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夏最喜欢凑热闹,也从船舱探出头欢呼叫好,直到那些汉子相继落水,把上半身衣衫褪去大半,刨水玩。
    本来她坐得远,看又看不清楚,还傻乐着拍手叫好,盛浔从后头抱住她,大手捂住她的眼睛,一把抱起将她按到船舱里坐好。
    干嘛?
    阿夏瞪他一眼,老是动手动脚的。
    有伤风化。
    盛浔眼力好,瞧到那些人这般的样子,只觉得属实是民风过于放得开了。
    阿夏被他这小心眼子给逗笑了,趴在盛浔肩膀上笑得喘不上气。
    我说得是实话。
    嗯嗯,实话,阿夏话里的余笑都还没散去。
    你要是真想看,到时候回去给你看我的。
    盛浔这句话脱口而出,原本还在笑的阿夏,笑声立马截然而止,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而盛浔一瞬间脸色通红,这还真不是他的本意,他吞吞吐吐地道:我的意思是看我家,那个新修的水池。
    虽然他立马找补了,不过这话够生硬的,给阿夏整得目光都没有落脚处,两个人各自看着自己的脚尖。
    最后河上市集没有逛完,就撑着船返回,阿夏准备回去,盛浔拉住她,两个人的目光一触即离。
    他也没有再提起刚才那件事,而是说:晚些我想把我们议亲这件事说给三青几个。
    总不可能一直瞒着。
    那就说吧,阿夏其实想通之后,还是挺坦然的,毕竟是迟早的事情而已。只不过到时候要面对来自他们的调侃,她就头疼。
    我晚点会跟晓椿和山桃说的,你回去吧,阿夏推推他,现下天还算早,巷子里人也多,我可以自己回去。
    盛浔没有拦着她,而是站在船头看阿夏的身影渐渐远去,忍不住在心里唾弃自己。
    两个人之后倒也没有因为今日的事情而如何,只不过盛浔家里要去买海船,他这段时日也忙得脚不沾地。
    只能夜里划着船过来,在窗前跟阿夏说会儿话,又急匆匆地回去。
    一晃也就到了芒种,这日一到,则表明仲夏将至。
    镇上又进入了农忙时节,有些人家种的是晚稻,正好到可以下田插秧的时候,每日天不亮就顶着雾气拿上秧苗去插秧。
    后山的小麦也熟成了,一大片金黄的谷穗弯下腰,只待人收割。阿夏家里的地算不得太多,只有三四亩的小麦,不过就算这般,每日也累得够呛,一大家子忙得腰都直不起来,晒得脸色通红。
    一堆堆捆扎好的小麦装到板车上,运到空地的大木桶旁,要把这些小麦打在桶壁,留下谷子,之后再过筛脱壳。
    虽说今年小麦收成好,可也磨得人没个喘气,等谷子全都筛好后,要晒上几日才好入仓。整个镇上都忙着晒谷,小巷上但凡能被光照到的地方,就能见到谷粒。
    大家这是在跟天抢时辰,怕等会儿一入梅,别说晒干谷粒了,别把屋里搞得潮闷生霉就算是大幸。
    所以这些时日,只要自家忙活完了,就会帮着别家去割麦子。遇到天阴时,几家一起出动帮着把晒在外头的麦子都给抢收进去。
    如此才算是熬过夏收,方父这段时日干得最多,脸都叫晒蜕了一层皮。
    方母给他抹完药膏,又去把之前藏在罐子里的乌梅拿出来,仔细挑拣到扔到白瓷碗中,她边挑边道:这几日忙得狠了,歇几日,谁找你帮厨都别去,免得累出好歹来。
    我都给推了,方父碰着那破皮的地方,疼的龇牙咧嘴,他直抽气,这割麦子可比下厨累多了,秋收也不好过。不知爹娘那头收的怎么样了?
    我哥嫂子都回去帮着收了,方母倒水冲洗泡发好的乌梅,捞起一把沥干水,年年都是这般,他们再忙夏收总不好让老人家自己收,就是累人,晚点我托人捎些东西去。
    多捎点去。
    话尽后,方母拿出从药堂买的甘草和陈皮,还有些许山楂和乌枣,一块泡了洗净,装进纱袋中。
    从炉子上拎起铫子,往锅里注入热水,熬酸梅汤就是要正沸的水才好,冷水煮出来没那个味,还应了旁的那个称呼,熟水梅汤。
    小火慢熬出锅,熬好的酸梅汤黑亮,盛出一碗碗放凉。方母又去抱了一小桶碎冰来,仲夏一到,街头巷尾就有不少挑着冰的贩冰人。
    只不过他们这冰不能吃,加了硝石在里头,用来冰镇倒是不错,卖的也便宜,一碗碗挨个放到里头给镇着,等会儿大家回来就能喝上一碗。
    方觉今日散学回来倒是不晚,把书给放到一边,手提着东西进屋来了,找盘子给它装好。
    你这是买了什么?
    方母手上忙活,还特意转过头瞟了一眼。
    买了只糟鸡,回来路上看见有人挑着担在卖,想着最近爹和太公胃口都不算好,就买了一只,方觉将剁好的糟鸡摆在盘子里,又道:还买了些卤味,这样晚上凑合吃一顿,也就不用烧了。
    也是,这几日都累着了,之后再好好补补。
    方母的话音刚落,外头太公还没有踏进门来,就喊道:瞧我出门买了只什么,糟鸡这味我可馋了许久,算是给我碰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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