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语调轻得像棚顶黑洞飘进的雨线,朝茉姐姐,你装得不像我大姐。
    孟朝茉整个人嗡的一声陷入死寂。
    她忽然悲从中来。即使她能尽力拖住时间,又有谁能发现她失踪了?继而找来这处衰败荒芜、了无人烟的地方呢?这么一想,整个人被茫茫悲切吞噬,连带混合着钟如鱼拆穿她带来的绝望。
    钟如鱼话锋一转,我大姐可没这么温柔。起码现在没有。小时候我和我妈还住弄堂的时候,我大姐那时候身份是钟家大小姐,骄纵到极致。却误打误撞对我很好,打那些欺负我的人,给我吃没尝过的小蛋糕。后来我很喜欢吃甜品,啊朝茉姐姐关注了我那个鱼鱼帐号,应该很清楚。后来我甚至学会做各种甜品,但是我大姐她再也不愿尝一丁点儿。
    孟朝茉一闪而过的记忆,正是初见钟如鱼时他拊掌期待甜品上桌的神态。然而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关注的美食博主,竟会和自己在死亡面前谈论甜品。
    荒诞无比。
    但她此时只能顺应他的思绪,接着投入:后来呢?你和你大姐发生了什么?
    钟如鱼一阵静默,垂眸,视线落在他安放在轮椅上的两条废腿上。尽管钟如鱼没直言回答,但孟朝茉能猜到多半和他的残腿有关。
    或许是触及他不好的回忆,钟如鱼仅存的温淡悉数敛迹。
    冷言说:这些不关你的事。
    孟朝茉怒及反笑,那我被绑来这里就是你能随随便便做主的吗!钟如鱼,你有没有想过,钟语声其实并不想你为她做到这种疯狂的地步。你把我绑来,我敢肯定钟语声不知情,她说不定很快能走出对商俞的执念。到最后耿耿于怀的,其实只有你一个人而已。
    她语调渐缓:钟如鱼,放了我吧,趁现在还来得及。
    钟如鱼离去的背影一顿,来不及了。
    此时的商俞已经连人带车在巨浪翻滚的江底,他自认早已踏上不归路。忖量一番,他还是决定不把这个噩耗告诉孟朝茉。
    临走时吩咐门口那俩大汉,
    看好她,我明早过来。
    孟朝茉没有歇斯底里,她担心胡乱发泄,最后一晚的希望也会付之东流。总归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她还有一晚。钟如鱼随身带着俩灰衣助手离去,偌大的厂房就只剩孟朝茉与门口的两个大汉。
    她磨破嘴皮子对方也毫无波澜,甚至在她提出比钟如鱼出更高倍数的价格时,有个寸头大汉嗤笑一声,神色不屑,唯有赤/裸的眼神不断游移在她胸脯上。
    钟如鱼平时便只用熟手的人,遑论是这种风险高的绑架。
    孟朝茉前半夜未合眼,手里攥着的尖角玻璃还是刚被摘下头套她在碎屑里摸索到的,好在雨夜淅淅沥沥,掩盖了她反手割绳索的窸窣声,加之她动作小幅度难以看出来。半夜过去,她悄无声息割断了大半多。
    天翻起鱼肚白时。
    俩大汉已难掩睡意,有个倚在门边打盹儿。
    而绑在孟朝茉双腕的粗绳已经有个缺口,仅剩一丝连接,她反手使劲一划,绳索断落成两段。孟朝茉长时维持一个反手捆绑于背后的姿势,早已僵硬,陡然失去束缚,动作幅度难免突兀。
    其中一个较为清醒的大汉注意到,狞着张脸上前查看。
    眼看步履越迈越近。
    孟朝茉还未来得及解开双腿的束缚,心中顿时如擂鼓大震,她短时间内迅速做决定,捞起旁边机器废弃解体后掉落的一根锈迹斑斑的铁棍,瞧准大汉的头部狠落棍。
    对方毫无防备,被孟朝茉敲晕在地。
    然而一个倒地动静吵醒了在门口打盹儿的另一个。
    他舔舔牙尖,捞起了手边一根趁手的木棍,悠闲自在踱步靠近正在扯解腿部绳子的孟朝茉。任由孟朝茉双腿自由、重新拾起铁棍。
    孟朝茉心一横,准备殊死一搏。
    然而对方是练家子,配合似的躲了两下,就瞄准孟朝茉的武器一敲,孟朝茉只觉虎口发麻,手里铁棍跌落。
    紧接整个人被寸头搂住。
    寸头欣赏她的惊叫呼救声,再把脸埋在她胸口狠吸一口气,哈哈大笑:老子想这一口想了一晚上了,少爷交待我们不能碰你,但这可是你自己扑怀里来的啊。
    孟朝茉挣扎中吼:钟如鱼交待过你,你竟然敢!
    反正老子干完这次也不能抛头露面,不听他这回也不不打紧。说完整个人像座山压下来,下手扯开她衣服。
    当压在身上的重量被狠踹开,原本裹挟她的陌生气息瞬间消散。孟朝茉躺在地面,如同劫后余生般大喘气,她稍微扯拢衣服坐起身,隔着层水雾看清的是商俞。
    他练过散打柔道,动作破风。整个人阴恻恻透着股诡谲与颓废,专击人脆弱的致命点。当寸头意识全无软成滩泥在地面时,商俞带血的劲势还砸在对方两颊。
    但原先那个被孟朝茉敲晕的大汉已然转醒,正爬起朝商俞去。
    孟朝茉忙喊:小心!
    她出声的同时,商俞疾速凌厉捞起孟朝茉被敲落的铁棍,准确无误砸向对方。后者如同失了基底的大楼轰然倒塌。
    哐啷,商俞扔了手中铁棍,看向孟朝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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