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五花大绑压上来的是荆楚。这时候安平才逐渐找回了自己的神智,意识到这不是幻觉。她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这啪的一声在原本突然沉默下来的王帐内,无比的明显清晰。
    阿勒师惊讶道:姐姐你怎么了?
    安平此时仿佛听不见其他声音了,一切都模糊而遥远,只有萧慕离那张眉眼带笑的脸无比清晰。
    萧慕离将右手覆盖于左胸,吊儿郎当行了个上庸礼道:见过小可汗,见过圣女。
    安平突兀地嗷一声窜了起来,整个人扑到了萧慕离身上,手脚并用的扒住了她,毫无征兆不管不顾地开始嚎啕大哭。哭声传出帐外,连牧民们都纷纷侧面面面相觑,他们还从未听过圣女如此撕心裂肺的哭声,哭的他们心里七上八下的。
    萧慕离一脸尴尬,抬手僵硬地拍了拍安平的背,然后揪着安平的衣领暗暗发力,想把她从自己身上撕下来。
    云燕公主!她不是萧姑娘!见此场景,荆楚也是双眼通红,压抑地嘶吼道。
    尝试了好一会儿,萧慕离才成功把安平从自己身上摘了下来。她似笑非笑看着一时间咧嘴哭的像个小孩子仪态全无的圣女,无视了她那汹涌的悲伤和委屈,指了指自己额头上的疤轻快地说:我是萧慕离,如假包换,只是忘了点小事情而已。
    安平哭的已经开始打嗝了,她震惊又难过地问:你,嗝,怎么又失忆了?你这次连我都忘了吗?
    萧慕离带着疏离的微笑道:记得一点,我就是为了救您受的伤嘛,差点死了,哎,您倒是拍拍屁股就走了,搁我在河里泡了两天呢。
    这带着笑容说出来的话,却如一把钢刀,噗呲一声把安平扎了个透心凉,以至于她一时失语,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这个场景让乌默尔觉得十分快意,甚至因为萧慕离办砸了这件差事而对她产生的怀疑都打消了一些。他看着一心要复仇的小圣女瞬间失去了支撑着自己的信念,这信仰一点点碎裂的声音,真是美妙啊。
    过了许久,安平才面如死灰的垂下眼眸,小声说:对不起。
    这三个字出乎萧慕离的意料,原以为会面对小公主歇斯底里的解释自白,可是没有。小公主说完后抬手擦了擦泪水,一步步走回了自己的座位,这短短几步路的时间她仿佛已经恢复如常,等坐下又灌下一杯酒后,圣女看上去已经完全平静了。
    安平冲大家一拱手道:抱歉,见到救命恩人有些失态了。舅舅,您说的要代替柔然小公主嫁去大梁的就是她吗?
    乌默尔放松的靠在宽大的兽皮坐椅上,反问道:怎么样?绝对合适吧?
    阿勒师兴奋道:姐姐,她就是你说的那个武安侯府的大小姐吗?这可真是太合适了,这下咱们的目标可就不只是萧尧了,可以直接杀了齐琛啊。大梁朝至今没有储君,章和帝一死就一定会乱起来啊。
    乌默尔特地抬眼看了萧慕离一眼,见她听到齐琛的名字毫无反应,才一哂道:阿离,你会按照师父的安排去做的吧?
    安平和荆楚同时抬眸盯住了萧慕离,可萧慕离没有丝毫犹豫,只很淡定地一点头:当然,师父安排的事情我都会去做。
    乌默尔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荆楚面前,那高大的身躯带着骇人的压迫感。他像检查牲口一样粗暴地捏起荆楚的下巴迫使她以一个奇怪的角度昂起头,同时语气颇为轻松地说:可是,今天阿离怎么失手了呢?
    荆楚下巴剧痛,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可她说不了话,只能发出呜呜的悲鸣。
    萧慕离看起来有些紧张,她语速很快地解释道:是阿离无能,可是师父,这事的罪魁祸首我已经找到了,是桑沃,我亲眼见到他跟这个女人在一起,收了贿赂还为她调开了巡逻的兵士。
    桑沃将军是上庸的苍鹰,怎可随意怀疑。安平突然开口打断了萧慕离的话。
    萧慕离眉头一皱,狠狠瞪了安平一眼。可安平说完后就垂下眼去,避开了她的目光。
    乌默尔有些失望的摇头说:阿离,你就查到这个程度吗?桑沃啊,对,他是做了些事,不过他都跟本王坦白过了,要不怎么能把这个女人钓出来呢?这女人贿赂桑沃的八万两,桑沃都已经悉数上交。阿离,你可还有别的发现?
    萧慕离震惊地睁大了眼睛,急道:师父,是,阿离无能,您给我一个补救的机会,给我一个小队,我一定把那群奴隶给您抓回来!
    陈大掌柜,乌默尔没接萧慕离的话,而是话锋一转突然问荆楚:萧慕离是帮你们逃走的人吗?只管点头摇头就行。
    荆楚看了眼一脸紧张焦急的萧慕离,目光中是深沉的失望,可失望中还有一丝不忍和几乎难以觉察的,心疼。
    她既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而是从喉咙里发出了四个听不清的音节。
    乌默尔啧了一声,放开了荆楚。荆楚剧烈咳嗽了几声才说:我不知道。
    而后也不等乌默尔询问,她继续道:奴隶营中有我们的人,第二套逃跑计划是他制定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安平听到这话,心里的大石头才落了地。荆楚这就是在告诉安平,虽然她被抓了,可今晚的营救行动已经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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