓的相助,他深知以自己家族名望在建康断然混不出来什么名堂,便来到了荆州任太守。
    原本荆州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可朝廷如今更重视江左一带,鲜少有士族愿意让自己子弟来这里做官。
    另一个原因,便是西边不远处的蜀地,刘泰父子一直蠢蠢欲动,早就脱离了朝廷的管制,一旦他们作乱,头一个遭殃的就是荆州。
    杨盛今年还不到三十岁,阖家从建康迁来,这些年过得还算安稳。
    月前忽然接到故友的信,言明或有一日会领兵前来驻扎,问他愿不愿意帮忙。
    杨盛自己并无多大的本事,但却最是识人,他亲眼看着萧绪桓从几年前的普通将领一步步爬到今日的位子,更受过其救命之恩,自然一口答应下来。
    自己当即回了信,言明态度,等着建康的消息传来。
    萧绪桓虽未说明究竟作何打算,但他心底还是很信任这位故友的,家中叔伯听闻,更是十分激动。
    建康朝堂上的风波,荆州无人知晓,当朝大司马领兵要在荆州停留一阵的消息从太守府传出去之后,附近的官员也都纷纷想来求见。
    沈汲和程改之带着军队已经到了四五天了,求见的拜帖已经摞的有一尺高。
    这日一大早,杨盛带着兄弟子侄还有下属,赶到城门迎接。
    他先前问过沈汲,萧绪桓为何会晚来一步,沈汲眉头深锁,似乎不欲多说的样子,他便也没有继续追问。
    晨光熹微,淡淡的金光洒在城门的墙壁之上,城门洞开,大家翘首以盼,看着一列人马出现在了视野中。
    杨盛激动的迎了上去。
    维安兄,不必客气。萧绪桓下马,连忙制止杨盛的行礼。
    杨盛的四叔杨友亦跟在旁边,与杨盛发自内心的激动略有不同,他为人圆滑,笑着道,瞧我这侄儿,既与大司马是旧友,都是一家人,何必行这么大的礼,说着拱手对萧绪桓道,久闻大司马之大名,都说大司马年轻有为,平和近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杨盛道:这是下官的四叔,单名一个友字。
    萧绪桓敛起眸中的情绪,和声道,四叔说的对,我与维安兄是旧友,不必在乎这些虚名,还是唤我的名字就好。
    寒暄过后,杨盛注意到身后的几辆马车,这是?
    萧绪桓避而不答,还请维安兄带路,先进城吧。
    杨盛懊恼地拍了一下额头,都怪我,一时激动忘记了,快请快请。
    荆州丰饶富庶,街巷上都很热闹,与建康的景致和风俗都大不一样,这里士庶之别远没有那么分明,有些名望的士族只剩下个空壳,强撑着名士风流的家风和做派。
    马车停在太守府门口,下人们将箱笼抬了进去,众人还都有些疑惑,眼巴巴想知道马车里究竟是什么人。
    杨盛也有些摸不清头脑,萧绪桓一向不近女色,也没听过他成亲的消息,这次来荆州还会带什么人?
    众人正好奇着,便见车帘缓缓打起,一个年长的嬷嬷先下车,怀里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娃娃。
    粉白的小脸软软糯糯,一双澄澈的杏眼微圆,有些怕生的躲在嬷嬷怀里。
    人群中沉默的沈汲脸色微变,叹了口气。
    程改之正跟杨家不知道哪个子侄侃大山,忽然瞧见车上下来了个小奶娃娃,眼睛瞪成铜铃,摇了摇沈汲的肩膀。
    这谁?咋还有个小孩?
    他只知道,大司马迟来一步,是去接了一位女郎。
    话音刚落,摇着沈汲肩膀的手一顿。
    小娃娃奶声奶气朝着马车里款款走下来的女郎,喊了一句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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