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一旁,眼见着另一个男人的殷勤周到,只觉得手足无措
    比起眼下的无措茫然,更让他震惊的是女人的病情。
    “好端端地,怎么会患上肠胃炎。”
    她这会儿已经将身上的衣服穿好,端正地坐在靠椅上,看着桌上放置的一些小菜,还有面前的一大碗粥。
    “这是什么粥?”
    “不知道,我妈熬的,现在你肠胃不好,喝点粥养养身体。”
    他隐形,但跟了女人这么久,学会了不骄不躁,心平气和。眼瞅着对方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倒也不多有追问,自己拿过一旁的椅子,搬过来,坐到离女人不远的墙边。
    这地方宁静舒适,市区里头一等还能找到这听不见车水马龙声的地盘。房间宽敞明亮,布局简单明了,窗外和煦阳光下的微风迎面吹来,都让人起了想在这儿睡一觉的心思。
    不过他没有那样的心思。
    周锦程坐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女人。
    一个星期没见,她似乎变了许多。好像有一点瘦了,穿件衬衫都空落落的看不出身形。头发似乎也长了那么一丁点儿,以前是同下巴平齐,这会儿……似乎比下巴的位置长上了那么一点。
    然后男人又开始想起来他刚才进门之时映入眼帘里,女人光裸白皙的后背,在太阳底下泛着光……就像一块洁白无瑕的玉玦,完全同她脸上的肤色不是一个等级的。
    迷迷糊糊地,他的思绪飘到很远。
    放下勺子,盛安吃不下了:“你不用等我,可以提前回去。”
    她指的是藏区,毕竟出来一个星期,那边也还有事需要处理。要不是她突发疾病,两天之前早就去往藏区了。
    周锦程没反应过来:“去哪儿?”
    她说话慢条斯理,由着顾望北帮忙收拾着眼前的残局:“藏区。”
    “哦——”周锦程:“你不在那儿,我还去干嘛?”
    这话说的,顾望北都额外看了他一眼。
    也早知道周锦程就是这副死皮赖脸缠着不放的性子,她倒也没多意外。
    “你在S市的事情都办妥了?”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回答了问题:“嗯。”
    说到这里,他又问起了刚才的话:“安姐,你肠胃炎怎么回事?”
    “饮食不大规律,不是什么大问题。”
    她的饮食确实不怎么规律,在藏区的时候就常常因着各种事情而忘了吃饭的时辰,总是他在一旁不停地叮嘱。
    周锦程讨好似地笑了笑:“你看,还是有我在身边多好,我每次都提醒你记得吃饭。”
    她叹了口气,周锦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脸上的神情。
    “周二。”
    她转过头看向他,正视他。
    然后周锦程完完全全看到她的脸,一如既往地,跟之前毫无变化,又多了一些不符合这个年纪该有的沉重。
    该说是沉稳,但周锦程只觉得沉重。
    盛安默了一会儿,然后她说:“你去警卫那里填个信息,养病的这段时间我都在这,你要想来,就过来。”
    于是周锦程就顺理成章地留了下来。
    这地方离他住的房子远,就在离附近的一家酒店里找了个包房住下,晚上回去歇息,白天就到这边来看望女人。
    她的午饭都是由顾望北来承包,清粥小菜,虽然养病但是让人食欲不振。
    周二曾经跑到外面去给她买过一些小吃,大饭店里做的,卫生有保障。
    这事儿瞒着顾望北,不敢让对方知道。
    在女人休养的第五天,早上九点照常起床后,他简单地吃了份早餐后便开始出发前往女人住的疗养小院。
    车辆还没到达目的地,前方大道已经有一些不对劲了。
    街道周围的车辆和警卫,比平时多上了一倍。
    不过也不算多奇怪,这地方权贵多,他在那儿呆上两天发现那里是个专门用来接待这些高官权贵疗养身体的小院,周二还遇到过一些人,别人觉得他面生,但说起S市的周家还是知道两分。
    黑色的奥迪还没开到小院门口,只在外边的大路就被人拦截下来。远处院子里那几片平时喜欢越过墙头盎然的绿色不复存在。
    有警卫拦截他的通行,即便是报了身份信息都没用。
    “您的车挡道了,往那边走。”
    对方给他指了停车的地方,离门口还有些远。
    他撇嘴,但也不会不带脑子似的闹一闹。
    老老实实地将车停到了指定地方,然后步行走了过去。
    刚开始周锦程还以为只是车辆不让通行,没想到他人走到了小院门口还是被人拦了下来不准进去。
    说什么也不让进,他给盛安打了个电话,那头关机,压根就没理。
    他站在门口,也许是这段日子看多了这附近的戒卫森严,所以周遭多了一倍的警卫也没让他觉得有什么害怕。
    他站了好一会儿,手脚都有些酸麻。目光投向那片小院深处,只见到顾望北慢悠悠地从院里走了出来。
    周锦程把他叫住:“唉,怎么回事?今天不让进。”
    男人不太喜欢他,面容冷峻,声音也刚硬无比:“主席在里面。”
    他脸上的表情都僵成了一团,难以控制似的有些耳鸣,心脏跳的奇快:“哦、哦…”
    这、这正常。
    安姐是那位大人的亲生女儿。
    周锦程听过很多形容词来形容盛安的父亲。
    大多数人是不敢直呼其名的,就连平时的叫法他听了也觉得浑身奇怪。不到必要时候他不会这么称呼对方,但会说那位大人,又或者是说领导,再不然就是安姐的爸爸。
    他不会像顾望北那样,将这个高高在上的称呼说出口,在人前揭露出来,剖开给他听。
    他腿脚发冷发麻,站了一会儿,便看到里面涌出了更多的人。
    都是一些警卫开路,很多,清一色的装备服道。
    他站在小院门口的一旁,耳鸣一阵阵地向他袭来,遍及四肢百骸的僵麻发冷让他心力不足的无法躲开。
    周锦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躲开这样的动词,但事实上那是他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
    然后他看到了那位大人。
    就如新闻中那般的形象,很高,很壮,看似平易近人,实则不怒自威。眼神深邃犀利,头发两鬓微白,身上的衬衫一丝不苟,举手投足皆是上位者的风范。
    他甚至都不敢吞唾沫,甚至希望自己能够当场隐形消失在人群之中。
    大人从门口走出来,脚步携带着一股劲风吹到他的脸上。
    然后坐上车,离开,完全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他当下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顾望北在那位离开之后也紧接着离开,他还要去准备盛安的午饭。
    劲风还附带着一些地上的尘土都落在他的肩头。
    周锦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在那儿看到的一句话——
    “对于那些真正的大领导,普通人就犹如地上的尘埃。我们只是在角落里等待着有一天,他走过的风能带飞我们。若是有幸落在他的鞋面上,跟随他走上一程,那就是祖坟冒青烟了。”
    这一刻,周二发现自己这么久以来对于盛安的感情,有些许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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