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安帅那么久,我怎么没听说过他还有个叔叔,如今大眼前冒出,还真是纳罕。
    这把声音确实不会让我认错,就是那天晚上见过的男人,我一生中见过的男人不少,形形色色,有成熟优雅,有健康爽朗的,更有装逼爱现,泼皮无赖的二流子。
    这些人往往见过也就罢了,只当是过眼云烟,很快就能抛之脑后,很少有记忆深刻至今不忘的。
    傅惟其是其中最成功一位,至少他叫我记住了他的声音与名字。
    傅惟其并没有刻意在别人面前同我热切攀谈,也没有说起那天晚上的事,只是又叮嘱了仍在病床上的侄子,在离开之前只朝我轻微颔,轻描淡写的带了过去,好似真的只是头一次见面。
    我不知道他是真的对我没有兴趣还是只是装装样子,不过心里确实感到意外,他看起来除了基因方面与安帅的确是一块地的苗外,其他方面倒是无法想到一块儿去。
    先安帅的冲动暴躁,明显就让我觉得丫的就是个初出茅庐的牛犊子,行事太不成熟懂事了,不过这方面我应该与安帅是一丘之貉,如今拿他说事,简直就是五十步笑百步,有点儿此地无银叁百两。
    傅惟其究竟是大人了,叁十好几的男人同二十几岁的少年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从人家的举手投足间就觉得此人早在战场厮杀个千百来回,再大的场面也能轻松自如应付。
    他既然没有主动与我套近乎,我也当做没这回事的好,否则忽然冲到别人面前热切询问,反倒叫其他人心里生疑。
    加上我并不想给傅惟其添麻烦,我知道安帅是个喜欢刨根问底儿的主,凡是都要弄个清清楚楚,管你是清白还是污浊。
    傅惟其走后,宋奕跟城少庭并没有因刻意避嫌也跟着离开。
    也是,他们还不至于白痴到放我一个人同安帅独处,已经叫他断了一只腿,若他们不在跟前好好监督,只怕下次回来是两条腿都瘸了,要不就是断了一只手。
    他叔叔一走,他才赶紧急切的支起身子,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只眼巴巴的盯着我,即使有满腔的话,在看到我没好脸色的时候也不敢开口。
    不知道谁先出的闷笑,安帅立即扭过脖子,狠狠瞪了这两孙子一眼,才喉咙里假模假样的咳嗽一声,伸出手在他旁边的桌子上来回摸着什么。
    我斜眼一瞧,见桌子旁边有杯水,可惜隔着老远,除非那丫的跟猿臂猴是直系亲属,否则不可能够得着。
    大概是摸了半天没摸到,他自己觉得有些纳闷起来,明明记得杯子搁那的,咋就摸不着呢?
    着急起来手一阵乱搅,依旧够不到任何东西。
    我没好气的翻个白眼,实在不看下去某人的幼稚举动,况且已经有两个人低着头捂着嘴,甚至连宋奕都转过身,瞧他面前肩膀抖动都厉害,应该也忍得好不辛苦。
    “喏,水,麻烦你不要再拿手乱挥好不好,真不知眼睛长来是干嘛的,不如戳瞎算了!”将那杯水塞他手里,依旧同他恶声恶语。
    我转过眼不再看他,可依旧能感觉他正注视我,目光火热急切,似乎堆着千言万语,可又言不由衷,那视线扎我浑身上下都不自在,越的沉重。
    于是走了过去,同城少庭与宋奕不客气的说:“有烟不,借我一根儿,抽个解闷。”
    其实也不过是想找点事儿做,正巧觉得嘴巴干涉,于是便打算久违的抽个烟,舒缓下起伏不定的情绪。
    宋奕不愿意给我烟,反而也跟其他人一样对我说:“八一,你还是少抽点吧,最后以后给戒了,对身体好点。”
    “戒个屁,我都半年没碰过烟了,只怕如今连烟是啥味都不知道,不过是想抽个烟解闷,你们倒一个两个都做管事婆了?哪里那么多话,磨磨唧唧的听着就烦。”
    “别给他,就让他说个够,哪里有女人主动叫男人给烟的?”安帅一反常态,恢复以前的脾气,冲着宋奕冷声说道。
    我一怔,继而皱了皱,拧着眉毛瞪了他一眼,二话不说头也不回的走。
    “八一,你去哪儿啊?”城少庭在后边问道。
    我停下脚,微侧个脸,没好气的哼:“回家!”
    没想到有人急了,喊了一两声“等等”,就听见身后城少庭同宋奕都在同一时间喊起来。
    我一回头,同时响起“砰”的物体砸地的声音,有点莫名其妙的看见安帅居然瘸着一只腿摔在地面上,模样好不狼狈,也不知摔坏另外那条腿没有,但原本受伤的腿如今绝对是伤上加伤。
    “你妈的有病是不是?”我冲他骂道。
    这丫的不是摔坏了腿,我看是连脑子也摔坏了,整一个傻逼,哪里会有人不顾自己的伤急着跳下床的。
    我同宋奕还有城少庭连忙将他重新扶到床上,见那丫的已经疼得一头的冷汗,还要拼命咬着唇不吭一声,连痛都不叫人知道,实在是蠢得可以。
    “我去联系医生,你们看好他。”宋奕同我们落下话就匆匆离开病房。
    看见他那模样,心里的恨意不知恁的少了几分,大概是他痛苦的模样比起我脑子千百次想过的要清晰得多,直接摆在眼前。
    我猜如今的安帅,我要他生他就能活下去,我要他去死,他估计也会拿把刀捅死自己。
    弄死他太容易,可我却不想。
    要真的把他弄死了,我身上可就欠一条命,我不愿意无端让自己揽上负担,主要承受不起。
    宋奕很快就带医生过来,医生查看过宋奕伤势后脸上青,说他怎么那么不小心摔下去,看来宋奕没同医生说实话,这是自然的,换我也不会说。
    检查过后医生无情宣告安大少爷的出院时间又得延长一个礼拜,真是无端找罪受,活该他自找的。
    医生走后,他倒是无所谓自己的腿好不好,只仰着头躺在床上,还吊着一只腿,样子极其滑稽可笑,面色却悲伤的同我说道:“八一,我知道你恨我,但你绝不能再逃开我。”
    “呸,我要怎样是我的事,与你何干,我要是不想加你,明天就可以飞大洋彼岸与你永世不见。”
    “我决不允许你这样做!”哪知道他受了刺激,红着眼终于对我吼出声。
    “你妈的凭什么?我又不是你的!”我也不甘示弱,直接吼回去,不管城少庭同宋奕还在旁边。
    我真不理解,安帅跟我究竟有什么仇,一次次的要陷我于死地,将我残忍的推到万劫不复的悬崖深底后又回头一脸悲痛欲绝。
    偏偏是我,不是宋奕,不是城少庭,偏偏是我尤八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好几次忍不住咬着他脖子问。
    我完全不知道我怎么冲上去的,我还真的掐着他脖子红着眼嘶吼,连身边的人都冲上来拽着我松手。
    同我一样红着眼的人也激动得不行,咬着牙说:“因为我他妈犯贱的爱你!”
    “你他妈有病!”我震惊的往后退。
    “呵呵,我是有病,他妈的还犯贱,当初要不是你喜欢徐莉莉,我会费尽心思把她弄到手么?还不是为了叫她离开你,否则你以为我会真喜欢她?”他哼的冷笑,好似笑我至今还蒙在鼓里。
    “你……那会儿老子是男的!”我几乎想要抱着头尖叫,没想到背叛我的徐莉莉,到头来也不过喜欢上只为利用她的畜生。
    安帅忽然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喘息连连,眼角泛出泪意,可那却不是真的感动,是笑我恁得天真无知。
    他声音骤然跌了好几个温度,冷笑着说:“你尤八一是男的或女的又如何?我安帅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你即使是男的老子他妈照样上,是女的也照样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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