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在引路宦官的指领下穿过繁华楼阁,走向灯火最密集的宫殿。他们才绕着御花园,一抹人影从暗处蹿了出来。
    太、太子殿下!
    在最前头的许扬事先感知到了对方的气息,拉着小言琛靠近自己,倒没做什么应急反应。殿下宴前找微臣有何要事?
    夏晨小心翼翼地认清在场的人,压低了声:咱别处细说。许扬冲后边的父母点了一下头,便跟着他往侧面的小道去了。
    这条路少人经行,灌木丛长得茂盛,走了几十步后,许扬拍掉沾到衣裳上的草叶,说:差不多够远了,再走琛儿也累了。
    你现在还真是走哪就带着他。夏晨转过身来,观察完四周,才接着说事道:本宫得到消息,今夜二弟母家送给父皇的贺礼中有来自西北空迟城的车马。
    许扬闻言顿住,压紧了眉。空迟城在前朝时被拱手送给了瓦剌,是他数月前才收复的失地。不过当时三军齐下,他负责乘胜追击,一举将敌人再赶出十里地,战后便没多管平民百姓的安抚。
    当时的三军之一确实有二皇子的母家,也就是勉强与许氏在朝堂上分庭抗礼的岳阳钟氏。
    我想想,当时跟在后边入城的是钟浩。许扬眯起如深潭的双眸,带着夜晚的寒凉意,当时还有一位老将军在,我就没有怎么计较这抢军功的赖皮。他家的兵要真暗地搞了什么,现在还真不好办所以钟家送了什么?
    本宫派了人偷偷靠近,似乎听到了老虎的吼叫。夏晨说完,有些担心地滚了滚喉结。
    西北那边许扬正色地略一想,多半是罗布虎,还挺珍贵的。只是毕竟生于野外,虽然体型小,但还是耐力十足不可轻视。
    对吧,送些小宠也就罢了,在大殿上放出那种饿了几天的猛兽,钟家肯定另有目的。夏晨说着愈加慌张起来,表兄,你可得保护我啊,我真怕他们是想让我意外被虎吃了,然后取代本宫的太子之位。
    许扬吸了一口气,镇定自若地细想了片刻,说:你与陛下相隔不远,他们应该不敢这样冒险,再说赴宴的有那么多武将呢。我只是怕事情没那么简单,钟浩这个因为他兄长才混了个将军头衔的人,据我了解,挺会搞事的。
    话说完了一半,许扬抬眼看向对面已经生出退意的人,叹了口气,前阵子还说不会写输字,对方放只畜生就又怕了?
    不怕,只是近日二弟常常挑衅本宫,我不防不行。夏晨踱了踱脚,重新挺直腰板,只要再有表兄你的保护,我就有底气了。走!他往回迈步,唤了守在远处的近侍掌灯,本宫倒要看看,他要整什么幺蛾子。
    层层叠叠的高耸围墙后,便是又一番繁华的金辉楼殿。这一小队人刚转回大道,正好碰上了皇帝浩浩荡荡的仪仗队。
    陛下贵安。
    众人接连行礼后,在最前的夏晨紧张起来,反而自己先慌乱地解释起来:父皇,儿臣方才碰着表兄了,想在开宴前先叙叙旧,就到一旁赏了会夕阳。
    夏明宇稍一瞥眼,见斜晖已尽,满天繁星,呼出一口情绪不明的气,说:你们俩总喜欢私下凑一块,朕又不是不知道。在宫里头,你还避讳什么,难道在说朕的坏话?
    儿臣哪敢啊,儿臣对父皇不会有任何异议。夏晨愈加急了,迫切地望向身旁人寻求救场。
    许扬在心里无声叹息,稍顿了一下,说:陛下,太子殿下方才在问微臣送了什么生辰贺礼,所以耽误了些时间。他余光注意着夏晨的表情,见对方眼中一亮,又要脱口而出什么坏事,忙揪着对方后襟,接着道:太子殿下极在意今年送给陛下的礼物,这会发现自己准备的没什么新意,正苦恼呢,结果又遇见陛下您,更是羞愧。
    晨儿还能想到什么新意,朕都能猜到了。夏明宇看着夏晨面颊忽然通红,似乎是因被当众戳穿而感到羞愧,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心意到了就好,心思倒不必多花在这种仪式上的东西。
    紧接着,他转了话头:倒是飞卿你,是要送朕什么礼物,才让晨儿抓挠成这样?
    禀陛下,是一匹汗血宝马,瓦剌第一猛将供奉的神刀,以及一壶酒。许扬顿了顿,勾起唇角,这酒是微臣归京前和穆老将军划拳得来的,可是不容易。
    夏明宇刹那就完全清楚了酒的来历,由衷地喜悦道:是老穆最宝贝的佳酿,朕征战这么多年也没喝上几口,也亏是你能唬他划拳输酒。朕已经迫不及待了,赶紧开宴。
    周围人笑着附和了几句,也有开始吹捧当年皇帝英勇的。这时,一直笑盈盈的夏明宇终于垂眼看到了安静躲在许扬身后的小言琛。
    转瞬间,尽管他还在笑,许扬还是察觉到了气氛的凝滞。
    他看着那双在暗处的清冷金眸,开口道:像他的父亲,一表人才。视线逐渐移向许扬,含糊的杀意随之消逝,飞卿养得不错,朕初次见他的时候,眼里都没光,现在像个孩子了。果然,长得这般俊俏是该富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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