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莹好奇,究竟是什么凶险的药引,悄悄走过去瞧了一眼,还未看清,李承璟豁然将药方折了起来,面色阴冷。
    生母心血为药引?这究竟是治病,还是取人性命?
    程仙医全然没有慌张,乐呵呵摇了摇头,王爷莫生气,这便是为何此药方从未有人试过的原因,用与不用,全凭王爷的取舍。
    崔莹顿时愣住,取生母的心血为药引,她抚着心口,心道大夫人当真是思虑深远,往李承璟伤口上撒盐。
    崔茵如今不知生死,就算是活着能被找回来,李承璟不愿冒这个险,崔茵爱子心切,也会试上一试。
    若她因此丧了命,就算阿珩治好了病,李承璟日后看到长子,便想到崔茵因他而死,日久天长必定父子离心。
    若是崔茵已经死了,哪里来的什么心血为药引,若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也就是在告诉李承璟,阿珩再怎么是他心爱之人留下的孩子,也担不起世子之位。
    只有崔莹生的孩子,才是最合适的。
    李承璟双手冰冷,闭了闭目,他信不过崔家,先前就已经派人去打听过这位程仙医的来历,结果此人在荆南的确有一番建树和口碑,只不过年事已高,隐居山林,故而知道他的人已经少之又少。
    若他这样说,这药方十有八九是真的。
    他回到书房,听见崔莹跟着过来,转头问道,你跟本王说实话,崔大夫人知不知道七娘的下落。
    崔莹有些生气,人是从你手上丢的,大夫人怎么会知道在哪里?
    李承璟冷笑,难到最初想送走她的不是崔家?你也是知情。
    崔莹张了张嘴,却反驳不出什么,我又不是我能决定的。
    再说了,若不送走她,难道你还想把她接到王府里来,好叫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姐妹共侍一夫?她越说越气,凭什么!我才是崔家嫡支的女儿,叫人知道了,是想打我的脸吗?
    你如今怪崔茵打你的脸,当初她替你出嫁时,你可曾想过?
    李承璟厌恶无比,你自己心里打的什么主意,自己清楚。
    崔莹从来没被人戳穿过自己的私心,李承璟差点就将贪慕虚荣四个字骂到她面前了,她气的发抖,指着李承璟半天没说出话来。
    末了,李承璟拂开她的手,你若是能从崔大夫人那里打探来崔茵的消息,我绝不再和你计较这些。
    你要王妃的尊荣,本王大可以都给你,前提是,替本王找回崔茵。
    姑苏和周边都已经寻过,春草的踪迹也出现过,她去布庄采买,定然是给崔茵买的东西。
    李承璟笃定崔茵还活着,崔家或许不知道她的下落,但当初送走她时,定然还有什么有用的消息瞒着他。
    不然怎么会突然请来程仙医,要取崔茵的心血给阿珩治病?
    心血自是不能取的,但若是
    他忽然想到什么,来人!
    崔茵不在姑苏,闽州路远,她一个弱女子又怎么可能去的了,说不定她就在某一处,只是躲着自己罢了。
    若是将程仙医的药方和给阿珩治病的消息散播出去,崔茵知道了,岂会无动于衷?
    *
    过两日便是小皇帝李惟的生辰,齐太后听从道士的话,万寿三日,以娱天下,给小皇帝积福。
    原本崔茵还有顾忌,原先去别庄路远,遇不到什么人,这次若是在建康城里赏灯,在李承璟眼皮子底下,万一被发现可就糟了。
    但如今的境况,怕是拒绝不得了。
    春草给她量尺寸,想做两件新衣裳,崔茵看她忙来忙去,心里竟然隐隐有了些期待。
    一同出游啊她想象不到萧绪桓这样的人,陪她赏灯会是什么样子。
    咦?春草伸手碰了碰崔茵的颈侧,凝脂白玉之上,有一处变得红红的,不应该呀,这料子软得很,怎么会磨红了呢?
    她自言自语,崔茵愣了愣,想起这里曾被他埋首蹭过,大概是那时候留下的印子,自己不曾注意过,忙支开春草,自己坐到铜镜前检查。
    那晚假山石后的缱绻相依还历历在目,崔茵抹着药膏,只觉得脸上越来越烫。
    春草忽然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有些担忧。
    娘子,若是大司马真上了心,想娶您为妻,该怎么办啊?
    崔茵指尖的动作一顿,下意识道,不会,他怎么会娶我。
    春草睁大了眼睛,为什么?大司马待娘子很是用心,先前身边一个姬妾也没有,洁身自好,对娘子动了心,万一想娶呢?
    动心吗?崔茵摇摇头,是她勾引在先,哪有真的什么柳下惠,她觉得萧绪桓不过是一时兴起为色所迷。
    他那么多年都不肯娶妻,哪里会随便就娶她,再者说,早晚有一天坦白真相,他若知道自己和李承璟的关系,只会将她送走。
    崔茵回到建康后,再也没有做过那个噩梦,她想,或许是因为梦里的那个自己已经郁郁而终,再没有下文了。若说还有什么疑问,梦里自己临死之前,崔莹所说的那些话模模糊糊,谁失势?谁又不肯放过崔家?
    还有自己死后,似乎有人来寻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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